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的一、二层楼是一T的，所以所谓三楼其实是真正的四楼。客厅在正中间，楼梯从底端延伸上去，虽然有其他家具和装饰品隔着，但站在转角往下看，还是能隐约望见底下的东西。
韩余繁蹲在楼梯间，挣扎了一番究竟要不要去一台究竟。
可是哥哥也在那里……
想到韩漠凡刚才的话，等他先洗完澡就上楼找他，韩余繁还是放弃了下楼的念头。
他洗完澡，擦着头发拉开窗帘，落地窗外就是yAn台，面对着花园造景。
院子那头再过去，和其他栋房子间则隔着一道深灰sE石墙，所以就算整面都是玻璃落地窗，也不用担心yingsi问题。
屋里挺大的，他和韩漠凡一人一间房，放的都是双人床，有浴室。但两个房间中央还连着小小的客厅，沙发、电视、柜子等等都有，这就b较像饭店的格局。
书房在三楼，是共用的，不过因为房间够大，他们的课本书籍也都是堆在自己的书柜。
这样的安排实在很方便韩余繁串门，他出去也不用经过走廊，只要越过迷你客厅就能去韩漠凡的房间。
假日晚上的时候，他们就会一起挑电影来看，累了直接回房睡觉，惬意得很。
他看了眼时钟，已经过半个小时了，哥哥还没上来。
韩余繁有点疑惑，正想着去楼梯间看看，刚打开门，就对上了站在门口伸着手的韩漠凡。
「……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漠凡那一瞬间好像蹙着眉，很不开心的样子。
但等他再仔细打量一遍，韩漠凡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带着笑意「嗯」了一声。
……大概真的是错觉吧。
韩余繁跑到床边，扑进柔软的棉被里打滚，韩漠凡在他身後关上了门，「你没吹头发？洗好澡多久了？」
「十五分钟。」他小声抱怨，「哥哥，我等你好久。」
「你还知道，感冒了我可不管。」
「现在夏天。」他头埋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倒是理直气壮。
「夏天也不行，你看你，连擦都没擦乾，冷气开着不久和冬天一样？」韩漠凡去他的浴室里拿了吹风机，「过来坐好。」
韩余繁抱着被子滚了过去，然後一头乱发地坐了起来。
韩漠凡帮他吹头发倒是很熟练，修长的手指蹭过头皮，撩起柔软凌乱的漆黑发丝，仔细把每个地方都吹乾。
韩余繁晃了晃脑袋，看起来好像小狗似地，笑嘻嘻道：「谢谢哥哥。」
韩漠凡挑眉，收好了吹风机，「今天晚上要不要看电影？」
「今天？」他马上唰地坐了起来，「今天星期几？」
「星期五。」韩漠凡忍不住笑，「瞧你这记X。」
「功课呢？」他睁大眼睛问。
「明天早上陪你写。」
「我要！」
「那你去挑一部吧。」韩漠凡朝他道：「我先回房间洗澡，待会下去吃晚餐，吃完了就上来看。」
「好！」
大概是他开心得太明显，在吃饭的时候纪雁都忍不住问他了一句：「余繁，今天怎麽那麽开心啊？」
「哥哥带我出去玩了，抓了一只独角仙。妈妈，我跟你说，我同学他们就都抓不到，所以哥哥真的很厉害！超级厉害！然後哥哥带我去吃冰，惜韵姐姐……」
「……」
「哥哥帮我吹头发，他说开着冷气我会感冒。」说了好一长串，韩余繁才终於讲到刚刚的事。
韩漠凡看了眼手表……居然过二十分钟了。
「哥哥说得对，你啊，多听哥哥的话。」纪雁笑道：「这麽好的哥哥没有第二个了，知道吗？」
「知道！哥哥最好了！」韩余繁兴奋地说，「我们等一下要一起看电影！」
「好好好，认真吃饭。」
「还有还有啊……」
趁他喋喋不休的时候，一直沉默吃饭的韩漠凡又往他碗里夹菜。
话匣子一开，韩余繁就停不下来，完全没发现不对劲就算了，一边说还不忘一边往自己嘴里喂饭，就这麽又讲了好几分钟。
「漠凡呢？学校有发生什麽事吗？」纪雁问。
「没有吧，没什麽特别的。」他耸了耸肩。
倒是韩余繁不知为何又亢奋起来，「哥哥考试一百分！我有看到，好多张一百分的考卷！」
「好厉害。」纪雁莞尔，又忍不住调侃，「知道你哥哥为什麽话这麽少了，都被你抢的。」
韩漠凡也笑了出来，捏了捏他的脸，「听到没有小玻璃，现在嘴巴要用来吃饭，不是抢答。」
「哦。」韩余繁这才终於正眼瞧自己的碗，僵持了一会儿小声道：「……哥哥，我好饱。」
他故作面无表情，「吃饭讲话就饱了。」
「可是吃不下了……」
「那就是刚刚吃太多冰了。」
「可是那是你带我去的啊……」
「跟你说过吃饭要认真，你听了吗？」
「以後不会了啦。」
看他们两个一个撒娇一个故作冷脸的，在场唯一知情者纪雁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麽了？」韩余繁一脸委屈地问。
「你讲话讲得这麽认真，都没有发现。」她实在憋不住，索X直接把始作俑者供了出来，「刚刚哥哥一直在给你夹菜，都过半个小时了。」
「难怪我觉得今天的饭吃不完！」韩余繁睁大眼睛转头看他，「你夹的！」
「好啦好啦。」韩漠凡也在憋笑，朝他伸出手，「真吃不完就给我，拿来吧。」
韩余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里的碗交出去，还补了一句：「你好坏。」
「是你自己没专心。」
「趁人之危。」
「……成语是这麽用的吗？」
韩漠凡把他剩下的饭菜吃完，所以他拿了另一个碗喝汤。喝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妈妈。」
「嗯？」
「爸爸没有回来吗？」他边喝汤边问，「那刚才回家时怎麽好像有声音？」
视线被挡住，所以他没有看到韩漠凡放下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还有蹙起的眉头。
「那个啊，爸爸没有回来，只是一通电话而已。」纪雁说。
「……噢。」韩余繁放下碗，「我吃饱了！」
「就放着吧，我来收。」韩漠凡也跟着他站起来，「余繁，你先上楼等我。」
「嗯！」
这次他走到门口附近就听见碗筷碰撞声，然後是刻意压低了嗓音的叹息。
韩余繁顿住脚步，往楼下看。
韩漠凡在跟纪雁说话，他的声音很平静，光看背影似乎也没什麽激烈的起伏，最後只换得了对面一阵沉默。
僵持了几分钟，韩漠凡终於不再站在原地。他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盘，端进厨房清洗乾净。
「……」
韩余繁没再继续看下去，转身跑进房里。
……
他坐在地毯上开好电视、放DVD後，韩漠凡刚好走了进来。
「哥哥！」他立马绽开笑颜，「我都用好了！」
「好bAng。」韩漠凡m0了m0他的头。
他们关了灯，韩余繁拿了个靠枕抱在怀里，然後偎着韩漠凡坐在沙发上。
他们家的DVD纪录片b较多，再来就是歌剧翻拍电影之类的，韩余繁也不太会挑，反正他只是想要和哥哥一起看电影，至於看什麽其实无所谓。
韩余繁胆子很小，偶尔不小心拿到鬼片，他就会丢下抱枕，自己整个人埋在韩漠凡怀里尖叫。
韩漠凡之前还笑过他几次，但後来还是很尽责地担任人形靠枕，在他发抖的时候给他拍背安慰……不仅如此，韩余繁还会半夜不敢睡觉跑去串门，他就得分一半床，负责把小玻璃哄睡着。
虽然他也乐在其中就是了，也没必要介意房间分配问题，毕竟是双人床。
只不过这次小玻璃没再被封面骗，认认真真选了一个不是恐怖片的电影。
韩漠凡看了个开头，觉得他是真会选……悲惨世界。
先不谈这部有历史成分在，主题本来也就b较没那麽适合小孩子。他觉得小玻璃要不是只想跟他一起看电影，不然就是想找纪录片之类的东西催催眠。
果然韩余繁其实并没有明白多少内容，只抱着靠枕安安静静缩在沙发里看。
韩漠凡在一个配乐的间隙微微侧头望他，电视微弱的灯光映在韩余繁脸上，把白皙稚nEnG的脸庞衬得很柔和。
忽然韩余繁也转头过来，对上他的视线。
「哥哥。」
「嗯？」
「革命是什麽？」韩余繁问：「为什麽那些人要革命？」
「……」
韩漠凡怔愣了一下，缓缓道：「革命就是……因为他们不满意现在的政府、不满意统治他们的人，生活太难过了，所以他们要推翻这些东西。」
「……不满意啊。」他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韩漠凡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呢？你满意吗？」
「满意！」韩余繁毫不犹豫回答，「而且超级喜欢，因为我有哥哥！」
「嗯。」韩漠凡笑了笑，「我想也是。」
「继续看！」
韩余繁转头回去，十分认真地盯着萤幕。在电影ga0cHa0的段落，他跟着小声哼起了旋律。
韩漠凡伸手，轻轻搂过了他的肩膀。
……
我知道，革命是一场赌上X命、不为自己的战争。胜利是为了繁荣和平，活下来的是Si人的意志。
那麽如果对世界感到失望，不满意支配自己生活的主宰……这是我与我的战争，意志在我、Si人是我。活下来的，究竟是谁？
──《札记?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