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凄厉的啜泣声,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鸣,在空旷的咖啡馆里回荡。空气中的温度,彷佛又骤降了几度。
「它在楼上。」谢无霜立刻站起身,将予曦护在身後,眼神警惕地望向二楼的楼梯口。
「别紧张。」予曦却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衣角,摇了摇头,「它没有恶意。它只是—在求救。」
予曦的感知中,那哭声虽然充满了怨恨,但在怨恨的最深处,却包裹着一层更为浓厚的、令人心碎的悲伤与绝望。那不是一个想要害人的厉鬼,而是一个被痛苦b到了极点、走投无路的可怜灵魂。
「我上去看看。」予曦说。
「你一个人?不行。」谢无霜立刻否决。
「放心,」予曦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它伤不了我。而且,只有我,能听懂它的故事。」
说完,她不再给谢无霜反对的机会,独自一人,顺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朝着二楼走去。
二楼是雅文夫妇的私人起居空间。但此刻,这里却被一GU浓重的水气所笼罩,墙壁上甚至渗出了点点水珠。而在客厅的正中央,一个半透明的、穿着老式蓝布衫的nV人身影,正背对着她,跪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予曦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楼梯口,轻声说道:「你的孩子,不是她抢走的。」
nV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地、僵y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因为长期被水浸泡而肿胀发白的脸,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流着两行血泪。
「你—看得到我?」她的声音,空洞而沙哑。
「我看得到你,也能—感觉到你的痛苦。」予曦的声音,温柔得像一缕月光,「你的孩子,是个很可Ai的小男孩,对不对?他喜欢在河边玩水。」
水鬼的身T猛地一震。
「你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很Ai他。」予曦一步步地,朝着它走了过去,「你的痛苦,我能感觉到。但把这份痛苦,强加在另一个同样失去了孩子的母亲身上,这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
水鬼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予曦,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挣扎和迷茫。
就在这时,它身上那GU由「牵魂咒」引发的怨念,再次暴涨起来。一GU黑气从它身上冒出,它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胡说!就是她抢走了我的孩子!我要她把孩子还给我!」它发出尖锐的咆哮,一GU充满了恶意的Y寒之气,朝着予曦扑来。
予曦没有躲闪,任由那GUY气穿过自己的身T。她的「虚无」本质,让这些纯粹的怨念攻击,对她而言,如同清风拂面。
「看,」她摊开手,对着因攻击无效而愣住的水鬼说,「你的怨恨,伤不了我。因为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识,小心翼翼地探入了水鬼那混乱的记忆之中。
瞬间,无数破碎的、悲伤的画面,涌入了她的脑海。她看到了一个五十年代的贫穷农村,一个年轻的母亲,背着自己T弱多病的儿子四处求医问药。她看到在那个炎热的夏天,绝望的母亲听信偏方,抱着发高烧的孩子走进冰冷的河里退烧。她看到了孩子在她怀里渐渐停止了呼x1,也看到了那个母亲,在无尽的悔恨中,抱着孩子冰冷的屍T,一步步地,走向了河的深处—
最後的画面,定格在几个穿着黑衣的、气息Y冷的人出现在河边,用残酷的仪式将她的灵魂强行钓出,并将那枚刻着咒印的鹅卵石,打入了她的灵T之内。
予曦猛地睁开眼,脸sE有些发白。她看着眼前这个还在痛苦咆哮的水鬼,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你叫阿满,对不对?」她轻声说。
水鬼的动作,再次停住了。那是它生前的名字,一个已经被它遗忘了几十年的名字。
「你的孩子,没有怪你。」予曦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温柔,「放手吧,阿满。你不是一个坏母亲,你只是—一个太Ai孩子的、可怜的母亲。」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柔和的、包容的黑sE光晕。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水鬼看着她,那被怨恨扭曲了数十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人X化的、解脱般的表情。它那空洞的眼眶里,流下的,不再是血泪,而是两行清澈的、滚烫的泪水。
它缓缓地、犹豫地,将自己那只冰冷的手,伸向了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