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日,她究竟该有多久没和慕凌似今日这般悠闲地走在街上了呢?
哪怕是她还活着的那段时间,也曾有好一段日子同对方断绝了来往,那时别说是逛街了,就连好好坐下来喝杯茶都没可能,毕竟,他们可是身处正邪之端、绝对无法相容的两个人。
是以,今日这般的光景不仅显得难能可贵,甚至都美好得有些虚无缥缈了起来。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九。」
「呃、是,你叫我?」
突如其来的叫唤打断了她脑中那片刻隔绝喧嚣的宁静,恍然回过神後甚至连敬称都给忘了。
「你在此等待片刻,为师去去就回。」
「啊……好。」
他刚才说什麽了吗?
花似真不确定慕凌在她恍神的期间是否曾说过些什麽,不过待她应声後,倒是见慕凌直直走入了一边的布行。
当下,她还真的就这麽乖乖地站在原地,好半响才猛然意识到,此时此刻不正是她逃跑的最佳时机吗?
正所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打定主意,确定慕凌没再注意她这儿後,花似真旋即转身,却不料她第一步才刚跨出去,後方竟是忽然传来一阵SaO动。
「抓贼啊!」
不消回头,她也能知道那人口中的「贼」正往自己所在之处奔来。
呵!今日在这儿遇到爷可算那贼的不幸了。
花似真心道,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她也不慌不忙地让出一小步,在那贼人经过她身侧时伸脚一绊。
当然那贼也不是什麽蠢笨之人,踉跄了两步便又稳住了身子,可偏偏他遇到的不是别人,想她花似真好歹也是说书人口中的绝顶高人,纵横一世的祸世妖姬怎能连个小贼都对付不了?
於是,在那贼人稳住步伐後,花似真立刻闪身至他身後,先是反手劈了那人一掌,不待他倒地又跩住了对方的後领,同时膝盖一顶再次y生生地让他扑倒在地。
见那贼人还yu挣扎爬起,花似真嘴角一g,瞥了眼手中恰好尚未扔掉的竹签,下一瞬便狠狠cHa入了对方的指缝间,瞧那距离几乎只差半寸就要见血,再看它那被折断得惨烈的模样,不必想也知道下手者劲力之大,吓得那名贼人当场惨叫不已。
「瞎嚷嚷什麽呢!又没真的将这竹签刺进你的手里。」
「nV、nV侠饶命啊!」
「东西呢?」花似真沉声道,同时将另一只空出的手伸至贼人面前。
想当然,後者自是立刻将前不久偷来的财物双手奉上。一把抓过钱袋後,她才总算满意地站起身,朗笑着将失物交还给追赶至此的妇人。
「大娘,还给你。」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许是没想到这遭人抢走的钱袋能这麽轻易拿回来,那妇人的脸上尽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料她才道了两声谢,视线却是突然越过花似真,惊叫道:
「──啊!小心!」
原来,那名贼人从地上爬起後,见花似真一时没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也不知从哪生出了把短刀,抬起手便毫不留情地刺往她的身上。
然而,花似真的动作却b他们都要更快,在贼人得逞之前她已先侧过身子,紧接着便抓住对方握着凶器的手,喀嘎一声折了他的手腕,而那短刀也跟着应声落下。
「呃啊啊啊──」
又是一声惨叫发出,只不过这次可b方才那单纯的惊吓要痛得真切多了。
花似真眉头一蹙:「九爷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爷背後T0Ng刀,也不知道先打听打听爷是谁……哟!怎麽顺手就给折了?看来自慕凌那儿学来的坏习惯还在啊……」
说到最後,她已是近乎自言自语的状态,谁知话刚说完,一抬眸,慕凌竟是不知何时从布行里出来了,而且此刻就站在距离不到五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
双目相交,花似真不禁一怔,也不知道刚才那番话对方听到了多少,这下可好,她倒是自个儿爆出了自己的身分……
处在懊恼之中,花似真甚至无暇理会一旁传来的喝采和道谢,一直到不知谁人喊了声「那不是浮生谷的医仙吗」,众人的视线才从她的身上转移至一旁。
不过,慕凌本人对於来自周遭的视线却是一点不在意,依旧一步步往仍在发愣的花似真走去。
而後者见他朝自己走来,那一瞬空白的脑袋尚未想好要说些什麽,一张嘴却是先代她开口了:
「你……帮他把这手接回去吧?」
完全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
慕凌也仅是瞥了那仍在哀号的贼人一眼,接着又一语不发地将目光放回了前方。
花似真一阵哑然,只好放开那人折断了的手,道:「还不快滚!」
於是,这次总算认清眼前之人不好惹的小贼立刻飞也似地滚了。
围观的民众见状,大概是知道接下来没什麽可看的了,便也在一阵细碎的交谈声中跟着散了去,霎时,布行之前只剩下两人还待在原地,於这人cHa0来往的大街上静得如同两尊细致的雕像。
半响,花似真才迟疑地张口道:「我……」
然而她才刚开口,站定於她身前的慕凌却是突然将她的手抓至眼前,见他那好看的眉毛微微一蹙,花似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指头原是被竹签方才岔出的一根刺给扎进了皮r0U里。
慕凌仍是不语,视线也依旧凝神专注於她手上那根竹刺,那双从来清冷的眸此刻竟覆满了温柔,看得花似真心脏彷若漏跳一拍似的,就连他是何时将竹刺给挑掉的都没注意到。
他的动作自始至终都极其轻柔,真正挑刺时更是显得小心翼翼,即使如此,待竹刺拔出後,他还是轻声问了句:
「痛吗?」
当然,於花似真而言,这点小伤自是不痛不痒、不足为道,可不知为何,她却好似从那二字之中听见了不同於字义表面的情绪。
思索着心中突然冒出的异样感,花似真甚至忘了回答,少顷,意识到慕凌仍抓着自己的手,她才有些少见地带着几分局促别开视线,顺势将手cH0U回背至了身後。
「不过是被扎了下,连血都没见着,哪里有什麽痛不痛的。」
「嗯……那便好。」慕凌低低应了声,但花似真却又是一怔,面上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狐疑。
就这样?
「你……没什麽要问我了吗?」
「嗯。」
「……」
莫非他根本什麽也没听到?
两人又僵持了片刻,慕凌却迟迟没再问下去,虽说心中仍是觉得有些奇怪,但花似真还是只能暂且装作什麽都没发生,随口问了句打破僵局。
「……师父您方才到布行做什麽去了?」
慕凌摇头,不语。
许是习惯了慕凌这时好时坏、Y晴不定的态度,於是她也只是耸了下肩,不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