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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有时候和魔法一样,也许能持续一段时间,却不会永久,毕竟美好只存在於刹那,连品妍b谁都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当每件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走,持续一天、两天还可以,持续一周就让人感到不安了。
到今天早上被母亲叫醒,她看着天花板,一时还是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是梦也未免太真实,是现实又荒唐得像在做梦。
「还不出来吗?要迟到了。」连母收拾好东西,见她还傻傻站在镜子前发呆,有些不耐烦地想指责,又想到自己过去口无遮拦的口吻,总是会在无意间伤害到nV儿,还是下意识地忍住X子温和催促。
「喔,好。」连品妍咬开手腕上的发饰绑上,拿起书包匆忙走出房门,准备出去穿鞋。
「等等。」连母站在她身後,看了一眼她马尾上歪了一边的蝴蝶结,紧皱的眉头不自觉松开几分,喊住nV儿,y是帮她将发带乔正才露出笑容,称赞道,「很好看。」
「……谢谢。」连品妍赧然地小声回应,不自觉伸手碰了碰发上的饰品,连母上周看她怎麽绑都是黑sE发圈,周末特地带她出门晃晃,买了不少发饰和新衣服回来。
试穿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时,即使连母总会满意地说,这才是她这年纪该穿的衣服,但听到现在,连品妍依旧无法习惯被人赞美,因为她打从心底不相信。
心理学家阿德勒说:「幸运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则用一生治癒童年。」
她还没长大却也远离童年太久,早已养成自卑的个X,她根本不相信那些称赞,无关谁说,哪怕被毫无关联的路人称赞,她也会下意识怀疑那些话的真伪。
连品妍偶尔会试图用手遮住半边脸,去想像没有疤痕的自己会是什麽模样,她不是不向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但这些都是真的吗?还是镜花水月一场呢?
她怕自己太投入,醒来的那天只会加倍受伤,到那时候,即便她不想,她也不能再回到过去了……
下课钟一响,周遭的人开始搬桌椅准备打扫,连品妍拿起门後的扫具,到楼梯间准备例行清扫。她将水桶放到角落,准备先从另一头开始扫地,才走没几步,身後忽然传来碰撞声。水桶里的水往她脚边一冲,连品妍闪避不及,只能任水花溅上皮鞋,泼Sh了白袜。
连品妍瞪大双眼,往後看去,再宽阔的楼梯间,多了几个人围着也显得拥挤,凝视着眼前几张熟面孔,她并不意外。这几天班导难得反常,开始针对没事找事的人点名,班上原先毫不隐藏的恶意也不得不稍作收敛,但人X之恶又岂是师长一两句训斥就能遏止的,不过是当耳边风,避避风头而已。
连品妍早就有心理预备了,所以看见她们上门找麻烦也并不意外,静静地凝视着对方不发一语。
郑怡珊站在水桶边,故作无辜地说道,「啊,怎麽办呢?不小心弄倒了。」
「既然是不小心的,那就擦乾净重装一桶来吧。」连品妍没有被她激怒,就事论事地回应,丝毫没有因为被人围堵就被压制几分。
几人听言愣了愣又哄堂大笑,许家祯凝视着她讽刺道,「连品妍,好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是什麽身分了是不是?还是觉得有班导给你当靠山,开始嚣张了?」
「真的靠得动,你们还会在这里吗?」连品妍不是不怕,而是知道怕也没用,求饶也没用,既然如此,她也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你很嚣张嘛,绑这什麽,你是幼稚园还是国小生,自以为迪士尼公主啊?」江佩茹见其他人挡住监视器能拍到的各种角度,也不忍了,动手就是抓着连品妍的马尾不放。
「放开我!」连品妍被扯得不得不整个人靠近江佩茹,好减轻一点疼痛,又忍不住发出微弱的哀号声,挣扎间,从隙缝中看见林欣仪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面带嗤笑地欣赏着她的狼狈。这一切似乎和她无关,却又和她环环相扣。
连品妍反抓住江佩茹的手,对着林欣仪、对着她们,又像在对着这阵子接踵而来,却无处质问的霸凌事件要一个答案,「除了值日生那件事,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不对,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你们,你们到底为什麽这麽讨厌我?非要针对我?」
「我知道你是因为江子健,但你们呢?我到底犯了什麽错,非要这样对待我!」连品妍见江佩茹要开口,立刻打断她,看向其他在场的每一个人要一个答案。许家祯和郑怡珊似乎没想过她会如此单刀直入地问,两人下意识地回避了她的目光,只有林欣仪像听见什麽笑话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推开她们走到她面前。
林欣仪一脚就踢得连品妍只能y生生跪下,坚y的磁砖地压得她膝盖发疼,因为往下而被拉扯更甚的头皮,b得她只能像个虔诚的信徒,仰望着林欣仪,才能减缓一点疼痛。林欣仪看着泪流满面的连品妍,看似怜悯地擦去她的泪水,重复着她的疑问,「为什麽呢?你为什麽总是要问为什麽?」
连品妍颤抖地看着她,林欣仪捏着她的下巴,语调轻快地说,「没有为什麽啊,因为无聊啊,因为看你不顺眼啊,因为好玩啊,这样,解开你的疑问了吗?」
说完,林欣仪面无表情地往她的腿上用力一踩,利用身T的重量重击在地板上,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她预料中的声响。她的双脚像弹钢琴般轻快地跳跃着,而那最完美的琴声就是连品妍的哀号声。
连品妍痛到再也无暇顾及头发,松开原先反抓着江佩茹的那双手,江佩茹却没有趁机继续反攻她,反而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连退了几步,她再讨厌连品妍,也不过是想让她难受、给点教训而已,没有真要置她於Si地不可,林欣仪的举动让她彻底惊醒,察觉这一切已经渐渐失控到她只想脱身。
连品妍失去重心,往前扑在地板上,制服被满地积水浸Sh,却只能吃痛地弯曲双腿环抱着,试图躲避林欣仪的攻击。林欣仪也不急着继续弹奏她的新玩具,倚靠着扶手愉悦地欣赏着她垂Si挣扎的模样。
林欣仪一脚踩上连品妍的头,不必用力就已经够羞辱她了,「喂,你不是负责打扫这里吗?既然这样,就该尽责地把水擦乾净啊,快点张开嘴巴把地板T1aN乾净。」
「快T1aN啊,垃圾!」许家祯、郑怡珊看着全发出了讪笑声,不停边踢她身T边鼓吹着,彷佛连品妍不过是条路边的野狗,终於落入她们手里,任她们摆弄。
连品妍第一次知道人X没有最恶劣,只有更恶劣,她们就像被宠坏的孩子,游戏在她身上玩超过一次就显得无趣,永远都在尝试更极端、更有趣的玩法,来填补那个寻求乐趣的无底洞。
连品妍只能任凭水渗进唇缝,不敢动弹,深怕自己一反抗,另外三人就会变本加厉地b她服软照做。
「林欣仪别闹了,会出事的!」江佩茹见她们玩得投入,深怕她等等一个失心疯,连连品妍的头都拿来当球踢,到时候可不是进教官室就能解决的,她不想惹祸上身,连忙劝阻着。
「g嘛?怕啦?现在才怕会不会太晚?」林欣仪玩得正兴起,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嘲弄地说着。连品妍趁着两人对话的空档,找到机会撑起身子,满脑子只有逃开的念头,但被蹂躏过的双腿,哪怕勉强站起来,也使不上多少力气,林欣仪见她要往下逃,g起笑容,故作浑然不觉地伸出了腿──
「小心──」江佩茹猜出林欣仪的意图,惊叫出声。
「连品妍!」
另一人着急的声音同时响起,等连品妍察觉时,已经来不及躲开林欣仪刻意伸出的腿,整个人面部朝下摔去,连品妍下意识抱住头想减缓伤害,闭眼等待疼痛来袭。
忽然一切就像慢动作般发生。她能感受到身後有个力道抓住她的腰际,y是将她牢牢护进怀中,连品妍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不过一秒,她就带着那个人一起往下摔。再睁眼时,她已经瘫倒在地板上无法动弹,尽管有人减缓冲击力道,一瞬间的撞击力,还是摔得连品妍头昏眼花、全身疼痛,分不清东西南北。
连品妍直到听见耳边喘息的哀号声,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绝望之时产生的错觉,身後凹凸不平,不同於地板的温软触感也在提醒她,有人替她承受了一半冲击力道的事实,那人甚至现在还压在她身下。
她吃痛地想移开身躯,好减少对方的疼痛。等她从双臂间抬头,入眼的却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要、拜托不要……礼学成?礼学成!你醒醒啊!」连品妍在看清那张苍白的面孔後,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慌张地叫唤着,礼学成却像什麽都听不见一样,一动也不动,虚弱地哀号着。连品妍颤抖着想碰他,又不敢轻易摇动他,就怕礼学成後脑着地有内出血,她一动反而更严重。
她抬头再看楼梯间,那处已经空无一人,她试着想站起来找人求救,但双腿在遭受连续重击後早已不听使唤,刚撑起又重重跌回地板上,连品妍只能对着空荡的走廊,无助地大喊着,「有没有人在?拜托,有没有人可以来帮忙?──有人受伤了!」
连品妍不Si心地接连喊了几次,总算有几位好心的学长姊在听见声音後过来查看,见她狼狈地坐在地板上,学姊连忙关心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站不起来,他被我压伤了,我怕他摔到脑震荡、内出血之类的,可以帮我找老师来帮忙送医吗?拜托。」连品妍哭红了双眼乞求着,就怕延误了礼学成就医的时间。
「没事了,我同学已经去请老师来了,别担心。」学姊看她情绪激动,连忙轻声安抚着,连品妍却还是自顾自地摇头痛哭,她如果不要反抗就好了,她如果乖乖听话不要逃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都是她害的!
如果她不认识礼学成,或者她根本不存在就好了……连品妍只要想到一向活泼好动的他,因为她变成这副模样,就无法抑制x口自责的情绪,只能於事无补地懊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