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清晨,王府外霜雪未化,梅枝上凝着浅冰,一匹快马自远而来,卷起一地雪泥。
慕容媛下马时衣袂翻飞,未待通报便闯入内院。一袭浅紫长衫,眉眼因风寒微红,却掩不住那一双满是怒火与焦灼的眼。
她推门而入,房中氤氲药香未散,萧天靖依旧昏睡未醒,脸sE苍白如纸。
床榻旁,那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杨亚诗,正静静为他拭去额上的冷汗。
「真不懂靖哥哥上辈子是亏欠你多少。」慕容媛冷声开口,语气如刃。
亚诗一愣,抬眼对上她满是敌意的目光。
「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看看他现在这副模样——」
「……我也很内疚。」亚诗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你从来不知道他承受过什麽,你以为他的心就那麽轻易交付予人?」
她的语气节节攀高,终於带着些许颤抖:「你根本就是个扫把星。他认识你之後,接连受伤、屡屡陷险……你就不能离他远一点吗!」
「我也不想他这样……」亚诗抿唇,眼底闪着泪光,却没有反驳。若是平时,以她的X子早就怼了回去,可如今,慕容媛的话句句属实,她无言以对。
一室沉默,唯有药汤尚温,轻轻升起的热气宛如这场混乱情绪的余烬。
慕容媛走到床边,原本满腔怒火,在萧天靖安静沉睡的脸前渐渐熄灭,转为酸楚。
她坐下,指尖轻触他铠甲下隐约的伤痕,声音像是说给谁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他从小就这样,不喊痛、不说心事。七岁那年,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李贵妃,毒发身亡。後来才查出,是严皇后在药里下了毒,可惜没有半分证据能指控她。」
她的语气沉了下来,眼神却泛着火光。
「我那年十岁,在北境遇险,是他救了我。他还不满十三岁,却能独自把我从山匪手里救出来,背着我走了三十里路。那时他被打断了手臂,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自那时起,我便认定了他。」
慕容媛苦笑,声音里藏着一丝倔强:「後来,我引荐他入了凌霄剑派。我以为,只要我们一直并肩,他总有一天会看见我、会Ai上我。」
她语气一转,冷了几分:「可他从来……从来就只把我当作妹妹看。」
杨亚诗静静听着,x口却像被什麽压住了似的,闷闷发疼。
「你知道吗?程可寒师姐入门的时间b他还早。那时他初来乍到,什麽都不懂,她就像个影子似的陪着他、教着他、护着他。」
慕容媛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控诉。
「她惜字如金,却总能在别人都没察觉的时候,默默递给他药、帮他挡罚……尤其是在她知道他母亲Si因之後,对他就更加……那种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们之间,虽然没人说破,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她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像风:「我恨过她。可我更恨……他从未真正看过我一眼。」
杨亚诗心头微震,不知为何,一GU说不出的酸意涌了上来。
她低声问:「那……後来呢?他们为什麽会分开?」
慕容媛冷笑一声:「程国皇帝得知自己的长公主竟与萧国皇子相恋,气得当场下令召她回国,还禁令她再踏入凌霄一步。程可寒最後只好带着那把原本与天靖配成一对的剑——莫邪,离开了凌霄。自那日以後,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杨亚诗垂下眼,望着萧天靖沉睡的脸庞,心底翻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原来,他的过去并不空白,也并非冷血如石。
他只是,早已受过伤;早已深Ai过;早已将那颗心,封锁在无人能触及的角落。
这让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段与他的情谊,像是迟到太久的相遇,也像是一场无人知晓的等待——不知他是否愿意,也不知他是否还有余力,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