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本心如故》 > EP11市场震荡
    第二日,苏府书房

    「……太子那边又推动商税改革,这等於是要打破行商世家长久以来的利益平衡,朝堂内许多老臣都不满意。」

    「殿下自然是要做事的。」苏峻山的声音沉稳,「但这未免太过躁进……」

    允念脚步微顿,没有走开,反而轻轻站在窗边,侧耳倾听。

    另一道略显低哑的声音缓缓道:「苏大人,三殿下对您的见识极为敬重,这次特地命我来与您商议,望您慎重考虑。」

    「我自然会考虑。」苏峻山的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只是朝堂之事,须得深思熟虑。」

    允念听着这些话,隐约意识到,三皇子的人正在拉拢父亲。

    苏允念静静地走在回厢房的路上,步伐不急不缓,却难掩心中的压抑。

    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袖口,心中隐隐浮现出一种陌生的不安。

    当夜,允念辗转难眠。

    祖母跟母亲要为她们安排婚事了,让她清楚意识到——她的未来,已经不只是她的事。

    她的婚事,是家族利益的一环,而父亲朝堂上的选择,将影响这场交易的结果。

    如果她现在什麽都不做,等到两年後,她就会被选上一门对家族有利的婚事,被当作一枚棋子,推向她无法选择的未来。

    她轻轻闭上眼,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她不能等,她必须做点什麽。

    她要让「青笙」真正成立,她需要自己的底气。

    这日,苏允念向嫡母请安之後,表示想去法静心祈福。回程时,她约了王姨在附近的茶楼相见。

    王巧兰坐在雅间里,见到苏允念进门,微微一笑:「姑娘这次主动约我,想来是有了决定?」

    允念在她对面坐下,手指轻轻按着袖口,语气温和却坚定:「王姨,我想让青笙真正站稳脚跟。」

    「我想收购绣坊。」

    王巧兰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她轻叩桌面,低声道:「姑娘,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卖几张绣图那麽简单的事。」

    「我知道。」允念语气平稳,「但我不能再只是一个绣图提供者。」

    「绣坊的事情,王姨最清楚,请您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坊可收购。」

    王巧兰仔细打量着她,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身,轻声道:「姑娘,布匹的资金还没回收,你确定现在就要动手?」

    允念微微一顿。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布匹市场虽然如她预料般价格上涨,但交易尚未结束,资金仍然压在里面。现在就要收购绣坊,未免太过冒险。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心里有一丝迟疑。

    王巧兰察觉到她的沉默,语气也放轻了些:「姑娘,这一步,若是走得太快,恐怕後续资金跟不上。」

    允念垂下眼,轻轻按住袖口,沉思片刻,最後抬头道:「我明白,王姨的提醒我会记住。」

    「但请您帮我留意,等布匹的资金回收後,我想尽快出手。」

    王巧兰仔细看了她许久,终於微微一笑:「姑娘当真b我想的还要有胆识。」

    「既如此,我会帮你留意。」

    允念轻轻松了口气,向她微微一礼:「多谢王姨。」

    王巧兰摆摆手:「若真要做,姑娘便要有心理准备,这条路不会简单。」

    允念垂下眼,手指微微收紧,语气轻柔却坚定:「我明白。」

    允念走出包厢,刚转过走廊,便不经意地看见沈云初的身影。

    他今日一袭深sE长袍,腰间系着一枚温润玉佩,坐於靠窗的位置,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茶盏,气质沉稳如松柏。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视线被不由自主地x1引。

    不只是因为他俊朗的外貌,而是他的气度——这个人,无论身处何地,都显得格外镇定自若,彷佛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不会有丝毫动摇。

    他好像,从来不会犹豫。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允念的心跳莫名地慢了一拍。

    她知道这种场面不该久留,可脚步却像是被无形的线牵住,迟迟未能移开。

    沈云初对面坐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衣着考究,眉宇间带着一丝商人特有的JiNg明。

    「沈大人,最近市面上因五公主的生日宴,布的货量似乎有点供不应求了。」

    商人的语气恭敬,带着一丝无意间的试探,允念听在耳里,心头一动。

    这话……和她前几日听到的布庄动向,几乎如出一辙。

    沈云初闻言,手指轻敲桌面,语气依旧淡淡的:「嗯,这件事,户部确实知道了。」

    允念的心猛地一颤。

    户部……已经关注到布匹市场的异动了?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x1,指尖不自觉地蜷紧袖口。

    她的心绪在瞬间被撼动,方才的所有思考,在这短短的一句话後变得混乱起来。

    她原以为,这笔布匹交易只是商场的竞争,可现在她才发现,它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市场范畴——如果户部真的要g预,那她现在的决策……会不会太冲动了?

    她……她是不是忽略了某些风险?

    她不应该继续听下去,可她的目光却忍不住落回沈云初身上。

    他的神sE依旧沉稳,语气冷静得彷佛这件事毫不重要,可允念却隐约察觉,他的话语里并不只是敷衍。

    他已经知道市场会变动了吗?还是……他根本是这场变动的C盘者之一?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紧张又好奇,甚至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在x口扩散开来。

    沈云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想知道答案。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

    深x1了一口气,允念压下心绪,低头快步离开,指尖仍攥紧袖口,掌心微微渗出薄汗。

    她……需要重新思考这笔生意了。

    她在房内来回踱步,手指紧紧攥着袖口,脑中不停回放着沈云初的那句话——

    「这件事,户部确实知道了。」

    市场的变动,已经进入朝堂的视线。

    这意味着,朝廷已经准备介入,一旦g预,整个市场的价格走向都将不再是商贾能够掌控的范围。

    这样的局势,她无法g涉,但她能做的,就是确保自己不被波及。

    她猛地回神,取出一张纸条,执笔迅速写下几行字,交给荷香:「让王姨盯紧市场价格,若是连续两日拔高过快,就立即脱手,不要犹豫。」

    荷香接过纸条,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小姐,您确定吗?」

    允念深x1一口气,垂眸思索片刻,最终点头:「确定,这次不能拖。」

    荷香不再多言,立刻去传话。

    允念静静地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桌案,眼神晦暗不明。

    她隐约有种预感——这次的市场动荡,恐怕不只是商贾之间的竞争,而是朝廷的力量已悄然介入。

    她还不够强,她需要更多的筹码。

    就在允念紧盯着布市价格的这几日,汴京的布市也悄然起了波澜。

    街市上的布庄掌柜们神sE焦躁,彼此试探着消息。

    「今日又涨了两成!」

    「还能涨!听说五公主的寿宴还要追加一批礼服用料,货绝对不够!」

    「快,去把库存都押上!」

    有人红着眼狂买,有人则在角落里暗自咬牙,犹豫不决。

    「现在进货,会不会太晚了……」

    「若是明日再涨,咱们就错过翻倍的机会了!」

    市面上充斥着一种躁动又兴奋的气息,每个商贾都怕这场火烧到自己,却又忍不住想它的火势能再更疯狂。

    他们赌的是布价,但太过紧盯着数字,便会忘了市场的走向,从来不是自己能控制。

    就在这种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

    官府的几位小吏已经开始在各大布庄暗中走动,记录库存、盘点账册。

    市场,已经被朝廷盯上了。

    大多数的人,还沉浸在一夜暴富的美梦里。

    果然,一周後,布匹价格持续飙升,而她们已经顺利脱手,保住回收了这笔资金。

    然而就在市场仍然狂热之时,户部一道命令,直接将所有投机者打入深渊——

    「近日布匹价格异常飙升,已有囤积之嫌,扰乱市井,户部将设限,以官价徵收部分布料。」

    此言一出,布行震动,原本还在期待价格再翻一番的商贾瞬间傻了眼,许多反应不及的人甚至连本钱都回不来。

    允念听闻此事时,忍不住倒x1一口凉气。

    她攥紧手指,指尖微微颤抖——

    她猜对了。

    朝廷真的出手了。

    如果她们再晚一步,极可能会被波及,甚至连带影响未来的运作。

    她靠在软榻上,心口起伏不定,半晌後,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还好……还好。」她低语,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眼中闪过一抹後怕。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侥幸躲过了一劫。

    如果她真的要走这条路,就不能再靠运气。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帐册。

    她……得有其他的准备。

    而此时,户部内部,这次的决策掀起了暗cHa0汹涌。

    这道市场g预命令,来得果决,打击得极为准确,甚至b户部尚书的预期还快了一步。

    「沈大人,你确定这麽做不会引起更大的反弹?」

    户部尚书赵怀德坐在首位,目光深沉地望向立於堂中的年轻郎中。

    沈云初微微拱手,语气平静:「市场已经无法自行调控,若不立刻g预,最终影响的是国库的收入。」

    尚书盯着他,沉默了片刻,最後缓缓道:「……你想得倒是周全。」

    这次布匹市场的异动,他本来打算先观望,但沈云初却在价格拔高之前,已经推算出後果,果断建议g预,最後的结果证明——他b所有人都更早看到未来的变局。

    此事传出,让户部内部对他的看法再度改观。

    他不是个只会JiNg算财政数字的郎中,而是个真正具备决断力的人。

    太子刘璟珩翻着手中的奏摺,视线落在「沈云初」三个字上,手指不自觉轻敲几下,似在思索。

    「户部的新人吗?」

    幕僚微微拱手:「是。原为户部郎中,近来数次建言皆准确有力,尤其在市场调控一事上,果断非常。赵尚书对他评价颇高。」

    「嗯。」太子轻声应了一声,神情淡淡,却将卷宗翻到最後一页,静静看着。

    「出身呢?」

    幕僚略一顿,道:「家中清贫,乃地方小吏之家。无显赫世交,亦未曾入过任何士族门墙。」

    太子闻言,轻笑一声,将奏摺合上。

    「寒门出身,不攀附士族……」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什麽,又淡淡道:

    「倒与宋大人早年有些相像。」

    殿内一时静了。

    那位病居家中的宰相宋士进,同样寒门出身,行事极重持重,素来不肯轻易表态,朝野之间,皆对他又敬又惧。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慢慢摩挲着卷宗边缘,忽而轻笑道:

    「能看局而不轻动的人,b急着表忠心的人,更能走到最後。」

    「……这样的人,留着,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