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守则第一,绝对服从。
魍魉守则第二,无情无Ai。
一直以来,识不得七情的缺陷,从未对少司yAn完成任务有过妨碍;因为魍魉恰恰不需要这些情感,是以少司yAn从不曾分神去思考。
直到今日——规则动摇,信念也出现裂痕。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萌芽。
陌无殇察觉了少司yAn的迷惘,也知他一时无法转念,便以「情报疏漏,罚其闭门思过」为由,实则是给他一段时间静心思索。
偏院幽静,落叶无声飘落。
少司yAn漫步其中,脑中反覆思忖着陌无殇方才的话,目光忽地被一片飘至眼前的树叶x1引——下一瞬,他骤然拔剑,转身出手。
寒光一闪,剑锋直指白皙脖颈。空气一紧,传来细微的倒cH0U声。可那被剑b近的身影竟毫无畏惧,甚至还轻轻往前倾了一寸。
「呦,好凶。」柔媚嗓音带着笑意响起。
剑锋微顿,少司yAn终於看清来人,脚步并拢,收剑入鞘,低头拱手:「公主。」
听得这清冷的嗓音,霄璈雪认出面具下的人正是少司yAn。
霄璈雪佯装娇嗔道:「是我幸运没再多走一步,还是你剑下留情?」
少司yAn正心烦意乱,听她这般试探,眉心微蹙,不发一语。
未听见少司yAn回应,霄璈雪抬了抬下颚,看似镇定自若,然而却遮掩不住那微微颤动的眼帘。认出面具下的人是少司yAn後,那日血淋淋的景象闪过脑海,仍是令霄璈雪有些胆怯——可她偏不愿退。倨傲的X子作祟,偏向虎山行。
眼神一冷,她忽地沉声:「放肆。」
少司yAn立刻单膝跪地,双手交叠额前,无声俯首。
霄璈雪缓缓道:「本g0ng问你话,你不作答便是放肆。你既跪地行礼该是知道自己何处放肆,为何还是不说话?」
少司yAn道:「俾职不擅言词,不敢轻言。」
霄璈雪闻言,倒也不再苛责,只是兴起玩心,伸手轻触他的面具。谁料少司yAn竟轻颤一下。这细微的反应,霄璈雪立刻捕捉到,兴味更甚。
魍魉守则第三,面具是重要之物,不可轻揭。
偏偏眼前这人,无从反抗。
她缓缓掀起他的面具,眼前人的面容也随之显现——眉眼沉静,睫羽垂落,薄唇紧抿,面庞线条冷峻。
面具下的他,有一种不易靠近的孤寂。
霄璈雪一时间竟有些怔忡。半晌才咳了一声,撇开目光,强作镇定道:「……你带我去陌凉房间吧。」
少司yAn抬眼望了霄璈雪一眼,淡声道:「方才应该有厮役领着公主进来。」
霄璈雪立刻接道:「他走得快,我跟丢了。」
少司yAn微挑眉,却未置一词,只是起身,戴上面具,转身迈步。
霄璈雪眼见他头也不回,慌忙提着裙摆追上:「喂!你这人怎麽这样,好歹应我一声再走吧?等等我啊!」
另一边,昕紫匆匆赶至陌凉房中,却不见霄璈雪身影。陌凉正倚在榻上,见状问:「怎麽了?」
昕紫尚未答话,远处忽传来厮役惊慌喊声:「公主不见了!」
那人奔至房门口,见到昕紫便急急上前:「昕姑娘,公主不见了!」
「不见了?」昕紫大惊,「这麽大一个活人怎麽会不见?你不是负责带路的吗?」
厮役自知办了坏事,耷拉着脑袋,嗫嚅道:「是……是小的领着公主要来探望小姐,可走到半途回头,公主就不见了……小的沿路找也没找着,想着公主会不会自个找到小姐的卧房,所以就先过来了。」
昕紫又急又怒,正要责备,忽见不远处有人影走来,惊喜唤道:「公主!」
厮役抬头望去,也欢喜喊道:「公主!」
两人目光的方向,正是被少司yAn带来的霄璈雪。
陌凉在房内,瞧不见外边,遂不解地看着房门口的昕紫和厮役,只听得二人都喊「公主」,哪个公主?
昕紫回头看见一脸疑惑的陌凉,顿时又发愁。
好消息是霄璈雪无恙,坏消息是霄璈雪就要跟陌凉碰面了。
陌凉与霄璈雪相识在禹寒熙之後,是以,现在失去记忆的陌凉,定是认不得霄璈雪。
昕紫正想阻止霄璈雪靠近,却已迟了。後者无视昕紫的拦阻,径直迈步入内。
陌凉愣地看向霄璈雪,两两相望半晌,霄璈雪先开了口:「怎得像是不认得我的模样?」
的确不认得。
陌凉微微蹙眉,并未回应。
霄璈雪不以为然道:「罢了,本来也不算相熟。我就是听闻夜之殿殿主的nV儿生病,身为公主,特来探望臣子罢了。」
陌凉闻言心中一凛,猜出眼前人身份,当即掀被下榻行礼:「臣nV陌凉,见过长公主。」
据她所知,皇帝与皇后育有一子一nV,能如此恣意行事的,想来唯有嫡长公主霄璈雪。
想起和陌凉在颻西相处的那段时日,陌凉也是这般谦和有礼、低眉顺眼的模样,是而霄璈雪对陌凉似乎对自己很陌生的这事,并无过多的疑虑。
诚如霄璈雪所言,两人算不上相熟。
霄璈雪来探望陌凉,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眼下真见了面,倒是一时无话。
「……」房内一瞬寂静。
片刻後,霄璈雪才好似反应过来道:「免礼罢。瞧你病恹恹的模样,怎的禹寒熙竟不来陪着你?」
昕紫心中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觑向陌凉,只见陌凉愣了愣,眨着眼,歪头道:「他该来陪我吗?」
霄璈雪白了陌凉一眼,反问:「他不该来陪你吗?」
陌凉一脸通情达理:「他平日里许是挺忙的,也不怪他。」
霄璈雪冷哼一声,喃喃道:「想来确实是挺忙的,我那日在皇g0ng门口那样帮他,走的时候竟然头也不回,後来也没怎麽见过他,让鸢紫去打探,都说人不在府上……未婚妻病了也不来陪着,还真不知道跑哪去了?」
陌凉未听清她低语,并未多问。
霄璈雪看着一脸乖巧的陌凉,倨傲地微微抬起下巴,眯起眼打量她片刻,随即挥了挥手道:「你好好休息罢,不打扰你,走了。」语罢,转身便要离去。
陌凉不忘行礼送别,柔声道:「恭送公主殿下。」
厮役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跟上霄璈雪的步伐。
一旁的昕紫则将手按在x前,悄然松了口气。
幸好,霄璈雪与陌凉之间并不是那种可以促膝长谈的关系,否则若是霄璈雪哪句话触及那段尘封的过往,只怕根本防不胜防。
然而,昕紫不知道自己还是放心得早了些。
这些日子,陌凉将昕紫的举措尽收眼底。包含方才霄璈雪离去时,昕紫那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再加上早先与霍民谦、佐旖棠不期而遇时,霍民谦无意间透露出的几句话,陌凉心中早已生出疑窦。
她似乎失去了某一段时间的记忆。
而这段记忆里的她,曾与霍民谦和佐旖棠有过交集,甚至也和霄璈雪有所牵连。
还有——禹寒熙。
陌凉心中有个强烈的直觉:那段被遗忘的记忆里,禹寒熙的身影,必然占据了极大的b重。
从昕紫的举措来看,昕紫定然是知情的,并且还被严令不能告诉她。
然而,这些藏不住的蛛丝马迹,叫陌凉怎麽可能视若无睹?她必得查个明白。
「昕紫,我突然想吃芋泥红豆糕,你去厨房让人做了吧。」
霄璈雪一走,昕紫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对陌凉的戒备随之松懈,毫无迟疑地应声後,便转身往厨房去了。
昕紫离开後,陌凉旋即朝着空气试探地喊了声:「yAnyAn?」
声音刚落,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闪过。她循着望去,却不见人影,再一回头,少司yAn已无声无息地站在她面前。
陌凉神sE未变,直接切入主题:「爹爹和昕紫好像有事瞒着我,你可知道是什麽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卸下少司yAn的面具,想看清他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化。
只见少司yAn神sE漠然,轻轻眨了几下眼,淡声道:「我不知。」
魍魉守则第四,对主子提问,当知无不言。
陌凉自然也算是少司yAn的主子,当然如果陌无殇有命令在先,少司yAn必然会先服从於陌无殇的命令。
但陌凉揣度,如果她真是遭人为失忆,而陌无殇不yu她知晓,大约也只会嘱咐贴身伺候的昕紫;至於不常在她身边、X情寡言的少司yAn,便未必知情。
陌无殇作为夜之殿殿主,晓得朝堂诸多明里暗里的利弊,在朝中行事一向缜密,但像是这种无关乎朝堂的事,便总是大意。
眼前的少司yAn神sE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陌凉r0u了r0u额角,暗忖:「倒是忘了,他本就是面瘫来着。」
她略作思忖,换了个问法:「我……是不是和禹寒熙曾经相处过一段时日?」
少司yAn凝视着她,良久,终於开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