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
喜欢周霖安吗？这句话卡在舌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顾熙辰便看到程宛曛背後，一名工作人员正推着一整排衣架匆匆穿过狭窄的後台通道。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眼看就要撞上她，来不及多想，顾熙辰伸手一拉，将程宛曛环在自己怀里，护的本能又用力。
突如其来的拉扯令她身形一晃，周遭的场景像是被涂抹开的油彩，唯有他依然清晰。反应过来，便已被稳稳扣在x前。抬头的一瞬间，与他的眼神撞个正着，近得几乎能看清他眼底细碎的惊魂未定。
「呼……好险。」顾熙辰带着未散的余惊，松懈的那口气呼在她发梢，让她发痒发热，一路从耳根红到脖颈。
「……谢谢。」她慌忙退开半步，努力让自己站稳，手不知所措的抓紧衣角。
顾熙辰的手还悬停在半空，舍不得就这麽收回。刚才那句没说出口的问题，就这样被搁置在空气里，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拥抱取代了份量。
察觉程宛曛迟迟不敢与自己对视，顾熙辰微微倾身，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你怎麽了？」
幸好昏h的灯光掩去了脸上的cHa0红，她立刻别开视线，恰巧瞥见一旁衣架上的成衣，连忙找话题掩饰心慌。
「啊……那个，我只是觉得那件衣服很好看啦！」
顺着她手指方向望过去，顾熙辰发出一声惊叹。
「哦，那件啊，是我等一下走秀要穿的——白烬。」
「啊？」
没想到随手胡乱一指居然点中正主。她这时才认真看向那件服饰，象徵「浴火重生」的白烬羽织就挂在最显眼的中央，衣领镶满灿若星火的亮片，衣摆处是层层堆叠的灰烬染布，像晨雾般淡雅，却仍不失气场。
「那是一位国外知名设计师的作品。」顾熙辰补充着，「右肩那个凸起，表面看是造型，其实里头用铁丝做了加固结构。不对称的设计使重量分布不均，走路时得特别拿捏重心才不会失衡。」
「而且这布料是全手工编织，一旦定型就不能再调整版型，几乎没办法胖任一丁点。」语气带着一贯的轻松与玩笑，连带说着自己已经忍了好几餐没吃大鱼大r0U了。
从顾熙辰的口中，可以清楚知道这件衣服是多麽非凡的存在，可是——
程宛曛吞了口水，忍不住开口。
「……但你看起来很累。」
他将「白烬」的设计理念理解透彻的背後，都透露着他一次次的辛苦。为了衬托这件衣服，他努力的了解它、配上它、甚至撑起它。正因为他从不诉苦，那份努力才更加沉重，也更加让人心疼。
程宛曛注意到了，他眉宇间藏着倦意，还不时地r0u着双眼。妆容虽然无懈可击，仍掩不住眼底淡淡的青影，感觉好几天没有睡好了。手臂看起来骨节分明的同时，也透出一丝纤细，似乎也为了保持身材瘦了不少。
原本还讲得有声有sE的顾熙辰忽然一顿，以为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好了。对上程宛曛担忧的凝视，他眨眨眼睛，自知否认不了，随即笑道：「被发现了吗？」
「正如刚刚说的，第一次担任首席模特儿，压力确实真的有点大。」他望向不远处忙进忙出的工作人员，在那群人身後，他没办法把这些疲惫倾泻而出。
「我知道有很多人在用放大镜检视我的首秀。在很多人都期待着的同时，也很多人也在等着看我出糗。」他轻拍自己的後颈，像是在放松紧绷的肌r0U。
程宛曛知道，他并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人，所以那些在外人眼中，不过是短短走秀的几分钟，他大概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地调整步伐，反覆推敲到连每一个转身都像经过设计般自然。
始终拿出全部的自己来对待这份工作，因为，他就是一个这麽认真的人。
「顾熙辰，你不是太yAn，不是所有能源的根本，不用在乎能不能照亮所有人的期待。」她说，语气轻柔却坚定，「但是，你可以是颗独一无二的恒星，在广阔的天际里，无所畏惧的探索，偶尔发着光、偶尔藏匿着。在你的宇宙里，自然会有人被你x1引，绕着你转、为你守候。」
那些光芒的份量，不是每个人都懂的欣赏。但程宛曛可以用她一整个青春去证明，你每一寸耀眼背後，究竟倾注了多少汗水与泪水。
无论如何，她始终都会不离不弃，成为只围绕你的小行星。
她语气低柔地补上一句，声音里藏着细微的心疼：「但，在你拚命努力的时候，请记得要休息。因为……还有人会担心。」
顾熙辰彻底怔住，从小到大，他经历过太多「被要求闪耀」的日子。太多人告诉他要更努力、更亮眼，要成为众人仰望的存在，但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也可以只是自己。
这些话像一道微光，温柔地凿开他心里根深蒂固的压力。顾熙辰低头看她，对上那双盛满真诚与温柔的眼眸，心弦陡然一颤。
你……也会成为那颗守候着我的行星吗？
他很想问面前的她，却又觉得有些唐突。只是吞了吞口水，将千言万语的感动化为一句道谢。
「谢谢你，一知道有人在台下看着我，似乎就有GU动力，推着我向前。」
程宛曛笑说：「我会在台下看着你的。」
如果我的存在，能给你一点前进的动力，那便是我一直守候着你的意义了。
＊＊＊
後台的另一侧，周霖安快步走着，步伐有多急，心里就有多烦躁。
那些不甘心与落败感，像根倒钩卡在心头，甩都甩不掉。
他原本只是想酸几句，起码让顾熙辰露出一点自惭形Hui的表情，然而他并没有、完全没有。
那人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一脸坦荡地回应他，句句诚恳而自然，彷佛那些自信早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周霖安站在灯光昏暗的走廊边，拽紧了西装外套的下摆，像是抓住了仅剩的自尊。
自小拥有的优越条件与资源，让他一帆风顺地走到了现在，他从不相信「努力最终会打败天赋」的道理，在他的世界里，天赋才是区分胜负的真正武器。
而顾熙辰这种努力过头的人，让他浑身看的不顺眼。明明不是一开始就站在舞台中央的人，但他却一直在证明：拼命积累的努力，是不会背叛你的。
就算你当年真的受评审青睐好了，顾熙辰这几年有多努力，不是你一句话可以断定的。
程宛曛那天愤慨着脸所说的话，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明明在当年的歌唱b赛，他打败了顾熙辰拿下冠军，是实打实的「赢家」。但不知为什麽，这些年下来，每次听到顾熙辰的名字、每次看到他逐渐发光的模样，心里都涌上一种说不出口的窒息感。
就像是……自己在某个看不见的战场上，慢了一步、输了什麽。
说不上来的躁动和被激起的好胜涌上心头。
不远处，《极光传媒》的模特儿正集结准备登场。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迎面走来，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周霖安，等等就是《极光传媒》的走秀了，还有需要做什麽调整吗？」
本季主题是「时尚、燃尽」，一场如火焰般灼人的华丽秀。原本设计已定案，应该没有太多变动空间，但此刻，周霖安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我想多加一些照明和烟雾特效。」
这是他的主场，他公司旗下的模特儿，风采绝不能输给顾熙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