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两天过去了,沈朔始终待在林予安家,不肯回去,却也不愿意告诉他原因,始终都在逃避正面回答。
林予安也真的有点生气了。他生平最讨厌言行不一的人。
於是,在憋了风平浪静的两天後,他还是在放学回家後,走到沈朔的身旁,要他把话说清楚。
「你是跟家人吵架了吗?」
「对啊。」沈朔搪塞着,就想要转移话题。「这不是重点啦!我查到了最近这里有很好玩的——」
见到沈朔的表现,林予安的最後一丝耐心也被耗尽了。
「抱歉,我没有办法。」林予安冷冷地说道。「我要去帮忙田里的工作,而且我最近成绩也下降了,不行再这麽松懈了。」
语毕,林予安就转头去读书,没有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了。
——
又是一个晚间的读书时段,沈朔还是留在林予安的家。
沈朔一边犯困地写着作业,一边时不时地偷瞄身旁的林予安。
就在住了不到三天,沈朔就已经开始後悔了。
当时,自己脑袋一热,就这麽草率地逃到林予安的家中,实在不是个太好的决定,现在他夹在两边之间,感觉哪一边都拉不下脸,维持着一种尴尬而脆弱的动态平衡。
他本来以为,林予安会站在自己这边,一起大骂一顿那两个Si老爸,而他想要的其实也只是这样的情感认同与宣泄罢了,只要林予安愿意安慰他,他就回去道歉的......
但是现实总是与幻想背道而驰:林予安太理X、太实际了。
沈朔很想要找时间跟林予安聊聊,但是他就是一直在读书,不然就是在写他的笔记本,没有必要的话,甚至连个晚安都不会说。
就像沈朔的存在对於林予安而言,只是一团空气......不,甚至可能b空气还不如......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感吗?
沈朔在晃神中,不自觉望向端正坐在书桌前的,林予安的身影。
他在剪指甲。
清脆的喀嚓声,规律地在宛如凝滞的空气颤动着,是唯一让这里的氛围不至於如此窒息的存在。
沈朔摇了摇头,正想要重新集中注意在课业上时,林予安的声音赫然出现。
「你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吗?这个世界这麽广大。」林予安的身T转了半圈,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距离感。「难得你家有钱,而且也真的有才华,才有这个机会的说。」
沈朔闻言先是一愣,手中的笔啪哒地落在桌面,他不禁脱口而出。「......你是在嘲讽我吗?」
林予安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啪地一声剪掉拇指甲尖的瞬间,语调也变冷了。
「我只是不太能理解你的想法,所以,如果你不把你的论点完整的告诉我,那我势必只能相信你家长的说法,而如果是基於这种立场,你的行为在我看来就是无理取闹,出尔反尔。」
林予安的发言是这样的冷静而坚定,像是一堵厚重的墙面,把沈朔拒绝在城门之外,一字一句如同投下的侦测灯,铿锵有力的数落他多麽的脆弱而幼稚。
真够恶心的,x口好闷胀,想吐了。
沈朔皱起眉头反驳。「人有这些情绪波动本来就是正常的啊!你也太无趣了吧?」
「你这种想法不可行,你怎麽有办法确定自己的情绪会不会影响到他人?」林予安淡淡地说着,却把闪避了沈朔的眼神。
沈朔心中一喜,连忙抓着这个论点趁胜追击。
「所以,你觉得应该是要压抑所有情绪,然後再等它有天把自己炸得血r0U模糊吗?」
「我们讨论的话题,是你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你不要偷换概念。」
「你先回答我啊?你要不就是压抑自己的情绪,b迫自己理X,要不就是,你本身就是个没有情感的冷血——」
林予安拨开了沈朔的手。「如果你强迫要用这种不合逻辑的方式进行G0u通,那恕我不於回答。」
「喂,你不是也在逃避吗?回来啊!」
说完,林予安不管身後叫嚣的沈朔,直接收拾了自己的作业,放进背包里,就离开了房间。
——
林予安看着已经拉上铁门的图书馆,叹了口气。
「怎麽办?图书馆只开到晚上八点而已......不然,去全家好了。」林予安从背包中拿出钱包,挂在指尖摇晃着,上头挂着的铃铛也跟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唔......突然想喝饮料了......」
就在林予安从图书馆走回便利商店的途中,他意外遇到了沈朔的父亲,江信禹。
「咦?你是......?」
「你是沈朔的家人吗?」
「喔,你是予安嘛!晚上出来散步的吗?」
看着眼前之人深深的黑眼圈,在路灯的照S显得更加疲惫了,林予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可能造成他们的麻烦了,连忙局促又愧疚地鞠躬道歉。
「真的很不好意思!沈朔现在住在我家!让您们两位担心了!我......我,您......您要是担心,现在就可以去把他抓回去......」
江信禹见状先是一愣,但马上漾出温柔的笑意,指向林予安紧攥着的钱包。「你是要去买东西吗?好巧啊,我们可以一起走吗?」
「......好。」
——
於是,他们一起走进了便利商店,买了酒和饮料,就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其实,我知道沈朔没事。毕竟当初,子昊早就在他的行动装置中,都装入追踪仪器了。」
林予安本要转紧瓶盖的动作,顿了一下。
「哎呀,你被吓到了吗?」
「但是,他也是无可奈何啊,毕竟,沈朔之前发生过很多意外。」江信禹边说着,边把手放到脑袋後,望向空荡冷清的公园。
「那时候,我还没有从国外回来,全部都是听沈朔的亲爸说的。」
「沈朔小的时候,就会自己走一走然後去撞墙,他一开始觉得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是,他後来的行为越来越反常,即使去看医生、去庙里拜拜收惊......全都没用。」
「而且,还有在沈朔国三的时候......啧。」江信禹边说着,边蹙起了优美的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是沈朔的哥哥的事......咦?」林予安原先只是脱口而出,却发现江信禹的脸sE越发郁闷,只是轻声道歉。「对不起,是我管太多了。」
江信禹先是苦笑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事的,感觉沈朔很喜欢你呢,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但是,关於这个,我是不清楚了。」
「沈朔不肯告诉我,他爸也是始终不说......马的,什麽好基因不留下,偏偏一个一个都这麽固执!」
「可以帮我转告沈朔吗?」江信禹说着,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钱塞到林予安手中。
「我们都没有意识到,但可能在不自觉中伤了他的心,我们都很抱歉......这些钱是要给他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可以跟我们好好地谈一谈,我们都Ai他,就这样。」
突然,江信禹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得先走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林予安目送着江信禹的身影融化在漆黑夜sE中,不禁看愣神了。
不知为何,那道身影,和耳边回荡的声响,似乎和某个熟悉的身影重叠了......
——
而林予安走回自己的房里时,沈朔竟然还醒着。
林予安原本想要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床上,但果不其然的,马上被抓包了。
「你,是去喝酒了吗?」
「没有,只是在途中遇到了你爸,聊了一下。」
「啧。」
「你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吧?」
「......我现在还不想。」沈朔低着头,下笔的动作变得更沉重了些。
「你的家人都很担心你。」林予安说着递出手中的一个夹链袋,里头装着钞票:「这是他们说要给你的。」
「马的,你是也收了他们的钱吗?」沈朔没有转头,只仍是低着头,嗤笑了一声。
「......既然借住在他人的家中,遵守他们的规矩不是常识吗?」林予安说着,声调也变得凛冽Y沉起来。「我不懂你抱着那些无谓的自尊是为了什麽。」
「对啦!我就是幼稚!我就是P孩!我就是没有办法理X的面对他们!怎样?」沈朔愤怒地嚷着。「我都已经十八岁了,而且又不会离开很久,他们凭什麽管我这麽多啊?啊你又凭什麽?」
「但有时候这样就来不及了啊!」林予安大吼着,马上转身关门离去。
即使情绪失控,林予安关门的声音还是轻柔,不肯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是被留在房内的沈朔听着锁齿咬合的轻微喀吱声,心头也像是被狠狠啮咬了一口。
脑袋很乱,x口空荡荡的,只有电风扇运转的嗡鸣,像要把他绞成碎片一般。
他早该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林予安不可能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本来就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一切的一切,从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