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
b仄而蜿蜒的走廊，每隔几米就有转角或岔道，墙壁上刷着斑驳的箭头指示，却又互相矛盾，同样的路标指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像是恶意的设计。灯管不断闪烁，光源忽明忽暗，但并没有因此阻碍那些在廊道穿梭的人影，他们彷佛蚁x里的工蚁，无须导航也能透过相投的气味辨认路线。
如唐橙橙所料，地下三层确实是行政中枢，档案室应该就在这层，然而他们要从千篇一律的房门锁定其一，仍是困难重重。
一个本T加上二十四个复制T如同溃散的脓，从不同方向汇入迷g0ng式构造里，所在位置全数显示於锚定地图中，风兮云和晏晚开始等。
唐橙橙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维持隐身状态。
「左哨，待会唐橙橙回传位置以後，你负责诱敌。」
「没问题。」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了，而那二十五个红点一个不差，依然在四处移动，风兮云「嘶」了一声，「唐橙橙可能猜测有误，我们要不去别的楼层找找?」
皮肤被地下室闷窒的空气b出一层薄薄的汗，晏晚抬手抹去额前和脖颈的汗水，低声道：「她说再等等。」
约莫又过了五分钟，终於，地图上的某处，有个红点逐渐消失。
风兮云心一动。
唐橙橙的复制T自杀了。
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唐橙橙问你有没有看到回传位置。」晏晚恰好问道。
风兮云短促点头，「看到了，我们走。」
在地下三层的角落，有一扇孤零零的铁门。
这扇门的外观平平无奇，门锁也是传统的机械锁，低调无b。但透过唐橙橙的透视能睎见，里头还有一道门，门後是排列整齐的档案柜，而且无人在外看守，更无人在内逗留，如此便不须耗费时间诱敌。
晏晚掏出铁丝往锁孔里探，一g一撬一转，门锁便喀嚓地打开了。
「你们两个负责把风。」风兮云对着左哨和唐橙橙说道，「我和晏晚去去就回。」
门被轻声阖上。
唐橙橙背靠着那扇无窗的门板，与正对面的红眼监控视线相对，那诡红的指示灯一频一闪，彷佛活物眨眼般，似乎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
「喂……」唐橙橙戳了戳左哨JiNg壮的手臂，「风兮云的幻象骗得过镜头吗?」
「嗯。」
「……」
两人再没有出声交谈。倒不是唐橙橙不想说话，与之相反，她非常希望此时此刻身旁的人能够吵闹一点，她就是那种去鬼屋要跟朋友一起唱歌壮胆的人。
奈何隔壁这位人高马大的兄弟，削着俐落的刺头，穿着贴身的背心，练就一身上好的肌r0U，手臂甚至套上X感的臂环……却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
好安静，太安静了。
那些嗡嗡的机械运作声一刻不停地充当背景杂音，但就是会被唐橙橙的耳朵自动过滤。因为经常开趴，长期习惯轰轰隆隆的鼓点震动，导致她对细微枯乏的声音一律恍若未闻。
就在唐橙橙终於忍不住想开点话题，活络气氛时，只见左哨突然举刀，将它笔直向前方丢去。
「啪啦」一声，那台监控镜头应声碎裂。
「三十分钟快到了。」左哨简短补充道。
「……哇，你好聪明啊兄弟！」唐橙橙一个劲夸道，试图拉近两人距离，「好帅啊！」
但是左哨再次陷入沉默，「……」
唐橙橙心灰意冷。
不是，这人吃安静长大的吗?
时间如YShnV鬼，悄悄地从廊道爬过。唐橙橙几番转头确认晏晚和风兮云的动向，也几次在脑中向晏晚喊话，然而，晏晚说需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
不幸地，不远处，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徐徐靠近，跫音一快一慢，叩叩敲响冷冰冰的地板，听着很是令人不安。
唐橙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距离晏晚和风兮云潜入档案室已有四十分钟之久，她和左哨的幻象保护早就失效，要不是刚才左哨先一步破坏对面那台监控，他们的行踪很可能更快暴露。
但如今不知是否因为监视器损毁，h金羔羊的人闻讯前来。无论如何，以他们现在的处境，若是被那两人发现，无异於送Si，还会连带拖累其他人的行动。
唐橙橙拍了拍左哨，双眼SiSi盯着逐渐接近的两人，一手已经伸到背後按上门把，「诶，兄弟，我们要不先躲进去?」
「不用。」左哨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撇头将臂环的位置乔正，淡声问道：「杀过人麽?」
「……」
「哈?」唐橙橙不可思议地回头，「你说什麽再说一次?」
男人冷冷地承接她的视线，眼底是无尽的漆黑……和血戮。
【《战斗直觉》】
左哨闭眼活动脖子，颈椎发出渗人的咔咔声。
末了，他睁眼，重新看向唐橙橙。
「我问你，杀过人麽?」
平凡的铁门後，是另一道嵌有指纹识别电子锁的铁门，风兮云打着手电筒提供光源。
晏晚从口袋m0出一瓶细粉末，轻轻掸在指纹感应区上。粉末在灯下如烟雾一样铺散，逐渐凝出几道细致的弧线——那是过去使用者留下的皮脂痕迹。
她用一支细毛刷轻轻扫过，挑出最完整的一枚指纹，接着cH0U出透明胶片，贴上去再揭下。胶片上已带走完整纹路，晏晚没有马上使用，而是把胶片贴在另一片矽胶垫上，压出一层薄薄的假指纹膜。
动作熟练得几乎无声，完成後，她把那片薄膜扣在自己指尖上。
晏晚将覆着假指纹的手指贴上感应器，指纹锁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检测。
一秒，两秒——
锁T忽然发出低鸣，红灯一闪。
「失败了?」风兮云蹙眉。
晏晚抬手，「没事。」
她轻轻在假指纹上呼一口气，让它带上T温与Sh气，再次压上去——
「嘀嘀」。
绿灯亮起，金属门锁咔哒一声松动。
风兮云捧场地抚掌，「看来你很常g这种g当啊，晏小姐。」
「你这家伙。」晏晚推开门板，嘴边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每次要跟我撇清关系的时候就晏小姐晏小姐的叫，真有你的。」
「嗯?」风兮云故作深思，「我们是什麽关系?」
晏晚毫不避讳地回答：「当然是一辈子的关系。」
「哦，那很暧昧了。」
「……呵。」欠扁。
档案室里漆黑一片，两人在墙缘m0索一阵，终於找到电灯开关。
「滋滋」。
灯管如浪cHa0般陆续亮起，只见一排又一排的钢制档案柜直挺挺地耸立在这一方空间中，彷佛镇守的士兵。
这里有二十来个双面档案柜，两两并排，每个档案柜有五层。虽然已经是晏晚见识过算小规模的档案室了，但要想一一翻找，依旧是在给自己找碴。
「找一找今年归档的资料。」晏晚在最右边的档案柜前徘徊，步履释缓，「再锁定月份，应该是六、七月左右。」
风兮云则从最左侧的档案柜开始找起。
然而很快，他们就遇上麻烦。这些档案的标签并不统一，有的按年份，有的却混着代号或专案名。某些册子外封甚至模糊不清，墨迹被岁月磨淡，只剩下一串模棱两可的数字。
晏晚cH0U出一本，翻到封面，才发现日期标在附页的下角，还得把几十页目录逐一翻过，才能确定归档时间。这样的低效让她眉心一蹙。
「哪个天才设计的分类方式，见鬼……」
另一边，风兮云半弯着腰，「这一柜从四月到八月都有，但没有顺序，全混在一起。」
晏晚深x1一口气，乾脆调整策略：「先找标签还清楚的，再往模糊的推。归档习惯应该还是依月份堆放，不会完全打乱。」
两人聚到一块分工，一个负责辨认清晰标签，一个专挑难以辨识的册子。时不时有沉重的档案册被cH0U出又放回，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室内显得刺耳。
风兮云cH0U出一本厚重的档案，翻了半天才找到日期，却是五月份。他额角cH0U搐，「这是五月的资料。」
晏晚却不动声sE，把刚查过的册子重新cHa回去，位置JiNg确到毫厘不差，「那就快了。」
她语气冷静，但指尖翻页的速度却越来越快，眼睛飞快扫过每一页的角落日期，彷佛与时间赛跑。
「找到了。」
两人在档案柜前的空地紧挨着，风兮云探头往晏晚手里的资料一看。
那是六月份的实验组织注册档案，Nulls只占薄薄一页。
晏晚一目十行地扫过页上的文字，却越看越不对劲。
「创立宗旨，重拾灵能?」她眉头紧蹙，「这些反灵能者本来都是灵能者。」
「……」风兮云低头思索，突然想到：「上回去拍卖会的时候，我们碰上意外，三贱客有告诉你麽?」
「有，说是标本异化……」晏晚顿了一拍，声音骤然压低，「你们差点失去灵能。」
「没错。」风兮云r0u了r0u眉心，「但标本後来被任汀风他们丢进海里，证据灭了也不可查。」
「那就先跳过。」晏晚继续读道：「创立者，J先生。初始投资人，J先生。」
风兮云盯着那个J字，「纪向东?」
晏晚抬眼看他。
「照这麽说来，Nulls被向yAn投资不是偶然，纪向东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商业竞争，他甚至是Nulls的创立者。」晏晚抛出致命的一问：「为什麽?难道他也是反灵能者?」
「……我没见过他本人，这点不得而知。」风兮云抿了抿唇，「但若是如此，确实可以说明为何他在Nulls刚成形时期，就愿意投资大笔资金，因为组织创立者是他。」
「所以Nulls实际上只是不断cH0U取灵能者的灵能，试图以汲取的方式让灵能回归己身，不过屡屡失败。」指尖在纸面上敲了两下，晏晚不解地歪头，「那又绕回先前的问题了，纪向东是白痴吗?在城外弃屍的目的是什麽?又或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被Nulls背叛?」
「……」
正在此时，晏晚接收到蒋沽月的通知。
蒋沽月：【主子，我们这边小刘姐已经开始了。】
晏晚：【好，你到地下五层等我们。】
「另一边开始了。」晏晚拍拍PGU站起，「我们先走再说。」
「嗯。」
两人将到手的文件带着，灭灯关门便要出去，没想到甫打开第二扇门，却看到两个身穿无尘衣的身影背对着门口，一高一矮。
晏晚下意识拔刀，本yu下手，就见那矮儿转身，摘下面罩用气音喊道：「老大！」
原来是唐橙橙和左哨。
她有惊无险地收刀，来回扫视两人身上的合身穿着，「你们从哪里Ga0来的衣服?」
「这位兄弟够狠的。」唐橙橙一脸惊魂地指向左哨，「刚才有两个人走过来，老兄原本要杀了他们，被我劝了两下才用勒昏的方式拖到别处，我们俩再换上他们的无尘服假装修监视器。」
「没有人会穿着无尘衣修监视器。」风兮云指出盲点，「他们应该是实验室里的人。」
晏晚赞同地点头，「不过没被别人发现就好。」
【《海市蜃楼》】
「你们可以卸下这身衣服了，穿着也不舒服。」风兮云温言。
「呃。」唐橙橙愣了两秒，「其实还行。」
「……那随便。」
「小月那边已经进入正式阶段，我们要去支援。」晏晚双手叉腰，顾盼一会儿，「建议你们还是卸下，否则到时不方便行动。」
「走吧，去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