躺着看小说 > 修真小说 > 附体记(1-8部) > 分卷阅读22
    。

    我的魂魄无形无状,也不感觉着局促,且尚有上下窜动的余地,只是自己忽然被缩成了拳头大小一般,心底有种极其怪异之感和说不出悲哀。

    「身子」被缩小之后,我的真气凝聚在一块,目力倒变得更强了,透过薄薄的黑布,能看清外边情形,旁边那瘦小的方士空着手,那么自己是在那个牛鼻方士手中了。

    前头走着的那位贾府家丁转过身来,看着这边,脸上神情像是不信,犹疑的问:「捉到鬼了吗?我怎没看见?」我心中苦笑:「别说你不信,说出来我也不信啊!」可现在自己实实在在被人裹在幡中,拎来拎去的,完全不是在做梦。

    高胖方士哼了一声,似对贾府家丁的怀疑表示不悦。

    旁边的瘦小方士道:「那当然,你没法眼嘛,自然看不到,想看一看吗?」那贾府家丁似有些害怕,呆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嗯!」瘦小方士道:「交十两银子!」那贾府家丁嘴儿张大:「什么?!」瘦小方士理所当然地:「十两银子,我师父便耗损真力帮你开通法眼,你就看得见了。

    」那贾府家丁仿佛给人抽了一鞭子,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瘦小方士追着叫道:「这是最公道的价钱啦,开了法眼,以后你不论白天黑夜都可看见鬼啦!」那贾府家丁也没转身,只听他嘟囔:「你自己天天见鬼去吧。

    」瘦小方士尖声细气道:「十两银子都不舍不得,我交了一百两银子,师父还没帮我开法眼呢!」将我提在手里的阿才嗡声嗡气道:「什么?!你才交一百两银子,师父怎的收我二百五十两银子,师父……」他的鼻音甚重,尾音更是拖得很长,便如老牛哞叫一般。

    高胖方士道:「嚷什么!我让你早出师一年,不就挣回来了,你以后还想不想学法术了?啊?」阿才道:「弟子当然想……」高胖方士道:「想学就闭嘴!」阿才和瘦小方士当即不敢吭声。

    一会,几人到了大公子居处,透过幡布,能看见许多人在大公子屋里屋外候着。

    那贾府家丁见方士们停步不前,回身诧问:「怎么啦?」高胖方士傲然一「哼」,却不说话。

    那家府家丁似乎会意过来,高声喊道:「龙虎山张天师驾到——!」我吓了一跳,那高胖方士是龙虎宗天师府掌教张天师?师尊虽已独立门户,可按辈份我还得称张天师一声「师叔祖」哩。

    只是听说龙虎山这一代天师早已归隐静修,怎么出来干这些应酬琐事?看那高胖方士粗笨无比的样子,又哪有一代宗师的风范了?瘦小方士在旁低声提醒:「错了,是龙虎山下……。

    」贾府家丁应漫不在乎道:「一样,一样的,差不多。

    」瘦小方士便没吱声。

    几人昂首阔步走入大公子卧房,里头女眷均已避至隔壁侧室,当下拉开架式,布坛设香。

    张天师察看过大公子,面朝大公子卧床,隔着一张支着黄幡香雾缭绕的桌子,开始施法。

    他口中念念有词,洒下一把符纸到坛中,火一霎旺了起来,张天师蓦地从腰间抽出一柄挑木剑,朝虚空中急刺徐劈,发出「哧哧」声响,身形大开大转,在坛后游走不定,有时将剑突然从旁观的家丁耳畔刺过,吓得那人一动也不敢动弹。

    忽地张天师将身一转,口中断喝一声,剑尖指向坛上烛火,但见火光一倾一倾,如被疾风吹过。

    我听得上方微有声息,往上一看,侍立在幡边、被幡布遮着的阿才正鼓着腮帮子在那拼命吹气呢,不禁哑然而笑。

    我冷眼相看,见那张天师身形步法倒是中规中矩,气度不凡,但功力却委实不敢恭维,恐怕比我还要差上许多。

    刺剑发声等等,只能算江湖骗子手段,自然不足一提。

    使气运剑,本来扑灭烛火乃轻而易举之事,他居然也办不到。

    不禁心下纳闷,如此功力,怎能步入灵界,将我捉住?正寻思间,张天师左手两指并作一处,朝招魂幡一指,剑尖偏斜,跟着刺过来,我心下一惊,身子飘空,他的剑已从阿才手中将招魂幡挑过,往烛火送去。

    我感觉下头火气一炙,忙往四处乱躲。

    听得满屋中人皆发出惊唤之声,人群耸动,屋里气氛一下热闹许多。

    好一会,张天师似乎炫耀已毕,才将招魂幡移开,手团着幡袋紧下,表示内中空无一物,并非藏着什么小活物,然后送回阿才手中。

    那幡布也不知什么做成的,烛火烤烧许久,却丝毫未损。

    我定下魂来,心下恼怒,这张天师竟拿我作道具,向众人展示他的法力高强,却害我被火气熏烤许久!那瘦小方士首先欢呼:「恭喜天师,捉住了这恶鬼!大公子现在可以安心养病了。

    」张天师也像功力大为损耗似的,将剑收回腰畔,吁了口气,闭目不语。

    听到齐管家的声音:「天师辛苦了!」随即有人奉上银两酬谢。

    阿才和瘦小方士将施法用具收拾好了,全交由阿才背着,几人走出屋外。

    我心下发愁,眼见大少爷近在身前,却无法附体,也不知他们要将我带到哪去。

    到了门外院中,阿才晃了晃招魂幡,问:「师父,这个鬼怎么办?又没人给银子,不是白捉了么?」张天师「嗯」了一声,也不言语,只顾走路。

    瘦小方士道:「师兄真笨,改天找个大户人家,放入他府中,不就有人给银子了?」阿才道:「啊?怎会有人……。

    」突然醒悟过来,连声道:「师弟说得对,师弟说得对!」顿了顿,却又疑问:「可这鬼自己跑了怎办?」瘦小方士道:「有我们看着,它跑得了么?」阿才道:「是!是!」我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们竟毫不客气地把我视作赚钱工具了,等他们哪天找到大户人家,我恐怕早已魂飞魄散了!同时暗暗奇怪,怎地过了这般许久,自己还好端端的,莫非这招魂幡还有延续魂魄之效?出了大少爷院子,张天师突然加快脚步,道:「快,快跟上!」瘦小方士道:「师父,走这么急干嘛?」张天师低声道:「那大公子眼见不行了,他一断气,我们今日所得的一百两银子就没了,说不准还得给人捉住毒打一顿。

    」瘦小方士一听,一忽就抢在了张天师前头。

    阿才嗡声道:「师父,我们现在去哪?」瘦小方士回头道:「不错,大公子一死,贾府势大,恐怕会派官府捉拿我们。

    」张天师道:「为师早想过了,做完贾府这笔大主顾,就带你们上山东府去。

    」瘦小方士道:「上山东?师父……你不会是怕少天师追上来,不敢在江南呆了吧?」张天师道:「废话!我是他叔父,他是我侄儿,你说,谁会怕谁?」瘦小方士道:「当然是……叔叔怕侄儿!」张天师怒道:「又说错话!你目无尊长,这次的半两工钱被扣了!」瘦小方士笑嘻嘻道:「师父,你忘了?我今日的工钱,刚才已经被你扣光啦。

    」张天师道:「罚你两天不许吃饭!」瘦小方士道:「可是,师父,没吃饭,怎有力气帮你干活骗……那个……挣钱?」张天师道:「有道理……那就扣你下次工钱!」瘦小方士登时如霜打了一般,低头有气无力走着,落到了张天师身后,吱吱呜呜低声道:「山东兵荒马乱的,鬼才愿意去呢。

    」张天师却听到了:「笨蛋!兵荒马乱才好,死的人越多……」瘦小方士立即点头道:「对对,捉鬼的生意便越好!」精神一振,紧跟上了他师父。

    说话间,三人脚步不停,已穿过东北角门,到了园中。

    忽听一个声音响在附近:「四叔,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第十九章附体重生张天师顿时脸色一变,脚下打转,忽溜溜的折往南行,瘦小方士立即跟上。

    阿才迟疑片刻,也紧跑上前。

    张天师忽然想起,回头道:「快,快将幡儿藏起!」阿才慌急间提着招魂幡四下里打转,张天师抢身过来,拿了招魂幡要往他怀里塞。

    却听得一个声音:「四叔!」园中一棵树下,站着个少年道士,面容沉静,也不知他怎么冒出来的。

    瘦小方士和阿才忙回头道:「少天师!」那少年穿的正是龙虎宗天师府的服色。

    张天师满脸呆笑:「演儿,嘿嘿,你来啦!」少年道士道:「四叔,你趁爹爹闭关修行之际,竟将本门历代天师所用的灵幡偷取下山来,在民间四处招摇揽财,坏了本门规矩,快将灵幡还来,跟我回山。

    」他说话慢条斯理,声音沉静清澈,似乎不惯行此催逼之事。

    张天师道:「演儿,这幡儿你爹爹用了几十年啦,也该轮到我用些时候,过两年,我还回山去,不就得了?」少年道士道:「这……如何使得?二叔说,你从小不好好修行练功,尽捣些歪门邪道,又贪吃贪喝,灵幡在你手上,定会作出有辱天师府声誉之事,要我及早下山,追讨回来。

    」张天师怒道:「什么,老二竟这么说?!哼,他一个好色之徒,娶那么多老婆。

    怎能信他的话?」少年道士摇头道:「我一路跟来,早打听到你四处以」龙虎山张天师「名号骗钱啦!」瘦小方士抢道:「误会,误会,师父一直是打着」龙虎山下张天师「名号才对,师父住的庄子在龙虎山下没错吧,他也姓张,这名号一点不假!」少年道士看他一眼:「二臭,不须狡辩,回山你也得挨罚!」叫「二臭」的瘦小方士将身一缩,当即不敢说话。

    张天师恼羞成怒的道:「我便是不给,你从小就是四叔我抱大的,还敢跟我来抢不成?」少年道士闻言一呆,也不慌怒,只道:「姐姐已经下山来了。

    」张天师一听,当下便慌了,与阿才、二臭对视一眼,也不多说,低喝一声:「我们走!」少年道士皱皱眉,也不见他来阻拦。

    地上却蓦地窜出个不足三尺的小人,伸手来扯阿才手中的招魂幡,张天师叫道:「四小鬼也来啦!」一脚踢过去,那小人闪身躲避,身子横空,一只手还扯着幡角,口中呀呀乱叫。

    随即旁边地面又窜出三个一般大小的人来,身形似猴,闪动窜跃,灵活无比,缠得张天师三人无法脱身。

    阿才与那小人互相扯着幡子,系带在拉扯中散开,幡布一角搭拉下来,我一见机不可失,飘身出来。

    这时才看清那四个小人身子虽小,面容却已不年轻,估计是天生侏儒。

    从幡中出来,身形一展,那种飘飘欲散之感顿然又起,我不敢久呆,忙往大公子居处飘去,出了园子东北角门,身周一切忽然变得愈来愈模糊,将到大公子屋子,隐约见有一大群人,挤得乱遭遭的,「大公子!」「筠儿!」的嘶喊声传来,夹杂着些哭声,却听不是很清楚,恍若隔梦,极不真实。

    魂魄就要散开了!那种轻飘飘的虚无感使得眼前一切不可捉摸,影影憧憧,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形状了,怎地头部的感觉在前,身子各处的感觉却像张开的一件薄衣在后飘?一头撞进屋内,强忍着睁开「眼」,见榻上卧有一人,尚未看清他面容,便将身挨近,勉力使出附体术,真气凝聚而成的魂魄流水般从他头顶灵穴中注入。

    感觉如穿了身紧小的衣裳,全身局促得要命。

    又象给人点了穴道,手脚一点也动弹不得。

    我谨记师尊传授的附体术要诀,不顾屋中糟杂的声息,解体后残存的用来凝聚魂魄的真气一点点任其游遍全身,所到之处,如清泉流过干枯的旱地,麻木之感渐渐消失,心脏也开始恢复跳跃,当真气全部汇聚丹田,我长舒了口气:总算成功将这个新的肉身收归己有了。

    同时心想,附体时躯体尚温,却没有一丝抗拒,看来大公子的魂魄在众人哭喊声中已经离体而去,我心里顿时像落下一块石头,负疚感也随即消失了。

    毕竟在他人生机尚存时,便夺人躯体,无论如何事后都会心中不安的。

    我缓缓将眼睁开,见屋里人哭成一片。

    其中一个丫鬟猛然见到我睁开眼来,「啊」的一叫:「大公子!……大公子醒过来啦!」。

    众人一时都看过来,所有的声息一霎顿止。

    最靠近床边的一个老夫人,抬起一张泪脸,似乎不敢置信,唇角牵动,终于破啼为笑:「筠儿,筠儿!……。

    」两手紧紧捏着我手臂。

    一名素衣妇人也扑到我身边,叫着:「筠儿……!」声音梗住,水波一般的眼眸满是焦切关怀。

    后边一个女子跟着扶上来,是棋娘。

    我才叫了半声:「棋娘!……。

    」胸腹间随即一阵挖心裂肺似的疼痛,几乎要晕了过去,运行真气内视一周,发觉自身脏腑糜烂如疮,显是中毒极深的迹象。

    毒力虽不暴烈,却绵长细致,柔韧之极,一波一波从体内深处攻来。

    我忙闭目运气相抗,心道:「怪不得大公子久病亡身,原来早就被人暗中下了毒药。

    」用毒亦如修道一般,有高下之分。

    瞧这中毒情状,似潜伏已久,却丝毫未被郎中察觉,据我所知的,恐怕只有丹鼎派和太乙派的丹药术才能达到这般境界。

    若是平日,这点毒力应该难不倒我,可是离魂之际,我的功力损耗甚巨,剩不到五成,现在能不能将毒素逼出体外,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不禁暗自叫苦:「我怎的选了个有毒之身来附体,岂不是找死么?」听得有人喝道:「快!快让人将药灌下去,吊上一吊。

    」接着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