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城。
现在没有营业，DeliriumDen内部光线明亮许多。吧台後的酒柜亮着橘灯，在一列列的酒瓶瓶身打上晶莹光点。
突然一道人影闪现在酒柜前。小姑娘身穿藏蓝sE洋装，棕发披肩，头顶覆着一条蕾丝三角巾，与三角巾呼应的蕾丝娃娃领上别了一枚古雅的雾银x针。她有双可Ai的圆眼，即使面无表情，眼中依旧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然而背後的橘光笼罩在周身，却替她染上一层莫名不详的暖意。
「九月。」刘凌正在码键盘的手停下动作，撇头看向矮她一颗头的瘦小身影：「琢磨得如何?」
名为九月的姑娘转身面向刘凌，捏起娃娃领向她展示上头的x针，矜持的语气透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骄傲：「做好了，追踪器。」
刘凌俯身端详那枚x针，伸手摩娑两下：「挺别致，但你要怎麽让祭玄戴上?」
这是九月的第二个产物。小姑娘自从接到任务，就下定决心要证明自己价值似的，不时出入她那台有亚空间的手机，说要研发追踪器。
这孩子如此认真，大抵是怕成了没用的弃子。
不过这都与刘凌无关了。孩子是唐橙橙带回来的，内部人员是晏晚掌管的，她刘凌负责的只是这家酒吧。
「我可以……」九月像是被难倒了，片刻後又带着半分底气弱弱应道：「我可以sE诱他。」
「哦豁！」原本躺在外场沙发上滑Ga0笑迷因的唐橙橙在听到关键字以後震惊跳起，火急火燎地冲进吧台内，「九月你说什麽！?sE诱！?」
反观刘凌一脸镇定：「唐橙橙，你最好是给九月好好上一堂X教育课程。」
那天九月是在黑市外被唐橙橙发现的，结合她这番X观念不足的发言，代表九月原先很有可能是要被卖去当X1inG隶，甚至或许在孩提时期就曾经遭受X剥削了。
她安抚X地轻拍九月的肩膀，「祭玄是nV人，你怎麽sE诱人家?」
九月抬起清澈的眼眸，眼里尽是无辜：「可是姐姐，我喜欢nV人。」
刘凌和唐橙橙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出柜梗了一下。
唐橙橙短促地咳了两声：「很好九月，喜欢nV人是很正常的，但我们撇开X向不谈，你身为一个未成年还是不能sE诱人家，知道了吗?」
「……知道了。」
九月话音刚落，酒柜後的暗门乍被推开，几人齐刷刷地转头。
门後是一条向上的楼梯，只见身穿粉红浴袍的晏晚踩着毛绒拖鞋晃出来，手持刚泡好的杯面，杯口还冒着腾腾热气，虚掩住她的半张脸。唐橙橙正要来一句「老大你怎麽才起床」，晏晚就先发制人地发出一声又长又响的呵欠。
「让让哈。」打完呵欠的晏晚咂咂嘴，绕出柜台在外场沙发区找个位置坐下，话不多说翘脚开吃。
刘凌跟唐橙橙很快在她左右落座，场面的重心瞬间被这位正在吃泡面的nV人转移，裘百唤亦步亦趋，在nV人正对面的位置端坐好，以小姑娘的脸摆出一副拘谨的表情。
他此刻的心情很微妙。
因为眼前这nV人，是晏晚啊。
当时蓄意被唐橙橙带回酒吧，他见到刘凌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惊喜，没曾想晏晚居然也是DeliriumDen的人。
那刘凌肯定是跟着晏晚来的。
「你好，九月。」嗦了几口面，晏晚「叩」一声将杯面放在面前的玻璃矮桌上，把玩起手中的塑胶叉子，「我也是这里的员工，我叫晏晚。」
「九月」不动声sE地将另外两位的微反应尽收眼底。
在听到「员工」二字的时候，刘凌的左手食指很轻微地cH0U了一下，同时眨了眼，视线随即从晏晚脸上转移到桌上的杯面；唐橙橙则是眼睫迅速颤动，眉头几不可察地往上拱起。
这些都不过半秒钟的反应，但裘百唤毕竟才从情报员身分回归，在判断微表情这方面还是挺熟练的。
她们知道晏晚在撒谎。
而撒谎的晏晚本人倒是姿态轻松，一手还转着叉子，脸上也不见有微表情，像个惯犯一样。
其实裘百唤并不能单凭刘凌和唐橙橙的反应判断出晏晚的真实身分，可是巧了，他和晏晚是旧识。
六年前他们曾在南真市，晏晚的哥哥晏青洛开的酒吧〈BLUE〉共事。因为晏青洛出国两年，所以晏晚在期间担任代理负责人，而裘百唤就是那里的调酒师，刘凌也是。只不过彼时的刘凌留着极短发，身材也较为圆润，以致於裘百唤一开始差点儿没认出来。
他还记得晏晚在他入狱前曾经说过，自己未来会在绍北创业开酒吧，要裘百唤出狱了一定得去光顾，还说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替她跟狱友宣传一下，之後都出狱了乾脆大家手牵手一起喝酒庆祝。
虽然裘百唤只当她是在提前拉业绩而已，但这酒吧要是绍北市特划区——戏城的情报重地，那麽晏晚邀请一群前科犯去光顾，怎麽想都别有打算。
无论如何，裘百唤已经推定晏晚就是DeliriumDen的负责人。
这些想法在脑中光速形成，然後九月腼腆地笑了笑：「晏晚姐姐好。」
「刘凌姐姐说她负责前台，橙橙姐姐负责外场。」她圆咕溜的眼睛写满了好奇，「那晏晚姐姐的职位是什麽?」
晏晚伸出左手食指抵在唇瓣，「嘘，我是这里的红牌，负责sE诱哦。」说着轻轻地g开系带，一边对着九月挤眉弄眼，一边以慢动作悠悠哉哉地卸下粉sE浴袍……
里面只剩一件内衣。
九月稚nEnG的脸庞出现一瞬间的破防。
他裘百唤冒着风险男扮nV装卧底进来，图的可不是这个。
「你不是想sE诱祭玄麽?」晏晚笑眯眯地把浴袍丢给对面姑娘，「试试?」
「老——」唐橙橙脱口yu出的称呼在舌尖转了一圈之後随即改口：「老晏你在教人家什麽东西啊！九月才十六岁欸！」
刘凌则是把桌上的杯面端起来，啜了一口起司汤头：「……」
好辣。
「姐姐……」九月无奈地挠脸，「sE诱不是应该QuAnLU0吗?」
「咳。」刘凌呛了一下，随即皱眉转向晏晚：「你这辣粉是整包全加了?」
「怎麽可能?」晏晚双手抱x，「我加了两包。」
「……」刘凌怒火中烧，起身去前台给自己倒水喝，然後就再也没有要回来的态势了。
「九月，我开玩笑的啦。」晏晚摆出慈眉善目的脸，身子向前倾，「毕竟你要sE诱的对象，看起来不喜欢粉红sE。」
「你们上次去祭堂踩点之後，唐橙橙让我从资料库调出一些可能有用的情报，不信你翻翻浴袍口袋?」
九月从口袋里cH0U出一个宝蓝sE发夹，上头有可滑动机关，推开之後竟是一个随身碟。
「你可以直接cHa入手机充电孔看看。」
九月照做，往自己兜里掏出一支普通手机，把cHa头塞入充电孔。
手机画面加载了几秒，随即跳出一条列表，是有关祭玄的调查档案，从她曾出席的几笔法事活动，乃至於青冥九道历史、祭堂的建立概况都包含在内。
滑着滑着，一份标题名为〈祭玄的信徒们〉的新建立档案出现在裘百唤的视野，他莫名地感兴趣，於是下意识点了进去。
这是什麽。
从晏晚的视角，只见九月猛地抬头，脸上又突然一阵难看，赶紧将粉sE浴袍丢还给晏晚，「穿着吧姐姐，会着凉的。」
等到晏晚慢吞吞地穿好她的浴袍，九月才兴冲冲地道：「姐姐，我有新想法了，先回去研究了！」
晏晚摆摆手，「去吧去吧。」
等到九月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酒吧内，晏晚转头问正在吧台Ga0自闭的刘凌：「舒奈和尉知行那边怎麽样了?」
「关於这个，他们稍早回报过来。」刘凌拿着水杯，黑sE的美甲在玻璃杯壁上敲了两下，「说是风兮云跟着跑了出去但并没有追上来，於是他们两分钟後返回那家餐馆，发现里面的客人竟然还处变不惊地继续用餐，现场也已经被收拾乾净。」
「……他们有走进去吗?」
「没有，他们认为风兮云似乎跑回医院去了，於是在医院门口驻守等待，估计他下班时间才会再次出现。」刘凌走到电脑前，貌似准备做什麽，「怎麽，还是要让他们进去医院?」
晏晚不置可否，换了个问题：「风兮云原本不是和一个男人同行吗?他人呢?」
「没看见他，刚才经过餐馆的时候那桌已经空无一人了。」
晏晚挑眉，「那可不一定。」
刘凌没作声，双手已经摆在键盘上，定定地看着晏晚。
「让他们回餐馆外面躲着盯哨，一但有动静就立刻回报。」
晏晚说着放下二郎腿，「风兮云和那个男人非常有可能还在里面。」
【您已进入L大厅】
「曼倪姐姐。」九月双手扒拉着柜台边缘，下巴垫在交叠的手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是……」曼倪抬眼瞧瞧眼前这位古典JiNg致的小姑娘，再垂眸看看眼刚刷新的柜台纪录，「喔，你是裘百唤。」
「Bingo.」九月打了个响指，身形逐渐拔高，亚麻棕的头发渲染成张扬的红，那张可Ai的脸蛋也回归妖冶的男相，「风兮云在麽?」
「等等喔。」曼倪翻看柜台纪录系统，「不在，他没有进来。」
「行，谢谢。」
裘百唤穿过主厅左侧的罗马柱，来到CSRD的热区。
广场。
L大厅的广场是整个CSRD人流最密集的区域。空间设计仿照商业街区，是一处集餐饮、休憩与基本生活机能於一T的日常区域。各部门人员在此聚散、交换讯息，是工作之余的交集场所。然而这里虽称「广场」，实则为封闭式空间，不过它配备气候模拟系统与静音地坪，依旧营造出恒定舒适的内部环境。
裘百唤进了一家名为〈PsyCafé〉的咖啡厅找了位置坐下，用通讯器给风兮云发了消息。
我有九百万：聊聊。
我有九百万：来PsyCafé一趟。
你这个疯兮兮：帮我点一杯威士忌。
我有九百万：老子在咖啡厅。
你这个疯兮兮：哦，那帮我跟你们DeliriumDen索一瓶威士忌。
我有九百万：人家现在是未成年啦哼哼哼。
你这个疯兮兮：?
「谁信你是未成年?」风兮云低头拉开椅子，再次抬头时发现对面的裘百唤已经变身成九月的模样，随即自嘲般地笑了一声：「我信了。」
「厉害不?」九月眨巴着眼，「酒吧那边可是被我骗倒了。」
「你是怎麽混进去的?」风兮云蹙眉，「我不觉得他们的筛选机制这麽随便。」
「你错了，就是这麽随便。」九月又恢复裘百唤的样貌，「我当时以各种模样在戏城四处流浪，本来想多打听一点DeliriumDen的消息，估m0得费两周以上才能辗转混进去，没想到就在黑市外面以小姑娘的模样被一个nV的相中。」
「怎麽个相中法?看你漂亮啊?」
「不，她知道我是灵能者。」裘百唤转了转腕表，「她说她能看见我的灵质。」
风兮云沉思半晌，「……什麽时候的事?」
「周二，开会那天。」裘百唤一脸得瑟，「我办事一向很效率。」
「那nV的是不是穿着白吊带?」
「没错。」裘百唤对於他的问题似乎不怎麽惊讶，「你也挺效率。」
「让我猜猜。」风兮云对着点餐面板按了几下送出，「你肯定有遇见一个叫做晏晚的nV人。」
「确实有。」裘百唤端起他的西西里喝了一口，「这样吧，我先跟你简单说明DeliriumDen的运作机制。」
「DeliriumDen没有固定营业时间，从我卧底进去开始到现在，已经三天了还不见它营业，加上我被招进来的过程也是莫名其妙，我实在很怀疑它到底是怎麽在戏城占有一席之地的。」
裘百唤递了一张刘凌的显影给风兮云，「这几日我几乎都在店内待着，发现不时有生面孔进出，主要是跟这个叫做刘凌的nV人回报事项。」
显影上的刘凌穿着酒红sE皮外套，头上cHa着墨镜。风兮云认出了她是监视器画面里第二个到场的nV人，「所以刘凌是头头?」
「她自称负责前台，大多数时间都在柜台码电脑，看起来不像头头，b较像牛马负责人。而那个相中我的nV人叫唐橙橙。」裘百唤又从西装内袋cH0U出一张唐橙橙的显影，「她说自己负责监视外场，还有招收像我这样的潜力GU灵能者，但我看她在沙发区不是躺着睡觉就是躺着滑手机，除了灵能有用以外简直废物一个。」
「至於你说的晏晚，估计就是开会那时说的观察对象吧。」裘百唤放下白瓷咖啡杯，「我能理解你为什麽说出於直觉想锚定她。」
「刚才跟她打过照面，虽然看起来也是闲闲没事，但我已经有九成把握，她是boss。」
风兮云却反问：「Boss会这麽草率现身?」
裘百唤皱眉，他不打算供出自己和晏晚的关系，但风兮云的考量点也确实有道理，於是他退一步说话，「那麽我保守一点，晏晚、刘凌和唐橙橙之间，是以晏晚为中心的三人关系，而且她能直接从资料库tia0q1ng报给我，所以她至少握有部分实质权力。」
风兮云了然点头，「你找我来，除了这些还有什麽别的要」
「也没什麽，就是跟你分享下喜悦。」裘百唤轻笑一声，「我目前正在出任务，需要唐橙橙监督辅助。」
「哦，你的任务是什麽?」
「说了你可能不信。」裘百唤垂眼盯着桌面，嘴角带有明显的笑意，「我的任务是调查祭玄。」
风兮云听了却神sE一凛。
……如果说DeliriumDen要调查祭玄。
那麽今天中午在餐馆的那对男nV，确实有很高机率是晏晚指派来的。
他浅啜一口卡布奇诺，没把自己的猜测讲出来，「恭喜你了，不过说到祭老九……」
风兮云把祭九千交给他的六张显影摊开在桌上。
「这是她上次去DeliriumDen拍到的员工，全是未登录。」他说着将显影推向裘百唤，「你这三天，有看过其中任何一个麽?」
裘百唤托着腮，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桌面，「没有。」
风兮云陷入思考，「老裘，你能不能得知酒吧营业和你出任务的确切时间?」
裘百唤闻言，饶感兴趣的玩弄耳坠，「你想做什麽?」
「我想去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