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自知处境艰难,若要尽快夺回姑姑,也只能投身它派。

    而且听她语气真诚,却是要合作的样子,自也消了疑意。

    见他答应,董书蝶立刻眉花眼笑,拍拍身侧空出的大段躺椅道:「瞧你!那般拘谨干啥?到白城可还要好几个时辰哩!你若一直这般曲着腿脚,不是要累个半死!快躺好了。

    」岳航心想:「你个女孩儿家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客气。

    」也不再畏缩,大刺刺的伸展身子,无意间触到她温软滑腻的肌肤,又是一阵体颤神摇,赶紧偏头望向车外……好半晌都没有言语,董书蝶颇为气闷,只好眯起眼睛暂做休息。

    竟陵、白城都是大唐东南重要的边城,出竟陵可至荆楚郡,出白城则至幽燕郡,两地有水道与泽阳相通,交通甚为便利,战时可互为呼应。

    朝廷历来重视此处军务,官道大多「三整五修」,所以颇为平敞。

    马车行走其上速度飞快,又不甚颠簸,岳航与董书蝶二人倒没受什么苦楚。

    感觉日头渐盛,想必已近正午,岳航从躺椅上直起了身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谁知动作过大扰了身侧的美人,又惹来几声猫儿般的甜腻梦呓。

    岳航缓下动作,女孩儿却没有醒过来,这才略微安心,转头外望,只见路上商客如潮,车马络绎不绝,一派欣然景象,远处黛黑茫茫,凝目望去却是一座廓城。

    岳航生长泽阳,从未外出,今次见了这般壮观景象,不觉来了兴致,轻卷侧窗帘幕,探出头去观看。

    这一番动作车马已行出老远,模糊的城廓越趋真切,但见城墙雄奇高硕,蜿蜒如龙,其上垛墙林立,间歇的插满旌旗,正面一朱红漆门外张犹如兽口,横额上隐约见到两个巨大金字——「白城」。

    「这就是白城嘛?丝毫不比泽阳差呢!」岳大少新奇之余,不觉拿这城池去和泽阳比较,只觉此处杀伐之气甚为浓烈。

    这也难怪,大唐自圣宗即位以来,大兴武事,对临近两郡多有侵扰。

    白城锋芒所在,战事不休,自然不似泽阳那般一派祥和。

    说话间马车已驶过护城河,守门卫士掀开帘幕稍做检查,见二人年纪不大,相貌平和不似匪类,只以为是平常出游的夫妻,也没多做阻拦即便放入城中。

    又驶了片刻,岳航却想起什么,赶忙揉了揉身旁还在睡梦中的董书蝶:「董小姐,白城已经到了,是不是该下车啦?」「嗯……」董书蝶缓缓睁开眼皮,抬目打量车外,慵懒喃呢:「哦!到白城了啊!呵呵,不用下车,咱这拉车的马儿可是我宗驯兽大师周子横亲训,自识路途,自避行人,到了地方自然停下来的。

    」「我说怎么没有车夫!」岳航小声嘀咕,也不再操心,略整仪容发冠,伸展筋骨,准备下车。

    不想肚皮却不争气的一阵蛙鸣,偷眼看看身旁女孩儿,一阵窘迫。

    董书蝶掩嘴轻笑:「饿了吧!没关系,马上就到地儿了,等会儿给你做好吃的补身子。

    」语气仿佛哄孩子,不想神情娇美异常,勾弄的男儿口干舌燥。

    「好!好!」岳航吞吞口水,支吾应了一声。

    董书蝶全不在意他色色模样,自怀里掏出巴掌大的一块镜子,美滋滋地照了起来。

    蓦地眉头一皱,伸手捉住束发的蓝带子,轻轻拉扯,光亮如绸的顺直长发水银倾泻般流落下来,双手纷飞,瞬间就结了简约的发式,这才松了口气:「这下好多了,刚才的丑怪死了!」她发式一变,岳航立刻怔住,恍惚间只觉这女孩儿有些熟悉,盯了半晌才惊道:「你……你……不是那日我在翠云楼外撞到的小姐!」第四章残手寻凰董书蝶忽闪着一对儿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你不会是傻了吧?怎地才认出我来……天啦!天啦!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啊!这个……」岳航打了个哈哈,微一欠身,「恕岳航眼拙,确是刚才认出!」「你……」董书蝶小嘴撅得老高,恨恨瞪了他片刻,忽地转过头去,无限委屈地嘟囔道:「死家伙,都没把人家放在眼里,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她咬字模糊,岳航哪儿知道她因何发嗔,赶忙相问:「董小姐,怎么了?」「无事!」董书蝶气鼓鼓的应了一声,抓起罗袜套在脚上,整理片刻即便掀帘下车,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岳航这才发现,原来马车早就停住了,也不再迟疑,翻身下车,快步跟上去。

    边走边打量四周,入眼是一座庭院,里面回廊环绕,亭榭纷纷。

    园中丹花碧草遍布,偶有假山低耸,飞泉淌洒,颇显雅致,不禁赞叹:「好幽静的院落啊!丝毫不比我家的差,却不知是个什么去处。

    「沿着回廊走了片刻,终于见到一排高楼,个个红墙碧瓦,彩带飘飞。

    其上隐约传出丝竹之声,曲调淫靡不堪入耳。

    岳航却没来由一喜,这感觉他熟得不能再熟,不用思索已知此处必是勾栏院子。

    「不想如此雅致之地竟是烟花之地!」回首一望,方才明了,原来二人刚才是从后门而入,过了这后庭才能窥其本貌。

    岳航摇头一笑,紧赶两步,随着董书蝶进了楼子。

    里面的布置倒与别家无异,装饰的富丽堂皇,色彩多为粉红暖色,平添几分暧昧气氛。

    一群浓妆艳抹、体态妖娆的女孩儿花蝴蝶似地穿梭堂间,或执杯劝饮,或娇声发嗲,情状好不靡乱。

    岳航猛吸一口胭脂香气,压下心里的躁动,一丝不苟的跟在董书蝶身后。

    却见她避过人潮,三转两绕的进了一间屋子,显然对这里相当熟悉。

    心中不禁疑惑道:「她……不会是这里的姑娘吧?要是她来接客的话,这楼子铁定红火!」岳航兀自遐想,就听女孩儿幼细声音传来:「快进来,别发愣了!」赶忙收摄心神推门而入。

    见她正跪坐榻上整理床铺,上前问道:「董小姐,我们要住在这里嘛?」「是啊!这里是我媚魔宗在白城的秘密据点,我们就先住在这里,等我办完事再走!」董书蝶头也不抬,把榻上的锦被铺展开来,仔细拉扯边角,弄了个看了就觉舒服的被窝。

    「以这烟花之地做据点?」岳航有点不可思议,只觉这媚魔宗以及眼前这小妞处处透着神秘,暗自提醒自己多加提防。

    董书蝶整理好后,优雅滑下床来,拉着岳航坐到圆桌前,给他倒了杯茶,缓缓说道:「烟花地怎么了?这里可是好地方呢!三教九流无不汇聚,搜集情报非常方便,而且经营简易,收获不菲呢!」岳航端起茶杯抿了小口,心里寻思:「哼!果然是个妖女,好人家女孩儿怎会有这般想法。

    」脸上却赔笑道:「是啊!确实是个好地方!」董书蝶自然听出他言不由衷,也不与他辩解,自己喝了口茶悠悠道:「一会儿我要去打听些事情,你老实在这里待着哈,千万别到处乱跑。

    」歪头想了想,忽地坏坏一笑,把头脸凑到岳航面前,「那个……这里漂亮姑娘有的是,不如召一个来陪你,也免得你寂寞啊!」岳航脸儿烧红,赶忙向后倾了下身子,拉开两人距离,双手紧摆,「不必不必,小姐自去就是。

    」董书蝶掩嘴娇笑,转身拉开房门,回首道:「那我可走了,你可不许自己偷食!」促狭眨眨眼睛,蝶儿一般优雅飘了出去……岳航穷极无聊,躺倒床上,枕臂望着虚空思索过往,苦笑浮上面颊,酸楚一叹:「活了十八年,却似牵线的木偶,生杀完全由人掌握,最终弄的这般落魄江湖。

    」蓦地挺身而起,恨恨想道:「岳等闲!……你说的对,就因为你比我强,所以可以掌控我的性命。

    」岳航心里越趋明了,要想夺回姑姑,报仇雪恨,首要任务就是要自己尽快变强。

    至于董书蝶所说合作之事可行是可行,但是若自己没有半分实力,在别人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还谈什么合作。

    岳航心血来潮,匆匆下得床来,摆开架势就欲练功,思索良久脑中始终是空无一物,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提升实力的武功可练。

    月舞三式倒是纯熟,可威力巨大,这么小的屋子恐怕难以施展。

    倏尔忆起,那夜碧玉氤氲里幻化的月神娘娘在舞那三式剑招之前曾做过一段轻柔剑舞,步伐平缓优婉,姿势轻灵舒展,甚为悦目,只是不知有何用处。

    岳航心想,「月神娘娘可是天上的仙子,应该不会做些娱人之态,那些姿势应该另有妙用,我且试试,说不定有什么门道被我撞见!」当即捏指做剑,步子倏动,身形不自觉的照着月神娘娘的姿势轻缓地舞动起来,指头乍刺乍撩,翻转飘飞间潇洒宛若飞鸿。

    岳航本以为要熟悉一段时间才能这般挥洒自如,不想自己耍来却一蹴而就,仿佛那些姿势早藏在心间,不用仔细思索就能浮出脑海,接而身子迅速的做出反应。

    不禁欣喜万分:「果然是有些门道!却不知有何功用!」舞动片刻,只觉舌底生津,四肢暖热轻灵,体内百脉俱沸,汩汩劲力犹如百川归海。

    急速收摄流入丹田,翻腾的真气团转成球,而且越聚越大,胀烫感觉煨的他通体欲酥,仿佛羽化登仙。

    岳航正自陶醉,忽地体内筋脉隐隐作痛。

    赶忙回过神来内视,竟发觉体内的真气已经给丹田处的气团抽的点滴不剩,紧接着身上「上庭」、「神阙」、「干元」几处要穴一阵颤动,一股股阴凉之气即便抽摄而入,然后涌入身体四肢,又像刚才般汇到丹田。

    岳航诧异不已,「这感觉就和以前诵读经文时一样,只不过以前感觉体内穿行的是月华,而今次却是实实在在的真气,难道这也是月神诀的行气秘诀?」又舞动一会儿,却觉得倦了,缓缓停下动作。

    他伤病还没痊愈,体力不是很好,这一会儿功夫已气喘吁吁,赶忙坐到榻上休息。

    却觉丹田内气球缓缓散了开来,又分成无数道支流缓缓流回四肢百骸,身子顿时又泛起暖意,空乏之感立去。

    岳航不禁赞叹:「看来还真是神妙!以后可要常加练习呢。

    」休息片刻,腹中又是一阵蛙鸣,岳航揉揉肚子,不禁恼恨道:「哼!说话不算,还说要给我弄好吃的,却把我一人扔在这里挨饿!」拂袖站起身来,在屋里四下查看,除了那壶茶水再没发现任何能吃的东西。

    刚要出门去寻,却想起董书蝶临行时不让他到处乱走,心里又是一阵犹豫,在屋里踱了几圈,饥火越来越盛,胃里酸意翻腾,折磨的他死去活来,岳航心想道:「也不知她何时才回来,再等下去不是要饿得半死?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推门走下楼去,厅堂里莺声燕语不断,龟奴鸨儿呼喝不停,岳航不禁又想起在泽阳时的快活时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落寞,灰溜溜避开人潮,从角落逃出门去。

    出门正见大街对面有个面棚,生意颇为红火,老板娘左一碗又一碗端送着面食,忙个不亦乐乎。

    岳航心中一喜,紧赶两步进了摊位,找个空桌坐了下去,向老板要了一碗馄饨即便静静等待。

    老板娘把面端上来,岳航赶忙接过,三两口吞了半碗进去,终于舒缓了腹中饥火,舒服得他直呵暖气,扭头去望街上行人。

    却见面摊旁边摆着一方小案,一瘦长青年沉静立于案后,布衫褴褛,发髻散乱,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

    那双惺忪的眸子定定望着桌上的宣纸,手中豪笔挥洒,好像正在写着什么。

    过得片刻,青年撂笔起身,把写满字迹的纸张塞入信封,双手递到一衣不遮体的老汉面前道:「老人家,这是你要写的书信,哎……你也莫要担心,令郎一家未必有事。

    」老汉接过书信,颤抖着双手递过一枚铜钱,悲声道:「借公子吉言了!」青年赶忙推拒道:「老人家处境如此艰难,我怎好再向你要钱,快快收起来吧!」老汉一怔,收回铜钱,拱手一揖:「公子真是菩萨心肠,老汉谢谢你了。

    」青年赶忙扶起老人,探手怀中,又抓出一把铜钱递过去,「这些钱你也拿去应急吧,虽然不多也算我一番心意。

    」老汉热泪盈眶,也没多做推拒,收起铜钱道:「谢公子大恩,如若我儿大难不死,定让他给恩公打造金身,日夜香火供奉!」又谢了几声,哽咽离去。

    「这人真是好心呢!」岳航笑了笑,又埋头吞了几个馄饨,等他再次看去,那青年已经收了案上笔墨,缓步行入棚中,正四处打量,想必是在找空座位。

    岳航喜他心善,赶忙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

    青年人笑意不变,来到岳航所处桌子,缓缓坐了下去,随即把老板娘招呼过来道:「给我来一碗馄饨。

    」刚伸手入怀,脸色倏地一变,赶忙拉住转身欲走的老板娘,「算了算了,给我来一碗面汤就好了。

    」岳航心思玲珑,知道他是没了银钱,这才改要面汤。

    当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