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婳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一片漆黑与寂静,她似乎睡了很久,久到不知具T时间,脑袋像灌了铅似的,将她黏在床上动弹不得。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身上却仍留熟悉的气味。
一架三角钢琴孤零零放在角落。
毕业后她和陆焰一块住这时,男生总在早上不合时宜地弹,扰人清梦,简直是最可恶的闹铃。
陆焰安排好工作细节,立刻前往健身房,男人腰长腿长,修长有力的跟腱,常年高强度训练下,宛若矫健灵活的猎豹,身T素质始终保持在顶尖竞技水平。
童婳不出意外,裹着睡裙光脚走到汗如雨下的男人身旁,不经意地扭着腰身博取关注。
她盯着男人侧颜,拿着手机晃了晃,“我好饿哦,老公我们出去吃好不好,我现在订餐厅。”
男人不假思索地拒绝掉,“今晚太晚了,明天吧。”
童婳瞅着他在跑步机上的均匀步伐,心中一团火,这男人过了十点不再进食,可在她家,夜里的餐桌才是谈正经事的地方。
童婳找不到机会谈GU份的事,想也不想地求助张叔叔,以及她老父亲,又觉不够热闹,狗腿子李岑也被她一个电话喊来了。
半小时后,童婳甩开陆焰回到对门自家,“你最近g嘛呢?”
她麻利地打了瓶冰啤,敞着双腿坐在沙发上,“陪我喝点儿。”
李岑上下打量童婳一番。
这位主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高不高兴都来一瓶,一年多以前,他糊里糊涂听她的指使,“绑架”童溪,现在想来,她那时应该已经怀孕。
尚未确定这位新手母亲的心情,他蹑手蹑脚坐下,“你自己一人回来的?”
“孩子呢?”
童婳蹙起眉头,“你管那么多呢?”
李岑立刻抿住嘴,眼睛骨碌一转,“你这么瘦,跟没生似的,没看着孩子真不像生过的样儿。”
这话童婳不排斥,心头一阵甜蜜,她没白节食,“算你小子反应快。”
“在苍南呢,太小了就没带回来。不说这个了,陪我喝两杯,再帮我备个菜。一会儿我爸他们回来,今天老娘亲自下厨。”
“哟,太yAn打西边出来了。”
除了一副好嗓子,童婳最抓人心的还是那一手大厨级别的厨艺,大学时期给他们准备每周不重样的大菜。当然,自嫁给那男人,他们这些狐朋狗友就没这待遇了。
李岑一拍大腿,“得咧娘娘,小的这就给您备菜。”
童婳被他的太监语气逗得发笑,“我呀,要通知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你又怀孕了?”李岑站在开放式厨房,隔着桌台瞟了nV孩一眼,“对了,我们陆导呢?”
童婳东倒西歪趴在沙发上,小腿翘得老高,“嘿嘿”傻笑,“差不多,这次,我怀了大大的金山。”
“我爸也该为我自豪了。”她举着酒瓶喃喃自语,“我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李岑低着头,似乎是习惯nV人的自言自语,先是询问她今晚是否做拿手菜,童婳小猫似的应了声,李岑笑了笑,班长和以前一样,哪都不像已经是俩孩子的妈妈,内心孝顺、听话又可Ai,并不是外界看到的、乖戾的模样。
从某种程度上看,也算和童溪是两亲姐妹了。
童向烽和老张抵家时,餐桌摆满了下酒菜,他嘴角一弯,瞧了瞧椅子上抱住双腿玩手机的nV儿,径直向她走去,大大方方抱着,“我的乖nV儿,消息准确吗?没骗你亲爹吧?他们陆家松口了?”
如同孩时拿出优异成绩单那样,童婳将协议书双手递到父亲眼前。
童向烽低头翻了翻,逐字扫着每行字,又扭头给到老张,让他二次确认,直到张蕴卫戴上他的金丝眼镜,花费二十来分钟看了看,最终确认了这份协议的含金量。
他父亲嘹亮的嗓子大吼一声,兴奋的心情充斥整间明亮的客厅,他抱住nV儿狠狠亲了一口。
“太好了,太好了,陆家果然有诚意!”
童婳呆了呆,失神好几秒,咬着指尖紧张说道,“但是我还没和陆焰聊,不确定是不是又是骗我的。”
“你放心,交给老爸,依据这么多年经验,他们家算是有契约JiNg神的,白纸黑字写在这,没必要骗我们。”
童婳抬起头,似乎好久没见父亲如此开心的时刻了,眯眯眼都藏不住的开朗和明亮。
“对了,怎么就你们?”童向烽看看童婳,又瞥了瞥对面李岑那小子,楼上也似乎不见陆焰的踪影,“陆焰呢?还在苍南?”
此刻,门口传来动静。说曹C曹C到。
屋内有短暂的片刻,因为来人而陷入极致的寂静。
男人皮肤白皙又紧致,高挺鼻梁上,一双眼睛敏锐地洞察着屋内环境,应该是洗过澡,他穿着拖鞋走进来,目光首先扫到nV人,她对面的李岑,最后停留在站立的男人身上,他微微颔首,礼貌X喊了声“爸”,“你回来了。”
“张叔叔,好久不见。”
“哟,这不,刚说完你就来了。”
童向烽音调高高抬起,拉着主位的椅子让nV婿坐下,陆焰也毫无推脱之意,跟在自家似的坐下。
“话说结婚那么多年,你们走到今天,你不容易,”童向烽清楚nV婿的习惯,在陆焰面前递了杯水过去,“婳婳也不容易,她一个小nV孩,从单亲家庭融入你们大家庭,付出多大努力你应该也看得见。”
“她自小就特别聪明,努力,听话,给我省了不少心,要不是嫁你们家去了,我还打算培养她做接班人呢。”
陆焰接起水杯,小抿了一口。
桌上几道主食和调料都偏甜口、重口,红烧r0U,蒸蟹,花螺和三文鱼刺身,JiNg致漂亮的摆盘,明显出自某人之手。
厨师可能都不大喜欢吃自己做的菜,至少童婳是,有喧嚣的父亲在,饭桌上她全程不语,除了陪大家喝着酒,就是观察陆焰的神sE,以及及时响应他的需求。
几杯葡萄酒下肚,童婳突觉乏味,恹恹地盯着父亲,他也不看陆焰什么表情,情绪高昂地说了一晚,仿佛陷入自身演讲能力而不能自拔的演说家。
“爸,要不你先吃点,再讲重点。我也吃过饭了,过来是带婳婳回去的。”
童婳“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站起来,替骤然安静的父亲打了个圆场,“爸,你是越老越啰嗦了。”
父亲脸皮厚,也远b她沉得住气,拍着肚子笑了笑,“也是,今天回来的晚,时间确实也不早了。”
童婳听了一晚上的夸奖,至少以为父亲会喊她留宿,也就一条马路,不到5米距离,两分钟就到了。
但是没有,他静静地坐下埋头吃饭,张叔叔和李岑起身送他们。
回到婚房,身T无形的支撑点仿佛被什么东西给cH0U走,她趴在沙发上,定定地醒酒,一旦停止酗酒,酒量也大不如前。
“你今天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
不知何时,那男人已经坐到她身旁,目光安静,T态轻盈却不失沉稳。
“我说什么管用吗?”
“这样。”他侧对着她,“那我替你说。你是不是想问,我送你的礼物到底做不做数?”
童婳不语。
他一年送的礼物可多,一看就是某家连锁店订的招牌鲜花,再到公司专人送过来的珠宝首饰,就算远在南半球,每每节假日,他只需一个电话,压根也不用花任何心思,年年如此。
“我不想对你有任何期待了。”
她忍着哽咽淡淡地说了句,心里某处却隐约cH0U痛,直到该Si的眼泪落下来。
“为什么?”他m0了m0她的脑袋,宽厚的掌心穿过头发,停留在细瘦的脖颈,随后像拎小猫一样将她往怀里带,“明明对我有期待,却以相反的方式说出来,那我该信,还是不信你的话?”
“我可没有欺负弱小。这世上,不是所有男X都像你父亲,你的期待我何时忽视过,又何时没有满足?我倒是觉得,你也该放下对你爸无用的期待了。”
“他不是好人,也不是个好父亲。”
脑海里警钟作响,无论什么时候,在哪,童婳每想起这句话,如同在悬崖边上心跳过速,她哪能想到,陆焰就真的在她耳边,淡淡地,轻轻地,却又无b直白地批评她的爸爸。
也就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你说什么?”
如果方才只是内心作痛,这下,她简直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