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雾没什麽边界感，悄然无息地擅闯室内，於是那张上一秒还在说笑的面容瞬间蒙上了晦暗。
顾盼果断挂了电话。
见她表情不对，倪可小心翼翼地问：「怎麽了吗？」
顾盼摇摇头，重新把笑容安装回脸上，对镜头说：「想听歌吗？」
粉丝们拿显微镜观察Ai豆是常态，留言区涌出大量关心她状况的弹幕，但粉丝也一个个都是人JiNg，见顾盼想要转移话题，便很有默契地开始点歌。
许是合作舞台的消息刚公布，加之在《声如夏花》Cover岑南歌曲的舞台大受欢迎，因此公屏上大部分刷的都是岑南的歌。
「如何将你b作夏天？太新了还没练。」
「妈妈你有头绪吗？之前唱过啦，指路夏花。」
「Faith……是不是没翻过这首？那就这首吧，我也很喜欢。」
直播开的是倪可的手机，於是顾盼便用自己的手机放出伴奏，几秒後，低保真效果的气音打破了方才微妙的氛围。
「Fightforyourfaith.」
清冷慵懒的前奏汩汩流淌而出，不只顾盼和倪可，直播间中的粉丝也一秒进入歌曲构筑的时空。nV生清亮的嗓音丝滑地加入，替这首压抑再到爆发的曲子添上几笔仙气。
「凌晨三点，梦与现实的对峙……」
「所有人都叫你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再抱着虚假无谓的坚持……」
「可真理的路上哪有什麽先知？仅仅是不懈──」
就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顾盼的歌声时，忽然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来电铃声强势地横cHa进来，把唱到一半的伴奏给y生生地打断了。
看到来电者，摺痕再度染上顾盼的眉间。
她沉默了一瞬，然後若无其事地把来电滑掉，〈Faith〉的伴奏重新回归，而她面不改sE地继续唱下去。
岂料到了第二段主歌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太过频繁的来电，连粉丝都察觉不对劲了。
顾盼一样面无表情地按下拒接。
再一次打来时是Outro的部分，歌曲已经临到了尾声，「如约而至」四个字没来得及出口，便y生生地夭折在唇齿间。
一首歌唱得磕磕绊绊，好不容易画下句点，却在结束之际，又一通电话水灵灵地如约而至。
顾盼这回是彻底地被惹怒了，灵动的眉眼被Y霾淹没，咬字都锐利。
「不要再打了。」
按掉的下一秒，第五通立刻接bAng。
「我说不要再打了哦。」
就算这回再没有明讲，大家也都看出了问题。
公屏：「我C是私生吧……」、「盼盼都生气了能不能不要打了，你们这样还算真的粉丝吗？」、「服了当个Ai豆都没有yingsi了，心疼我盼」、「一直打断人家唱歌超没礼貌的，无语」、「公开直播都敢明目张胆地打来，私底下该SaO扰得多勤啊……」、「直播打电话是要确认那个号码是不是顾盼的吧？宝宝千万要注意人身安全TT」
顾盼重新调整表情管理，扯了扯唇角，弧度都嵌着无奈：「今天直播可能就先到这里了，对不起，本来还想多唱点歌给你们的……」
倪可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拍了拍顾盼的大腿以示安抚，也道：「今天谢谢SOLAR来陪我们玩，很开心的晚上，下次见啦！」
关掉直播後，倪可匆匆看向顾盼，眼底盈满担忧：「是上次那两个吗？」
「不清楚，但听声音有点像。」顾盼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怎麽拿到联络方式的。」
「现在的私生真的越来越猖狂了，这件事一定要请公司慎重处理。」
与此同时，顾盼的手机「叮」了一声，跳出了新通知。
打开通讯软T，她面sE再度冷了下来。
「怎麽了？」倪可凑过来，见到来讯内容後忍不住睁大了眼睛，「Whatthe……」
@陌生讯息：盼盼，是我。
@陌生讯息：你刚刚直播为什麽不接电话？
@陌生讯息：我花了很多钱才拿到你联络方式的！
@陌生讯息：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是世界上最Ai你的人。
@陌生讯息：盼盼你昨天去的可丽饼好好吃呢，草莓口味的，我也吃了，幸福。
@陌生讯息：姐姐，回我一下嘛。
@陌生讯息：我真的为你砸了好多钱，你的所有专辑跟周边我都买了，所有活动我也都去了，难道我不配吗？这样没办法证明我喜欢你吗？我明明那麽在乎你，你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陌生讯息：快点回我。
@陌生讯息：回我！
一阵恶寒从心底深处涌出，汲取恐惧的养分，逐渐滋长成参天大树。无数条根j蔓延至四肢百骸，在每一寸细胞里种下颤栗，迟来的後怕狠狠地缠住她，像蟒蛇捆缚猎物，近乎要让人窒息。
倪可在一旁也是看得毛骨悚然。
「她怎麽会知道你昨天跟曈曈买了可丽饼……」她不可置信，尾音因为震惊都变了调，「这完全是你们的私人行程，已经跟踪到这种程度了吗？艺人还有没有yingsi了？」
原想说这阵子都没有被SaO扰，对方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大抵是消停了。
没想到憋了一个大的。
顾盼沉默不语，讯息也没有回覆，全部截图存证并发给程率後，直接将人给封锁了。
看来该换手机门号了。她想。
後来顾盼照常去练习、拍摄、工作，换掉手机号码後暂时没有再被SaO扰，但有了被跟踪多次的经验後，程率也不敢轻易松懈，公司派了保镳暗中保护成员们。
凛冬将至，冷意蛰伏在街巷的每个角落，渐渐地把这座城给腌透了。在一次寒cHa0来袭之际，AMA大赏於聚光灯下正式登场。
为了这回的合作舞台，节目组为岑南和顾盼准备了一个特别企划，作为舞台前采的快问快答。
题目是二选一的默契测试，根据问题把选择的答案写在手中的小白板。
「总共五题，一题二十分，如果拿到六十分以上，我们有准备小礼物要给你们。」采访MC说，「第一个问题，狗派或猫派？」
两位小狗主人毫不迟疑，岑南还在白板的左下角随手画了只简笔的萨摩耶。
MC：「盼盼的个X看起来很像猫派，没想到。」
「她是狗奴。」岑南帮她回答，「她家的红茶过得可滋润了。」
「看来山今很了解盼盼啊。」MC打趣道。
岑南呼x1一顿，顾盼笑着接过话头：「因为我们两个都有养狗，所以在这个上面b较有话题，岑南老师也有跟我分享小北的照片，很可Ai。」
「下一个问题，美式或拿铁？」
两个人都选了拿铁。
看到岑南的答案，这回换顾盼顿了一下，涂着浆果sE口红的唇翕动了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麽。
「连两题都一样，你们很有默契耶。」MC惊喜地说，「第三个问题，五个岑南或顾盼，还是五岁的岑南或顾盼？」
「五岁的岑南。」顾盼没有半点犹豫，「五个岑南我可能会吃不消。」
MC饶有兴致：「哦，怎麽说？」
一个就够难以捉m0了，五个还得了，她又不是通灵大师。
顾盼在心里偷偷吐槽，嘴上却不是那麽回事，眼神明亮真诚：「同时有五个这麽有才气的人，还留不留给同业活路啊。」
「太会社会生活了，这还不把我们岑南老师给哄得心花怒放。」MC看向男人，「岑南选了五个顾盼，有什麽原因吗？」
「因为五岁的顾盼我看多了──」话一出口，岑南惊觉不对，舌头马上拐了个弯，「在电视广告上。」
他後背浮了一层虚汗，暗骂自己今天太心直口快，面上却是微笑：「五个顾盼感觉会很有趣？」
顾盼睨了他一眼，语声格外温柔：「劝你不要轻易尝试。」
岑南耸了耸肩：「人类对目分nV士的开发程度不足1%，我怕是没那个福气了。」
「好的，第四个问题，你Ai的人或Ai你的人？」
「我Ai的人。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愿意一直对对方好，就算那个人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甘之如饴。但如果是我不喜欢的人，在感受到对方的Ai的同时，可能也只会越来越愧疚，因为没办法给对方真正想要的。」岑南双腿交叠，指尖在膝上轻轻敲了敲，而後状作无意地看向身旁的nV孩子，「盼盼呢？」
「嗯……Ai我的人吧。」顾盼回望他，拇指和食指抵在下颔，轻轻歪了歪头，「谁不想要被偏Ai呢？」
nV孩子澄澈的眸像日光下粼粼的水波，岑南感觉心下有什麽也跟着亮灿灿的涟漪晃了一下，不动声sE地重新面向镜头。
「最後一题了，目前得分为四十分，只要这题答案一样，两位就可以获得我们AMA准备的纪念品哦。」MC说，「那麽……你会选择回到过去或是改变未来？」
两个人都选了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阻止一些事情发生。」岑南垂眸，面sE一如往常平和，长长的睫毛却在下眼睑扫出一片薄薄的影，巧妙地掩盖了眼底的情绪，「也许我现在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顾盼知道他指的是姐姐的事。
不只一次，岑南总是会想，如果当初早一点回家，是不是就能阻止岑凝自杀了？
幸存者的痛会成为二次伤害的利刃，把自己圈禁在道德谴责的枷锁中，钻牛角尖，不见天日。
「我想要回到过去，对一个少年说，那不是你的错。」
闻言，岑南眸底闪过一丝错愕，猛地掀起眼皮望向她。
顾盼感受到一旁投S而来的视线，灼热且震荡，她却仍是直直地面对镜头，兀自说道：「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可能都在上演着悲剧，我们这一生会接收到很多伤痛，但不是每一个发生在你身上的痛苦，都是你活该、你自找的……无须为此自我谴责。」
「你啊，并没有错。」
顾盼终於转过头，嘴角悬着一弯小月牙，笑意温和皎洁，深深地看进男人邃黑的眼底。
「你说对吗？岑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