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盛子捂着左脸一声哀嚎,“爷!您怎么还真打啊!”
“诶哟失手了失手了!”朋欢难为情的笑笑,上前捧着他下巴一通乱揉,“不疼啊不疼……失手了,真不是有意的!”
他瞥了眼我,见我盘腿坐在地上,正撑头看着他们,忙压低声道:“快!继续继续!”
左一拳打右脸。“啊——”
右一腿横踢屁股。“嗷——”
再飞起一脚当胸……没等出声,人就飞了……
啧啧啧……我看得暗自咂舌,这臭小子下手这么狠,王康别真是让打死的吧!
朋欢落地站稳,又小跑过去指挥盛子,“对对就是这样……他醉得半晌才爬起来,勉强用右手隔开我的一脚,紧接着!就刷——拔了剑了……”
盛子闻言赶紧照做,用右手挡住朋欢一脚,按住左腰侧悬着的剑柄一拔,剑尖横划开一圈,擦着朋欢腹部的衣料,“哧啦”一声,险而又险的被他躲了过去。
“当心些……”我忍不住出言提醒。
两人齐声称是,头也没顾上回,又是一阵刀光剑影。
一炷香将尽,二人直从祠堂内打到了祠堂外的庭院里。
一个游刃有余,一个满嘴唔哩哇啦直嚷嚷……我无奈按了按眉心——好好一出武戏,怎么愣让这俩,给演成了猫捉耗子了呢?
“嫂嫂,薛侯爷来了!”小月快步走进来,“正在前厅吃茶……这……这俩人在做什么?”
我摆摆手,“别理这两个大傻子……”拽着她手站起身,扬声道,“好了没?一柱香时辰可到了!”
“好了好了!”朋欢一把缴了盛子的剑,掷在脚边,擦着汗跑过来,“刚刚好,应该就是这些招式没错了。”
我点点头,吩咐他先去见客、小月安排置办午膳,我自回去换了衣裳再过去。
今日天朗气清,阳光极好。
走在廊下,一道道光斜打下来,颗颗微尘如蝴蝶轻舞一般。
我停下喘了一会儿,只觉心口疼得要裂开似的,却又不敢耽搁拖延,一步步挨着到了前厅门外。
“可还撑得住?”薛昭不知何时站在了我面前,离了一步远,剑眉深锁。
我朝他笑笑,“没事,还撑得住,你们商议的如何了?”
他侧身让开路,缓步伴在我身侧:“方才已仔细做过比对,差不多有结论了。”
他抬手扶住我右肘,撑了我一把,跨过门槛,一待我站稳就收了回去,径自上前坐在了右下首。
他此行带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昨晚我见过的那位姓吴的管事。三人并肩站在厅堂正中,正在同坐于主位的朋欢说话。
我递了个感激的眼神给他,与他相对,坐在了左下首。
“嫂嫂,你来了。”朋欢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吴管事,这位是何迟兄弟,这位是许大夫。”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向薛昭一揖:“薛大哥,我的伤倒是不要紧,多谢你费心了,只是我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请许大夫为我嫂嫂诊诊脉?”
薛昭随他望了我一眼,起身回礼:“客气了,许大夫——”
那大夫忙躬了躬身,过来为我切脉。
“对照朋将军回忆起的招式来看,基本与王康身上的伤相吻合,多出来的,有两处。”
薛昭虚一指当中毛发卷曲的汉子,“何迟祖上几代都是仵作,他自己也略通一二。”说着,向那人道,“你细细说给夫人听吧。”
何迟立刻应了,恭恭敬敬向我长揖:“夫人安好……昨日去时夜已深了,仅靠一火折子照明,又验得仓促,小的不敢打包票说绝对准确,只能作初步判断,您见谅。”
我淡笑颔首。
薛昭这人从不夸口,但既能得他倚重,何迟验尸的功夫必是十分了得的。我听他言语间又极谨慎,敢在此开口,说明至少也有七八成把握。
“我明白,你只管说你探查的结果便是了。”
“是!”他拱了拱手,“昨夜我们到时,死者正呈俯卧状。左胸口有一处剑伤,后背伤口宽约一寸六分,厚两分,前心伤口却仅芝麻大小,再加上刺入角度来看,小的判断,剑应是在死者伏地后,由上而下刺入,触地受阻才没形成贯穿伤。”
“这便是致命伤了?”我问道。
“不错,这一剑伤及心肺,死者当场毙命。”
这便是说,只此一剑就捅死了!
我不禁奇道:“刚才说多了两处,那还有一处呢?”
何迟垂目看着脚前方寸之地,略一思忖又道:“死者断了左侧三根肋骨,摸其凹陷处的皮肉、断骨走势,小的判断,应是凶手以足背狠踢数下导致的,且此伤……怕是多半发生在剑伤之前……”
“什么!”我不由打了个寒颤,汗毛都立起来了。
三根肋骨,生生数脚踢断,再一剑直刺心肺,取了性命……
这人好狠的手段呐!
“别紧张。”薛昭温声道,“其实这是好事。”
“啊?”我不解的望向他,脑中钝钝,一时不知他何出此言。
方才,朋欢与盛子演练我都瞧见了,他统共就踢了两脚,一脚在臀上,一脚被王康用右臂格住了,剩下便全是拳头功夫,看着唬人罢了。
可待他打得王康半是醉,半是昏的倒在地上自个儿走了,凶手便趁机前来,踢断王康的肋骨后,又一剑……
等等!我脑中灵光一闪——
没错!这确实是好事啊!
若只为趁机嫁祸,只需一剑刺死便是,既省时省力,还不易节外生枝招人耳目。
可凶手先是“狠”踢数脚,让王康活着受了这剧痛,才一剑了结他性命,全然不顾忌自己是否会因此而无法脱身……
我迅速望向薛昭。
他点点头,眼中渐渐蕴出笑意,“就怕凶手不留下痕迹,若只是多了那一剑,那么他真正的意图反而不好猜了,可能是为嫁祸,也可能是别的,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
朋欢激动地一拍桌案,“但是!但是!三根肋骨,生生踢断,且那时人还没死……他与王康一定是有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