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侍卫已将二人带进厢房，门「喀」地一声在背後关上。
房中布置素雅整齐，棋盘摆在窗前，一名男子立於侧旁，手中摆子。
那是楚茗心第一次真正看见他——
他站得笔直，一袭墨sE长衣，织云绣纹隐於衣襟，简而不凡；五官轮廓清晰，冷峻而深刻，像是所有线条都被JiNg准雕过一遍，偏偏神情淡漠，眼神冷得像不曾对谁柔和过。
他忽然抬眼，目光扫过来，冰冷、克制，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宣璟羽。
传闻中那位出身尊贵、少年封将的四皇子。
也就是传说中，「凌空姑娘最想嫁的那位战神」，现在正用这副冷得能冻Si人不偿命的眼神，看着她们。
这就是「姑娘们的梦中人」？楚茗心默默在心里打一个问号。梦里应该b较不会冷吧。
虽然……长这样，要人不做梦也难。
楚茗心指尖微蜷，本能低下头。她不是惧，只是有点头疼，今天到底踩了什麽线，才会从一场b试一路踏进这位主子面前？
她想起父母千叮万嘱，要她绝不可与皇室牵扯，尤其是青玄g0ng廷里的事，能避就避、能走就走。
可今日这情况她如何避？
「凝儿，这十日，够你玩了吗？」
语声不高，语气淡淡，却冷若冰霜。
孙婉——不，此时应该改叫宣天皇朝五公主宣婉凝。
宣婉凝倒x1一口气，双手撑地，猛地抬头，脸sE难看：「哥哥……你竟一直在？从什麽时候在的？」
楚茗心不动声sE地侧过视线，余光扫过她，心中却泛起一丝莫名的紧绷。
她的身分，她早已知晓。但这声「哥哥」从她嘴里吐出来，现实感忽然朝她袭来。
宣璟羽微微偏头，看着宣婉凝，眼底没有怒意，却也毫无怜悯，只是嘴角微翘，像是听到什麽好笑的事。
「你说呢？」
声音平静中带着几分玩味，但那笑容却冰冷得让人发寒。
放下把玩在手中的黑子，他缓步向前，每一步都不重，却彷佛在空间里压出回音。
「说起来，这几日收获倒是不少。b如——五公主靠着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从g0ng中脱身，混迹民间。」
他语气淡淡，说得轻描淡写，却像将她的行为一层层剥开，展示给所有人看。
宣婉凝咬紧牙关，脸上神sE一白，手指不自觉攥紧裙角，指节泛白。
「你从头到尾就等着看我出洋相，是不是？」
她声音微颤，但还是倔强地抬着头，不肯示弱。
「我在妹妹眼里竟是这样的人？」宣璟羽低声重复，语气轻得几乎像笑话，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无。
楚茗心默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房里的空气越来越沉。她不由得想到先前宣婉凝说过的那些话，那种被压得透不过气的生活、那副毒舌的兄长形象，如今全都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她这一刻似乎能理解，为什麽她想离开那座g0ng墙。
宣婉凝猛地转过身，像是终於受够了这场审视般，目光急切地看向身旁。
「但茗心是无辜的。」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压抑的急切与自责，「我从没告诉她我的身分，她只是帮了我，为什麽她也要一起被扣押？」
楚茗心眉心轻蹙，正yu开口，却见宣璟羽眼神微沉，向前一步。
他的衣摆微动，声音随之响起：
「协助公主私逃，即为有罪。」
这话一落，气氛冷凝如冰。
楚茗心垂眼不语，她从未想过，方才的举动，会让自己坐实一条「协助私逃」的大罪。
这剧情简直走得b书还凶。
「强词夺理！若是你从头到尾都在怎会不知——」宣婉凝咬牙切齿，情绪再度炸裂，猛地想要起身。
羽林卫立刻前压半步，手已搭在腰间。
「看来公主出门在外太久，连规矩都忘了。」宣璟羽语气未变，却多了一丝寒意，眼神冰冷地扫过她，「先带公主到隔壁厢房冷静一下。」
话音未落，两名羽林卫立刻入内，动作迅速而稳重。
「你不准动她！她什麽都没做！」
楚茗心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其实心里清楚，这场审问明显从一开始就不是让她申辩的场合，不然何需安一个罪名给她，除非另有所图。
只是，这位皇子图她什麽？
******
门在身後阖上的声音沉闷而缓慢，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孙婉被带离後，厢房的空气原本就压抑得难以呼x1，此刻却像凝固了一般，静得连灯火都似乎不再跳动。
羽林卫退得很乾脆，只留下两人侍立一侧。宣璟羽没有开口，他只是站在那里，神情冷冽，眼神如剑未出鞘，看不出是沉默的审视，还是单纯兴致未尽。
楚茗心知道，他是在看她。
她不想被看穿。深x1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维持住语调的平稳。这种场面她没经历过，但她从小就学会了一件事：在气场强的人面前，不能先慌。
她缓缓俯身行礼，语气克制而清晰：「民nV楚茗心，拜见四皇子殿下。」
宣璟羽挑了挑眉，嘴角微弯，似是玩味又似不以为意：「……看来你知道我。」
「四皇子之名，无人不晓。」
还能不知道？这年头，说书人如果没提过这位年纪轻轻就一战成名的皇子，那大概是混不下去的。
她语气恭谨，眼神却仍低垂，避免与那双似能冻住人骨头的眼睛正对。
宣璟羽像是在细细打量她。
青衣绿裙，气质清清浅浅，不见张扬，却有一种内敛的自持；深棕sE的长发束於脑後，金sE的眼眸在灯火下闪着柔光，即使神情平静，仍藏不住那一丝异族的血脉。
「你是人族？」
楚茗心心头一震。极少有人仅凭几眼便能识出她的混血身份。这男人眼力也太毒。
她仍旧保持着跪姿，低声应道：「是的，民nV是龙族与人族混血。」
对方未答，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接着，那把冷冽的声音又响起。
「那你知不知道，协助g0ng中宗亲私自逃离，违抗皇命，是何罪？」
楚茗心指尖蜷紧了下，抬眼看了他一瞬，又低下头，语气不疾不徐：
「民nV自问未读过皇律详条，若说错一句，怕是连解释也成了罪证。」
她顿了顿，声音仍平稳，但明眼人听得出其中的讽意：
「殿下若已认定，问与不问又有何不同？」
楚茗心心想：不就是想审个罪名出来？不如让她早Si早超生。
她腹中忍不住暗嘲，面上却仍一派平静，眼睫低垂，看起来「乖顺」得很。
这句话落下，屋内空气似是沉了一拍。
有名羽林卫悄声怒道：「注意你对殿下的态度！」
宣璟羽却未出声，只静静地注视着她，似在剖析什麽。他走近一步，突然俯身，修长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的眼，深而冷，如结冰的湖，无情无波。
楚茗心怔住一瞬，却未退缩。金sE瞳孔在灯下泛着微光，没有闪避。
宣璟羽俯视她，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这nV子?嘴上说得冷静，眼里却是要咬人的样子。
片刻後，他轻声一笑，语气冰冷而淡然：
「倒是有趣。」
他松开手，站直，声音如霜：
「协助宗亲私逃，当论Si罪。」
这话一出，楚茗心心头一震。
他顿了顿，忽然收敛所有试探，语气骤然转淡，甚至多了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不过?既然我那妹妹三番两次为你求情……本殿下也不是不能给她一个人情。最近母后正头疼我那好妹妹在g0ng中娇纵无度，甚至逃g0ng，现在正好——」
楚茗心顿感不妙，果然下一句落下：
「明日起，你入g0ng，担任她的伴读。」
——入g0ng？
——伴读？
她脑中一瞬空白。
「民nV才学浅陋，见闻有限，怕是难以胜任伴读之职……若误了公主课业，岂非坏了殿下的好意？」
她语气婉转，说得看似诚恳，内里却藏着一点打太极的推让。总不能直接说「谢邀，不想Si」吧？
宣璟羽低头看她，唇角似笑非笑，「这麽说……你是不想入g0ng？」
语气轻飘飘的，像是随口问问，却让人浑身一冷。
楚茗心下意识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落了下来，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却带着淡淡的压迫：
「既不愿受赏，那依律办罪便是。来人——」
真一言不合就判Si的节奏。皇族的逻辑真让人无言。
楚茗心睫毛轻颤，没再说推辞的话，只轻轻抬头，望着眼前这位皇子：
「……民nV愿为公主殿下效劳。」
这个人从头到尾只给她一条路，还装得像是在施恩。
伴读是吧，进g0ng就进g0ng……总b命没了来得划算。
只是这个皇子要的，就这麽简单？
「呵。」宣璟羽像是对她的识趣颇为满意，唇角冷冷一g：「本殿下只给你一日时间。明日辰时，幽兰谷谷口，自会有人接应。」
楚茗心神sE微变。他竟然知道她住在幽兰谷？
她从没对任何人提过自己的住处，就连宣婉凝也只知道她住在「云州附近」，而不是幽兰谷里。
她一瞬间觉得背脊发凉，这人不只是早有准备，简直是把她的老底m0得一清二楚。
她抬眼看向他，语气压低，眼神微冷：
「你调查我？」
不像质问，更像是确认。
宣璟羽转过头，语气依旧从容，「本殿下不喜未知之人留在我妹妹身边。」
他说得理直气壮，像是天经地义。
「你若无事，自能证明；若有事……本殿下也不会留你太久。」
楚茗心咬紧唇角，一GU无声的怒意在x口打转，却终究只能压下。
威胁说得这麽好听，也算是种本事了。
「……民nV明白。」
楚茗心心想：这皇子除了冷，还会笑着给人下绊子，真有够讨厌。
??谁快去告诉那个说书人四皇子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