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人格 > 人格-4
    目光又对视了好一会,苏芮才一言不发地起身走进了房间,过了良久她才从里面出来,已不再穿着我的睡袍。她换上了一件粉sE的衬衫,跟暗绿sE的裙子,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维拉的衣服。

    再看仔细点她脸上也抹了淡妆,头发也似有再梳理过一番的迹象。

    「衣服洗好後再还你。」

    但b起那个更令我在乎的是.......:穿睡衣不能进行治疗吗?我半开玩笑地问。

    「身为医生我们必须在病人面前树立起专业的形象,那样有助于建立他们对我们的信任感。」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了看表上的时间。

    该不会还要计时吧。

    「当然,我是按时收费的,若乱用时间我要怎麽安排约会啊?」

    苏芮的目光笔直地注视着我,不羞不躁地说着,显而易见我就是她口中的约会对象,但我们明明就没确认过关系。

    「这次是你主动的,有什麽特别懊恼或想说的事吗?」

    我踌躇了片刻道:你之前说我消失了将近一年对吧。

    我得到苏芮颔首的回应。

    能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麽事吗?

    苏芮顿了顿反问:「记得我问过你是否记得自己住院的记忆?」

    嗯。

    「据陆韩所言,那天他跟小敏在书房讨论工作的时候,钢化玻璃突然自爆了,喷溅到了小敏,惊吓的同时弄掉了桌上的水杯,陆韩让小敏别动自己则先去拿扫帚。当他返回的时候已看到她跪坐在地上鲜血淋漓,胳膊与手腕都划出了深深的划痕,手中还握着碎裂的玻璃片,被吓傻的他急忙地把你送进了医院。不然那样的伤势很大可能因失血过多而休克,甚至Si亡。」

    我听着看向了右手掌里的疤痕,跟左臂上深浅不一的划痕。是稤利亚吗?

    苏芮点了点头道:「稤利亚是你们人格当中最危险的一个。那天小敏案件的内容用的某些词汇触发了她的情绪,加上之後玻璃爆破的声响都有可能是导致他突然暴走的原因。」

    你说的跟我记得的不一样,我看到了穿着白蕾丝裙的金发小nV孩,她说了句“小心那个nV人”,然後她跑着越过了我,我追着她的身影,她手上已不知怎的多出了bAng球bAng,并挥舞地砸碎了玻璃,喷S的玻璃喷向了我,划伤了我的手臂……

    「那小nV孩是稤利亚吗?」

    我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你觉得它真实吗?你所记得的。」

    我摇了摇头:我觉得我所看到的是她在对我们发出的警告。顿了顿继而道:远离你。

    苏芮颈椎後仰似对此有些惊讶。看她将“远离你”三个字写在了本子上并画上了好几个圈。

    「那你跟她熟吗?」

    我犹豫着该点头还是摇头,道:我应该是认识她的,但她应该已经消失了才对,在过往的治疗过程里。

    「有些时候的消失只是沈睡或被困在系统里而已。」

    就像我这样。

    「怎麽说?」

    因为我也似被困住了,这一年里。瞄了眼墙上的历日,继而道:我只记得自己不断地在无尽的回廊上走着,开啓一扇扇紧闭的大门。

    「房门?」

    是的,房门。

    「有标记号码吗?」

    我不记得了,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但我记得每扇门後都是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除了一扇四方形的窗户跟微弱的光线。

    「你有尝试着看出窗外吗?」

    没有,我只是不断地去开啓下一扇门,但每一扇门背後都一样,感觉就像记忆被搬空了什麽也没有,冰冷且空荡。

    「所以你就一直被困在那个循环里。」

    嗯,直到那个我打不开的门。

    「它上锁了?」

    嗯,是的,它被锁了。

    「然後呢?」

    我试了很多方式,试着撬锁,撞门,也从两侧的房间找方法,但都没有效。然後它突然从里面打开了……,看起来也只是间破旧的小房间,普通的床跟书桌。

    「你知道那是谁的房间吗?」

    我……我好想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有熟悉感?」

    有一点点。

    「那接下来呢?」

    我捡起了倒置的相框,我看到相片里的人就开始流泪,但我已经不记得我看到了谁,为什麽会流泪。所以说医生,你能不能对我进行催眠来帮看清楚他/她们是谁。

    「呵呵,你开始对发生的事物感兴趣了~。」

    这是苏芮第一次在治疗的时候露出笑顔,但她很快收起了微翘起的嘴角并道了谦。

    「我并没有专业的催眠治疗证,但我能帮你安排我认识的医生来给你做一次深度的催眠治疗疗程,但得到他的办公室里进行。」

    也就是要去诊所?

    「你对诊所有所抗拒吗?」

    在这两个字出现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正式过这个问题,照常理而言上诊所看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是JiNg神病患也如此,但记忆中所有的疗程都是在这个家里进行的。

    我试想了一下对诊所的印象倒没有浮现任何不愉快的情感,于是就对苏芮摇了摇头。

    「那就好,但在我替你安排深度的催眠治疗之前,我们先来探讨一下你的这个循环经历,Ga0清楚你陷入沈睡的原因。」

    苏芮双腿交叉,背脊向後仰靠在沙发上。

    「告诉我在扇打不开那道房门时,你想过它背後藏着怎样的秘密?」

    不知道。

    苏芮稍歪了头,目光充满了审视。

    「猜猜看。」

    呃……可能是些被淩nVe的经历又或者是目睹了什麽震惊的画面,常理而言就是些想遗忘的事情吧。

    「即然是想遗忘的事那你又为何想要知道呢?」

    ……我思索着,过去的我从不管自己曾经历了些什麽,对着仅有的记忆也从不探究其的真实X,即是分裂的人格那记忆大致上也并非真实的。但这一个一个心理质询疗程下来,却也多少让我对自己産生了兴趣。

    好——奇心?!我像是个怕答错的孩子那样的小心翼翼。

    气氛随着苏芮凝视的目光变得有些压抑。她缓缓地开口:

    「那是个不错的答案。」苏芮微微笑着,顿了顿继而道:「人在承受极高的心里压力时,若没有一个疏通的管道就会将其透过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b如身T某个部位会无故地産生痛觉,反复做着相同的梦,快速高涨又低落的情绪又或者用更为简单的暴饮暴食表现出来。也有些人能将那段经历,跟与之关联的所有记忆全部封锁起来。这是大脑的防御机制。所以你所谓的那一扇扇门,跟门後空荡的房间,是你的大脑为了不让你碰触那段创伤的记忆设下的防卫线。简略而言那扇门之後,封存着能让你感到极度痛苦的经历。」

    苏芮顿了顿又接着道:「而从这个观点分析,你的大脑或许为了阻碍你探知那段过往,而下意识地构造了你对自己过往不在乎的个X。当然这只是一个可能X,但在我能判断你已做好足够去面对那些事的心理机制之前,我不会帮你安排疗程。」

    那不是遥遥无期了吗?

    「心理疾病不是吃吃药尽心调养几天就能痊愈的病。你需要一层一层将自己拨开,看清自己,最终接受自己。其实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人都无可避免地会经历许多的挫折。有的人,儿时父母离异,或是长期生活在貌合神离的家庭里,往往被冠以Ai之名却无Ai之实。也有的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却始终y撑着虚假的面具,无法坦荡忠诚地面对自己,对里对外充斥着谎言。有的人不懂得释放,一天一点地从生活里积累着无名的火焰,终挨到火山喷发熔岩肆流的那天。很多时候我们即不懂的Ai,亦不懂的活。JiNg神疾病也是因此産生的。我在疗程开始以前就说过接受自己你才能痊愈。」

    所以你是在教我如何Ai吗?

    苏芮垂首偷扬起了笑顔,在我眼中似点起了光彩,如是加了特效的影片。

    她用力地清了清喉咙:「认真点。」

    我到底哪不认真了?我止不住蹙眉替自己抱不平。

    她则挑了挑眉瞪了我好一会才又一脸严肃地接着道:「在催眠的过程中你会被引导去打开那扇门,在安全法保护下整个催眠过程必须全程绿影,影片也会有拷贝,过程大致就这样,其余的细节到时候再说吧,我们现在来谈谈导因。」

    是因为割腕的事件吗?

    苏芮点了点头:「之前我说过你借着沈睡来逃避面对问题,而且也不记得曾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你潜意识地删改了你的记忆。但你似乎记得这次的事。」

    她的话让我不经意回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牵着的那只手所带来的安全感,嘴角因此忍不住微扬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想记住的事情吧。

    苏芮双腿交叉,背脊向後仰靠在沙发上。

    「是这样啊~但我记得之前你不止一次说过想消失之类的话。现在你的想法依然如此吗?」

    我下意识地朝着苏芮点了点头,等着她开口发问。

    「告诉我你想要消失的理由是什麽,发生了什麽事让你産生这种想法。」

    并没有发生什麽事,而是更根本的理由。

    「我需要你解释跟探究那个根本。」

    医生你难道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吗?我为什麽会在这里,为什麽出生,为何要有情感,被给予七情六yu,为何要经历那些快乐的悲伤与痛苦的事?但到了最後无论所得所失都必须步入Si亡。既然最後都会Si经历那些过程有什麽意义?那些所为的大人却仍然肆无忌惮地生养小孩,让祸害延续。明明她们长大的也只有R0UT而已,心智根本还未发育完全。

    那是皮得对于生命的质疑,也一直都是我的质疑,是我终给不出答案的命题。我稍微喘了口气,接着道:

    因此我想要消失。那与Si亡不同。所谓的消失是抹去至今所有活过的足迹,就像个从来不曾活过那样,呵呵~反正身T里有那麽多人格,少我一个反而省事。

    「这真的是你想消失的理由吗?你口中的根本又来自那里呢?」她低下头在笔记本里来来回回写着什麽,良久才擡头与我对视。

    「人类的求生意志很强,越是被b入绝境越想着如何绝境逢生,Si亡虽然来得不可预计又无情,它却是一把戒尺,它的存在让人更珍惜活着的每一天。而繁衍後代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你刚刚的话否定了人类两大活着的动力。」

    但我就是那麽想的。

    「这样啊~」

    苏芮思考了良久才继而问道:「这想法至今都没有更改变过吗?难道不曾发生过让你想从别的人格那里夺取控制权的时刻吗?」

    我迟疑着回应苏芮的问题,眼皮渐渐垂下,原子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摩擦的吱吱声,形成如是白噪音那般让人心安的静态。与她对话时自己总像个洋葱,被她不断地一层层剥开,试图让我看清自己。

    「木颉。」

    一声呼唤我猛地惊醒,苏芮还在我面前,我并没有睡去,这一刻我安心地扬起了笑顔,却赫然地发现已然失去了控制身T的能力。

    苏芮医生?一声质疑,视线跟着移动到了墙上的锺与日历,顿了顿小敏僵滞的面孔才缓缓地回落到苏芮身上。

    呃,又过了一天......

    小敏的话如是确认了人格之间的替换,眼前的苏芮扭曲着脸微微笑了。

    苏芮医生......小敏再一次的呼唤让苏芮止了笑,她浅浅地叹了口气,渐渐平摆回上翘的嘴角,回复到正经八百的样子与小敏对视着,周围尴尬的气氛团团围绕。

    「刚刚我们正在进行治疗,但你的人格忽然地出现了,我能确认一下现在的你是谁吗?」苏芮收检了情绪,压低着声线尽量地让出口的声音听起来毫无一丝波澜。

    我是诗敏,张诗敏。所以医生怎麽就过了一天,刚刚又是谁出来了?小敏搓r0u着太yAnx,眉间深深皱起。人格间的替换会多少带来不舒适感,但这感觉并非共享,我并不感头疼,只是x口处不受控制地感觉紧缩而已。

    「木颉,是木颉出来了。」名字脱口的刹那小敏整个人愣住了,目光戒备地看着苏芮。

    「放心,什麽都没发生。」

    她说这话是什麽意思?!!或者该说她们这种备战的气氛到底是怎麽回事?难道现下这才是医生病患该有的互动吗?

    我越发懊恼地注视着苏芮严肃的表情,却看不出端疑,而小敏的视线则由她脸上滑落到了衣服上。

    那是维拉的衣服。小敏疾言厉sE,似要把苏芮b迫墙角那般。

    看不懂这突来的转折却感到了来自小敏的怒火,她应该是我们当中偏向于会冷静思考的那类型,但此刻的她却点起了燃燃的火药味,自她身上不断地蔓延出来。

    「因为过了夜所」

    碰!一个响亮的巴掌就那麽拍打在苏芮脸上。

    我几乎是整个人跳了起来,现在到底在演哪出?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又是什麽状况?

    小敏怒极了眼,双手不停颤抖着。

    苏芮的脸上多了四道明显的指痕,但脸上却未浮上一丝怒火,只淡漠的犹如一张白纸。

    「看来现在并不适合进行治疗,我们改天再继续吧。」

    说着,苏芮站起身有条不紊地收拾起了咖啡桌上的杯垫与杯子,在洗碗盆清洗一番後再搁置回原本的位子。

    拎了包准备踏门而出前,她回了身看向仍深陷在沙发上的小敏,而小敏也扬了首回视着她。

    「不管你信不信,他并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图,衣服洗好後我会立刻归还的。」

    小敏没回应,在注视了一会後缓缓地低下头,闭上了眼。

    我竖起耳听着门锁发出沈闷的声响,在脚步渐渐远离最终消失後,整个屋子再次安静了下来。

    而我的世界也跟着沈静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苏芮从我的世界暂时地消失了。但占据主T的小敏却没有回归到原本的作息日常中。

    她借酒消愁将自己喝得烂醉,到了寂静的夜晚则会忍不住小声cH0U泣,再浩浩大哭了起来。终日过着在威士忌里买醉与颓废的日子。头两天我们这些隐在底下的人格都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当整个星期过完她依然处在这种放纵的状态时,维拉爆发了。她气愤地浮了上去好好地将臭哄哄的身T清洗了一番,做了家居打扫,甚至还字笔娟秀地写下了一篇极富教育意义且发人深省的文章。

    维拉从来就是副大姐的模样,在小敏的人格出现并占据身T成为主管人格以前,她算是这身T最稳定且能凭自我意识进行更替的人格。这种时刻也庆幸有她像个一家之主那样扛下一切重担。她的存在着实地让人感到心安。

    维拉也是在小敏之外另一个有经济贡献的人格,网店的生意利润还不错,再用以dd经济学的知识,做了点小投资,每年能拿点GU息的那种。

    那个时期交替的人格也都会帮忙维拉看顾网店的生意,毕竟那基本上是我们的主要经济来源。但在小敏出现以後,她Ga0起了她私家侦探的事业,那营业倒是意外地有利可图。明明就只是跟踪些富太太出轨的老公,拍些外遇照。但在离婚案中那些照片就是铁一般的证据。

    维拉那篇搁置在梳妆台前的信纸在被忽略了尽半天的光Y後,小敏终于摇拽着小酒杯坐到了镜子前。她并非没看到,只是一而再地回避而已。当她终拿起信纸之後,它确实如预期那般对小敏这类人起了作用,她恢复冠有的冷静。

    日子似又再次回到平凡的日常当中,唯独不同的是少了个在厚重眼镜框下,俊俏冷酷的陆韩。

    「他们分手了。」

    突然冒出来的维拉如似猜透了我的心思道。只是这句话苏芮之前也曾对我说过。

    藏匿在表下的替换人格们如果愿意是可以互相G0u通聊天的,虽然我的对象通常是笑面迎人的壹芯妹子,因为她知道的八卦通常最多。

    而这样与维拉间的对话则算是异于寻常的。

    我连他们什麽时候开始交往都不知道。

    「谁让你躲起来啦!」听她这口气,想必这大概不是我第一次这样消失一大段时间吧。只是过往没人在意过,我自己也不曾在意过。

    「所以你跟苏芮医生是打算怎麽办?」

    不知道。像我这种连浮出表面都做不到的人格,到底有什麽资格谈情说Ai啊?

    这并非意志消沈,只是事实残酷而已。

    「她可问了我们诸多关于你的事情。」她顿了顿接着道:「那关怀也早超出了医生与病患的界线。」

    她该停止的。

    她呵呵笑了两声道:「说得真好听,那你自个又办得到?」

    维拉这家夥也是念心理学的吗?怎麽每句话都似在拆我的台。

    怎麽都好反正出不去就是出不去!对着我的不耐烦,她冷哼了声,但那眼里却流淌着让人看不透的神采,如似有着道不尽的曾经沧海。这样说来维拉确实有过交往对象,只是分裂者的Ai恋多数都如预期,无矢而终。

    「若你真想追的话,小敏那边我会试图帮你说话的。」

    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们,此刻的维拉到底安了什麽心?

    为什麽要帮我?

    「没在帮你,只是看腻了花费心思去Ai一个必须勉强接受你的人,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选一个愿意接受你原貌的人。」说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再道:「真想cH0U根烟。」

    她那麽说着竟随之浮出了表面,占据了身T的控制权,熟门熟路地拉开最底层的cH0U屉并从里面翻出了烟盒跟打火机。

    原来我们当中cH0U烟的一直是这个最注重饮食均衡与健康的维拉。这样的发现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或许在我的认知里都为每个人格贴上了某种单一的符号与标签,但在我不曾注意到的地方,他/她们又都是并带有自我思维人格的各T。

    就是一副妖里妖气的贝德雷勒普大叔或许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会对着小孩子慈祥的微笑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