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藏经阁 > 六朝云龙吟(01-33集) > 分卷阅读331
    算是一着妙棋。

    吕冀掌管尚书台之后,天子再想投钱,吕冀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冠冕堂皇地把钱款挪作他用。

    汉国这么大,就算年年风调雨顺,也少不了失火、地震之类的事。

    到时吕冀一句:生民多艰,圣上养民乎?养兵乎?就能堵得天子没话说。

    程宗扬粗略地算了一下,八万金铢足够把五千隶徒从头到脚武装下来,还能保证一年以上的用度,这笔巨款能不能在初二抵达洛都,拨付给董宣,几乎关系到汉国的整个政局,怪不得天子如此急切。

    程宗扬咬了咬牙,“这笔钱我会想办法,就依公公所言,初二之前运到。

    ”话虽这样说,讨价还价也是必须的,“五千隶徒是不是太多了点?如果两千隶徒的话,三万金铢现在就能办妥。

    ”徐璜尴尬地咳了一声,“就是两千隶徒。

    一共一万五千金铢。

    其余的钱,是天子用来建夜游馆的款项——这个更是等不得。

    ”程宗扬怔了半晌。

    天子绕开军方,重新组建司隶校尉属下的隶徒,可谓英明之举。

    可他在隶徒上投入了一万五千金铢,却在馆阁上花费了四倍的钱……程宗扬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徐璜也觉得这事不能多谈,岔开话题,饶有兴致地说道:“听说你宅子的地下震出两只鹅?”“都是以讹传讹。

    那是我买的鹅,养在后院自己吃的。

    不知道怎么传来传去就成了从地下震出来的。

    ”徐璜哈哈大笑,“这鹅大难不死,必定别有滋味。

    ”程宗扬听了前半句,还以为他要说这鹅大难不死,让他好生养着,没想到他却是惦记着这鹅的味道,真是好大一枚吃货………………………………………………………………………………………永安宫内,一身白衣的吕巨君静静站在柱侧,他已经不知等了多久,但神情仍然恭恭敬敬,没有丝毫不耐烦。

    吕雉隔着屏风看着他,良久,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在义姁的服侍下缓步出来。

    吕巨君施礼道:“侄儿见过姑母。

    ”“坐吧。

    ”吕雉道:“先儿可好?”“还好。

    只是昨晚吃了些亏,脸上有些红肿,这两天无论如何不肯出门。

    ”吕雉不禁莞尔,她这两个侄儿,吕巨君其貌不扬,吕奉先却是面如冠玉,是洛都有名的美男子,不过她对两人的宠爱则是一般无二。

    “让他吃些苦头也好。

    ”吕雉道:“总胜过以后不小心丢了性命。

    ”吕巨君道:“听说昨晚京中地震?”吕雉道:“那户人家的事,你们不用管。

    ”吕巨君笑道:“侄儿非是为此而来。

    倒是此事可以作些文章。

    ”“哦?”吕巨君缓缓道:“京中地震,乃是天子失德。

    ”吕雉望着举止儒雅的吕巨君,心下不禁暗叹,自己两个弟弟一个骄横,一个迂腐,倒是这侄儿颇有心计,一开口便直指要害。

    一句流言也许无关紧要,但十句、百句、万句……待到世间纷纷传扬,便大是不同。

    所谓众口销金,积毁销骨,若世人众口一辞,都说天子是失德之君,哪怕他是天纵之才,也是一个毫无心腹的孤家寡人。

    正如那个姓赵的女子一样,虽然贵为皇后,但名声已经彻底坏了,自己只用一句话就能废了她,世人最多也只是抱怨自己废得太晚。

    “二鹅之事更非吉兆。

    ”吕巨君道:“黑者冲天,白者坠地,乃阴阳不协,天地失序之象。

    天子身为天之元子,代天行事,此事凶吉,不问可知。

    ”吕雉笑道:“这些悖逆之辞是哪里来的?”吕巨君道:“当然是书院。

    姑母若以为可,这些说法今天下午便会在各处书院传扬出去。

    ”“昨日天子前来请安,说他跟少傅学经,读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当宣之使言’一句,所获良多。

    言下之意是我管得太多,让人不敢说话。

    ”吕雉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让他多听听世人之言吧。

    ”吕巨君道:“还有一事要回禀姑母。

    ”“什么事?”“昨晚那两具尸体,侄儿请人施法,虽然得到消息只是只鳞片爪,但着实骇人听闻。

    ”吕巨君低声道:“两名死者,都是宋国的禁军。

    ”吕雉慢慢挺直背脊,“好啊,我那乖儿子倒是好算计,居然请来外人设下圈套,好抓住他舅舅的把柄,藉机逼宫——真是异想天开!”…………………………………………………………………………………在各方默契之下,刺杀之事并没有宣扬出去,总算让焦头烂额的程宗扬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但地震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程宅也被推到风头浪尖上。

    得知消息,鸿胪寺同仁、定陶王府、云家,甚至郭解都纷纷派人过来询问安好,更有无数人赶来看热闹,瞧瞧一场地震怎么把步广里几座宅子震没了,还震出一口池塘,两只鹅来。

    程宗扬不堪其扰,恨不得躲到山里图个清净,但场面事还要办,只好在附近客栈暂住,接待宾客。

    程宗扬一边迎来送往,一边把催款之事告知云家,云苍峰派人回话,钱款已经如数凑齐,但有五万金铢要从舞都运来。

    眼下云大小姐闭关,云家已经另派了人手前去押运,连夜启程,一旦运到,就送往西邸。

    接着敖润赶回来,报了平安。

    他们昨晚顺利退到上清观,事后察看,只折损了同一组的三名兄弟,都是宋国禁军,其他有几人受了些或轻或重的伤,好在都不致命。

    敖润一边说事,一边听着隔壁的哭声,直听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程头儿,不会是延香……”程宗扬扶着脑袋叹道:“延香没事。

    是伊墨云那丫头。

    她一早就哭着来找高智商……哦,她的厚道哥哥。

    我正让人去劝呢。

    ”“衙内失踪了?”“是啊。

    一想起这个我就提心吊胆的。

    ”“程头儿放宽心些,”敖润道:“衙内是个有福气的,肯定不会出事。

    ”“借你吉言吧。

    ”程宗扬叹了口气,“行了,去瞧你的延香吧,人家这会儿指不定多委屈,正需要你安慰呢。

    ”敖润讪讪道:“程头儿,你就别拿老敖打趣了……那我去了啊。

    ”“滚!”等敖润离开,程宗扬晃了晃脑袋,他有种感觉,似乎有某种危险正在接近,但想来想去,程宗扬只剩下苦笑,这段日子自己疏漏太多,到处都是破绽,天知道是哪里出了漏子。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破绽太多,就当裸奔好了。

    程宗扬索性不去理会,静下心来计算损失。

    北邙一战,斯明信、卢景、吴三桂应对机敏,损失不大。

    留守宅院的手下却是死伤惨重,除了哈迷蚩、延香两人生还,高智商、富安和毛延寿三人失踪,其余全部遇难。

    高俅派来的十名禁军亲信,如今只剩下一个受伤的刘诏。

    如果高智商和富安就此失踪,恐怕连刘诏也剩不下来。

    落到高俅手里,得把他切成三千多片晾城头上才解恨。

    至于自己,也别想落什么好,纵然不反目成仇,以前在包厢看球赌赛的交情也全都吹了。

    另一边,靠着孙寿帮忙掩饰,吕氏的威胁暂时解除,但最大的隐忧则是那名逃走的黑鸦使者。

    黑魔海真是好手段,竟然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形下,在自己家里藏了个卧底。

    埋伏这么久,天知道他到底得知道了多少秘密。

    程宗扬仔细梳理了一遍,唯一可以确定没有泄漏的,是自己与襄城君私下的关系——那些事都发生在襄城君府,除了两名侍奴和小紫,再无人知晓。

    除此之外,云如瑶的到来、郭解的拜访、高智商与高俅的关系,恐怕都露了底细。

    程宗扬最担心的是高智商落到黑魔海手里。

    无论是高俅与自己的私下交往,还是高智商与岳鸟人可能存在的牵连,一旦泄漏都将后患无穷。

    事到如今,程宗扬只能盼望那小子真是个有福气的,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

    第三章惊理无声地从檐下掠过,身形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昨晚出事之后,她与罂奴恢复了巡夜,每两个时辰一班,轮流值守。

    主人本来准备放个替身,好自己溜去上清观,与瑶夫人相会。

    但入夜时徐常侍从宫里传来消息,让他明天一早去西邸,有要事相商,主人只好留在客栈。

    每次换了新地方,布置的警戒都需要重新来过,但惊理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毕竟自己现在有个还挺过得去的主人,还有罂奴这样的帮手,不像从前,自己每次接到任务,都要独自上路,奔波数百里上千里去刺杀目标。

    如果是几人联手,更惹人厌恶。

    若是修为不够,会被人视为累赘。

    遇见修为高深的,又会任意欺压她们,每天都似乎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惊理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用心查看周围可能出现的疏漏。

    很快她在墙头发现一点异样的痕迹。

    已经干枯的苔藓上,留着一点擦痕,她记得自己刚才巡视时,这点痕迹并不存在。

    从痕迹本身判断,应该不是猫鼠,更像是脚尖轻点所留下的。

    如果有人进来,那么……惊理视线从墙头往下移去,随即在不远处的花坛中,看到一处印痕,印痕旁边掉着几点细微的苔藓。

    惊理小心收敛气息,沿着时隐时现的痕迹往前找去。

    几点苔藓,一个似是而非的脚印,几粒灰尘……这些几乎看不见的痕迹在惊理眼中连成一串,她仿佛看到那个人如何越过墙头,轻烟一样掠入花坛,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客房,为了躲避自己,又绕到房后,然后又绕到……惊理忽然停下脚步,她赫然发现自己绕着主人所在的客房走了一圈,又重新回到起点。

    紧接着颈侧微微一凉,一只冰冷而锋利的尖钩扣住她的脖颈。

    “不错,不错,”一个胖子笑嘻嘻道:“我当年教你的那些,你学得可真不错。

    ”惊理一颗心直沉下去。

    说话的人是牛金牛,龙宸二十八宿正星之一,她曾经的教官。

    “拂枢死了,灭宝死了,师傅我还以为你也死了,还心痛了好几天。

    谁知道居然会在洛都遇见。

    ”牛金牛慢条斯理地说道:“师傅这个高兴啊,赶紧给你留了讯息。

    没想到啊没想到,为师连发了几道讯息,你都当作没看见。

    攀上高枝了啊,大行令啊,啧啧,六百石的官呢。

    你不会要告诉为师,你这是从良了吧?”惊理低声道:“我以前的禁制被人解除,没有接到师傅的讯息。

    ”“谁这么好手艺,连咱们龙宸的禁制都能解除?”牛金牛笑着一手伸进惊理衣内,先封了她的穴道,然后在她身体上粗暴地摸弄着,查看她经脉间的禁制,不一会儿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是谁?”“师傅不妨猜猜。

    ”“以你的身份,十方丛林的沮渠大师你是巴结不上了。

    王哲一死,太乙真宗那几个牛鼻子虚有其表。

    瑶池宗嘛,见到你非杀之而后快,想救你,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是乾贞道,还是长青宗的人?”惊理轻笑道:“师傅再猜。

    ”“小贱人!”牛金牛胖乎乎脸上露出狰狞的煞气,一把卡住惊理的脖颈,把她举了起来。

    惊理被他扼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甜蜜。

    牛金牛右手卡住她的脖颈,左手铁钩一扬,将她贴身的皮衣撕破半边,狞声道:“为师的兴趣你也晓得,不管什么样的美貌女子,被师傅掐死的时候都是屎尿齐流,那时候干起来才有味道……”就在这时,牛金牛背心忽然一寒,护体真气像一层薄薄的牛油一样,被一柄锐器轻易刺穿,接着穿透外衣、内里的皮甲,连甲上密布的铜钉都没能阻住那柄利器分毫,冰凉的刀锋触体生寒,连背心的血脉都仿佛要冻结一样。

    牛金牛狂吼声中,把惊理抛开,合身往前扑去。

    刀锋从背至臀拖出一条长长的伤口,但总算避开了杀身之祸。

    牛金牛稳住身形,扭头看去,只见背后站着一个年轻人,正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

    程宗扬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银铃,“这玩意儿怎么使的?怎么响一声就没动静了,不会是坏了吧?”惊理笑道:“这连心铃只能响一声,要想再用,还得紫妈妈重新炼制。

    ”“真麻烦啊。

    ”程宗扬嘟囔一声,然后收起银铃,“这死胖子是谁?”“是奴婢在龙宸时的教官,匪号叫牛金牛的。

    ”牛金牛气得七窍生烟,小贱人以前在自己面前如奴如婢,现在竟然一开口用上了“匪号”!气恨之余,牛金牛对面前的年轻人也颇有几分忌惮。

    他手中的匕首的确有些怪异,可他悄无声息地欺近到自己身后尺许的位置,就不单是因为匕首的缘故了。

    要知道他不仅仅是一个五级修为的强者,更是一个杀手。

    能靠得这么近才被自己发觉,整个天下恐怕也没有多少。

    程宗扬从身后拔出两柄长刀,在身前一磕,“肥牛!让你尝尝本官的五虎断门刀!”程宗扬双刀如虎般劈来,牛金牛铁钩连挥,挡住他的刀锋,一边收紧背上的肌肉,收缩伤口。

    接着他脸色大变,背上的伤口刚一收紧便阵阵灼痛,像是被群蜂猛蛰一样。

    “匕首上有毒!”“知道得晚了!”程宗扬刀势大振,将牛金牛逼得步步后退。

    牛金牛已经无心恋战,但他连施秘术,都未能突破程宗扬的刀网,反而又中了两刀,肩、腿鲜血淋漓。

    程宗扬也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牛金牛的修为比自己还要深厚一些,而且手段层出不穷,若不是自己凭借生死根断绝所有气息,近身一击得手,胜负的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