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化成阵阵刺痛。

    岳航双手抱住头脑,紧着摇晃几下,暮的转过身来,定定的去看那画,过了片刻,才嘶哑着嗓子低吟出声「广陵遗恨……。

    广陵遗恨…………」他眼中绽出一道妖异光彩,又急急灰败下去「广陵……。

    广陵………这是…。

    广陵啊!。

    「岳航嘴里不停说着「广陵」二字,手脚极不协调挣动攀扯,仿佛正经历摔落深渊前的垂死挣扎。

    过了半晌,终于沉静下来,歪头侧肩,嘴角流涎,双目空洞没有聚焦,极像一个破败人偶,歪扭扭的伸出手去摘下那画卷,也不知卷起画轴就呛啷着步子朝门外走去……………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莹儿在房里无所事事的转了几圈,推开窗子看了看,却仍不见少爷身影,嘴里嘟囔几句,又转身坐到榻缘去打盹。

    眯眼片刻却怎么也睡不踏实,这时,被窝里的苏如画不安的翻了个身,一张粉靥正对着莹儿方向,双唇开合轻吟几声,却没有醒过来。

    莹儿笑了笑,拿手绢擦了擦她额头的香汉,心里寻思「我要是张这小姐一样的美貌,保管迷的少爷天天舍不得出门……。

    「小丫头迷迷糊糊的痴想一通,脑袋瓜里还真的出现了少爷坏坏的抱住自己不肯撒手的场景,她「哎呀」一声,拿着掌心狠敲几下脑门「我怎么尽想这些羞人事………」脸儿一热,急急把头藏在帐帘之后不敢出来。

    她正害羞不已,忽听苏如画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身子一挺已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她起的甚极,连被子都给掀出老远。

    莹儿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害羞,一把扶住眉头紧皱的苏如画,在她光滑如玉的后背上轻抚几下「苏小姐,你怎么了?发恶梦了?「苏如画长睫跳动几下,眸子终于聚起焦来「没,没事………只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后面一句话显然不是对莹儿说的,莹儿听的稀里糊涂,她知道眼前的小姐将来可是要成这屋子正牌主子的,自是不敢怠慢分毫,忙讨好道:「苏小姐,您没事吧?不如我去喊少爷过来陪陪你吧!」苏如画沉默半晌,又急急抓起莹儿一早预备在榻边的一套新衣裙套在身上「我没事的…不必叫他」待她穿戴整齐,立刻下床出屋,连伞也没带一把,就匆匆离去了。

    苏如画焦急间也顾不得惊世骇俗,运起轻功腾身而起,趾间轻点翻过间间房舍,直奔城南柳林行去。

    她在雨中极速穿行,身上却不沾点滴雨水,清风吹得她裙带翻飞,秀发乱舞,老远看去直如凌波仙子。

    进了柳林,她在一棵粗巨柳树下停住身形,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异常,轻声低唤道:「李公子,你出来吧………」她嗓音本就不大,再混以连绵雨声,就更显微不可闻了。

    半晌没有回音,苏如画皱起眉头,思索片刻,也不再言语,寻了一处干爽地方轻轻坐了下来,双膝弓起,手臂环抱胸间,下颚抵在膝头之上,双眼定定的望着前方,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出现。

    就这样坐了片刻,却听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响「你太急了,有人跟踪你你都没有发现!可真是失误呢!」这声音虚无缥缈,只是嗡嗡的环绕耳边,良久才渐渐消散。

    苏如画知道这是有人在用传音术提醒她,心中一凛,神色却一变不变,运功束起音波回传过去。

    「是………我焦急了………只是这事太突然了,我本以为他要过了冠礼才会得到广陵密卷,可我刚才明明感应到他已经拿到了密卷,岳家之内太危险了,所以我招他来此相会,相信一会儿就会到了。

    」她略微有些失神,接着传音道:「可是岳家人跟踪我?」「不是岳家人,这事你不必管了,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有我伏在暗处,谅那人也讨不了好去,哼!」两人终止了交流,都默默等待那期待已久的事物的出现。

    等待是一种煎熬,可对于只能在生存与感情只间挣扎徘徊的苏如画来说却是最好的处境,这可要比让她违心的伤害一个人好多了。

    她真想让时间停顿,就这么等一辈子,可是事与愿违………不远处出现了个模糊的身形,步子一摇三晃的,趟的地上积水飞溅,双臂摆动极不协调,看来颇为可笑。

    苏如画看着他渐渐靠近的身影,身子禁不住的轻颤,眼角不觉的湿润起来,嘴唇蠕动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揉揉膝盖缓缓起身,犹豫半晌终究还是迎了上去………岳航满身衣裳皆被雨水濡湿,松垮的黏在皮肉之上,上面溅满泥点,披散的头发随着他的步伐乱甩,拉出条条水线,模样瞧来肮脏邋遢,活像地域里爬出的死尸。

    他停在苏如画面前,抬起僵硬的手臂,把手里的一幅画卷递了过去。

    这画布也不知是何质材,雨水落在上面就像落在飞鸟翎毛上一般,统统滚落下去,却是半点也没被沁湿。

    苏如画接过画来,展平开来看了半晌,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广陵遗恨……。

    果然是广陵密卷呢!」,她缓缓卷起画来,抬手拨顺岳航额前湿发,看着男儿青紫的唇儿,心中没来由一阵抽痛「真是………辛苦你了………」岳航交出画卷,就像卸下了万斤巨担,扭曲的面部线条也柔和些许,身子也没那般僵硬了,喉头滑动几下,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声响………苏如画鼻间酸楚,一把把男儿环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抚着男儿冰凉的脊背轻唤「对不起……对不起…………」她那本来干爽的衣裙瞬间就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被勾勒的清晰可见的一双峰峦兀自轻颤,也不知是给雨水冰的,还是太过激动………忽然,柳林里发出一声尖响,苏如画惊醒过来,她松了手臂,抬头看看声响传出的方向,只见一道妖艳蓝光冲天而起,升到半空中又炸散开来,飞舞的蓝焰瞬间聚成个弓月形状,持续良久才被细雨冲淡消散……「月神盟!!

    !」苏如画眉头一皱,把岳航拉到身后,全神贯注的瞧着焰火方向,攥着广陵密卷的手不觉紧了紧,高声喊道:「月神盟的哪位高手于此?请现身相见。

    」「哈哈哈哈!如画果然好手段呢!终究还是让你得到了这广陵密卷。

    」柳娥眉举着柄油伞,分开雨幕摇摇而来。

    停在苏如画身前不远处,微微一笑笑,不温不火地说道:「如此甚好,也不枉姨娘守株待兔这么长时间呢!」「原来你早知道我心思,唉………如画竟然还自视聪明,真是可笑呢!」苏如画把广陵密卷举在身前,示威似的看了一眼柳娥眉「只是这画既然到了如画手里,你若再想拿回去恐怕是颇为不易呢!…」柳娥眉悠哉的转了转伞柄,甩掉挂在伞缘的水滴「就是就是!只如画一个姨娘已经应付不来,要是那位暗处的李公子再猝然出手,那我不是要小命不保!」她拍了拍胸口,作出惊骇神态「哎呦呦,不得了,李家公子还是出来吧,我老人家腿脚不灵便,可玩不起躲猫猫呢」她年岁也不算大,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显然有恃无恐。

    第九章神剑惊魂「柳娥眉,既然知道我在此地还敢过来聒噪,不怕少爷一剑剐了你嘛!」李慕寒冷哼一声,从苏如画身后的树冠里显出身形来,轻轻一纵,如鸿毛般纷纷飘落地面,摇开手中折扇遮在头上,端的俊逸如仙。

    「你们月神盟还真是耳目聪明呢!这么一会儿就发现我们的行踪。

    」「耳目聪明是谈不上的,不过别人会用的伎俩我们也会用,李公子你能知道我盟盈月圣使行踪,我们自然也可以得知你与苏狐狸相会之地,一样的道理嘛!……」「原来是奸细!好!好!看来我要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先除去你这祸根呢!」李慕寒双目神光冷的仿佛要凝出冰碴来,身上万千道阴寒气机喷涌而出,尽皆锁定柳娥眉要害部位。

    柳娥眉却全然不觉,好像听了什么笑话,掩起嘴巴轻笑起来:「我自然怕的要命,所以刚才不是放了焰火求援了!盟中高手想必一会儿就到了!你俩要害我可要抓紧时间呢!」李慕寒皱起眉头,给了苏如画一个眼神,旋既转过头来哈哈一笑:「既如此那就先留你性命,我和如画可要先走了呢!……」他回身拉起苏如画手来,作势欲走。

    苏如画自然领会他意思,把画收入袖中,淡然一笑:「是啊!既然画到手了就别再耽搁了,我们走吧。

    」「骗了我家的宝贝,就想这么安然离去嘛?未免太过小瞧我月神盟!」柳娥眉不再说笑,缓缓收起伞来,自腰间抽出把软剑,剑芒吞吐间仿如灵蛇吐芯直指李慕寒后背。

    她正待出手截击,忽见苏如画抬掌击在李慕寒胸膛之上,接着,李慕寒身子就好如闪电一般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旋冲到身前。

    她暗道糟糕,忙转腕横剑抵挡,却怎么也扭不过剑身,原来剑尖不知何时已经给人牢牢钳住。

    柳娥眉行走江湖多年,猝然被袭击虽觉惊愕,却没有慌乱,果断的松了剑柄,侧过身子让过扑面而来的阴森冷气,抬掌向那团模糊的身形拍去……只听「啪」的一声,双掌对在一起,乱溅的气劲激的雨水飞洒,连身后的巨柳也跟着颤了几颤。

    李慕寒知道她身手不弱,即便和苏如画联手强攻恐怕一时也难以伤她,到时她援手来到,两人就难以脱身了,所以假装欲走,再借着苏如画劲力急速近身缠斗,以图瞬间毙敌。

    见柳娥眉被逼得比拼内力,他嘴角绽出个难以察觉的得意笑容,下身一稳,内力如潮水般攻了过去。

    柳娥眉一触实对方手掌,只觉一股气流自掌缘攻了过来,那气流阴冷如冰,穿行经脉之间就好如冰刀剔骨,痛苦万分。

    柳娥眉咬紧银牙,正待运转内力驱除寒劲,半身子却不听使唤起来,低头去瞧那条木了的手臂,不禁到抽一口凉气,自己那纤纤的手指竟然结了薄薄一层白霜。

    她心中恼恨,颤着牙关一字一顿道:「好一个「坤元诀」。

    」心知不能再与李慕寒接触,强提体内残余真气统统聚在手臂,一下把他迫了开去。

    柳娥眉遭了暗算,已是强弩之末,怕对方追击,忙飘身后退。

    她站定麻痹的身子,调整了下体内混乱的真气,见李慕寒没有跟进,不禁长出口气,忽然,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柳娥眉警觉的看看身侧,「不好……苏如画不见了!」身子还没做出反应,就觉背后一只软绵绵的手掌贴上了脊背。

    本以为这一掌会是雷霆一击,谁知却全无半分力道,沾身即退,她心中疑惑,转过头来去瞧背后,苏如画正笑盈盈的立在不远处,仿佛从没动过。

    瞧着她动人心魄的笑容,柳娥眉头脑一阵恍惚,只觉有股压抑不住的躁动不停撩动心弦。

    又过了片刻,她身子竟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暮的喷出口鲜血,败絮一般委顿倒地。

    她艰难的转转眼珠,恨声说道:「「七情真息」……好卑鄙的功法……」没等她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直染的她前襟尽赤,瞧来触目惊心……「这魔女功法好生霸道,看来可不能小觑呢!」李慕寒如是想着,却不敢耽搁分毫,伸掌虚空一抓,地上的软剑仿佛有了生命般飞掠入手,冷声道:「柳娥眉,黄泉路上独个走好!」足尖点地飞身而起,挺直软剑刺向柳娥眉咽喉要害。

    剑尖急速前行,瞬间就触到了喉间肌肤,看着那双不甘又无奈的眸子,李慕寒冷淡一笑,心知这一剑必然建功!忽然,只听「呛!」的一声剑鸣!一道白光丝毫不差的点在剑尖之上,一股沛然之力传过剑身,丝毫没有停滞就攻入手臂经脉,气劲过处就像钢针入体,虽不如何狂霸却胜在凌厉,体内真气与之一触即刻崩溃,根本构不成任何防御。

    李慕寒虎口震裂,再也握不住剑柄,软剑飞旋着钉入柳娥眉身侧地面,剑身犹自震动不休,发出声声悲鸣!柳娥眉本忖必死,谁知那剑却在千钧一发的一刻偏了出去,她死里逃生,心中狂喜,知道必然是援手到来,眼中立刻放出虚弱的光彩,正要发声求救,喉咙却传来一阵碎裂般的疼痛,呜咽几声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一时焦急,手脚并用的乱挥起来!忽觉后襟给人拿住,然后一下就离地而起,等她回过神来,身子已在十丈之外。

    柳娥眉强压伤势,伸手捂住咽喉,五指轻按片刻,发觉喉骨只是轻微的损伤,还不至于失声,这才放下心来,扭头一看,只见身边立着个高瘦文士,身穿青色儒衫,神情俊冷,面白无须,清癯的脸孔透出丝丝酸腐气息,若不是手中握着长剑,活脱一个私塾先生。

    柳娥眉双眼暮的睁圆,撕着嗓子哽咽半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