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一股强大湿润的气流冲击上来,子慕山彻底塌了。现在听到了气势汹汹往上涌的水流声,那些雇佣兵也正爬上仙鹤图腾上,去贴炸药。我们所有人都提前吃了人鱼丹,以防万一。
我用刀架着老头,让他跟我一起走。这里是一个圆型空间,壁画无头无尾地连在了一起,也只能通过内容来判断了。
这里的彩壁画上有四分之一都是白鹤的栖息生活,除此之外都是人的形态。我从白鹤形态开始看起,多是捕鱼,嬉闹,求偶,生子的普通鸟类习惯而已。
其中第一幅就是群鹤逐日图,气势恢宏,大有与天同亡之势,而在尖角的领头鹤,它的头冠与其他丹顶鹤不同,是金色的,它的体形更大,羽毛更洁白,且神态之自然仿佛要夺画而出一般。
看着它,我有一种想把它从墙上割下来占为己有的冲动。这时,老头突然开口,“小姑娘,好眼光,这壁画确实比余下的金银珠宝价钱更高,甚至可以说是无价的。”老头赞许地说,“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画更是通往长生之境。”
看来他知道得不少,该不会也是觊觎仙鹤的吧,我问他,“你有什么目的?”
老头说:“我喜欢寻宝,而因为年老,知道得更多而已。你别拿刀架着我脖子了,我给您当回导游,给你细说这些画。”
“我怎么可能听你胡说八道。”
“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你们想找到仙鹤的行踪对吧,但是你看水快要淹没上来了,而你的同伴还在苦苦寻找。”
我看向张文殷,他确实还在皱着眉头疯狂扫描壁画。老头继续劝说我,“走吧,反正你也看不出什么来,带我去看看另外的壁画吧。”
我想了想,说:“你既然知道那么多,那我更加不能让你看了。”
老头脸色一变,应该是想不到我来这一出。我把他带到中间,让他跪下来,头对着仙鹤形态壁画的方向,脚踩着他的背脖颈,让他无法起身和回头。
反正我裸眼视力5.2,从中心点看完所有的壁画是绝对没问题的。之后的场景是群山绿水,绿湖边上,有白鹤和裸人在一起,有些裸人趴在湖面上,照镜子。而有些柔软无力地在走路。男人和女人都有,看起来是一些仙鹤刚刚成形时的场景。
我在想,如果脩无枫活得够久,她是否也是画壁中的仙鹤或人之一。她成形的时候照着湖面,有没有像希腊美少年纳喀索斯一样被自己给美死啊,哈哈哈。估计她还算理性,要不然我也不会遇见她,我要是她就得美死在河边了。
壁画再往下走,已经没有仙鹤了,都是人,他们为拥有四肢而感到新奇,到树上摘果、制作工具,捕猎生火,和原始人的行为一模一样。往下看,和清明上河图很相似,描绘了京城之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些被放大化的人就是仙鹤变的吧。
之后还是这样的市井人家生活图,和前一幅没什么两样,这仙鹤入世的场景也画得太长了吧。往后,又变回群山绿水之中,有人拖着行李回来了,他们围在一起,开始捕杀各类动物,熊、虎、蛇甚至鲸鱼,都被画在里面了。
而最后一幅图颇为残忍,只见白大化的人奴役着一群故意画小的人群,估计是普通人类。之后是让这些人类上刀山下火海的炼狱之景了。
这里就是结尾了,之后又重复了仙鹤形态的壁画,而张文殷一直定在那里看,确实,完全看不出来仙鹤的踪迹。
水已经冲上来了,一瞬间就淹没到膝盖了。炸药也装完了,为了防止等下石头砸下我们,打算等水全部淹没我们后,再动火。
老头说:“大小姐!您让我起来吧,我快要被水淹死了!”
当我傻啊,你不是吃了人鱼丹吗?我还是依旧踩着他,不让他起来。水没过了老头,也没到了我的胸口处。这时,我的脚踝被人一抓,我猛地摔倒,掉入水中。
糟了!我非常懊悔,没有防好。
下了水一看,果然是这个老头,他速度及快地过来抓我右手的刀。我本想刺向他,但手腕被抓住了。怎么会速度这么快?就像空中老鹰一样,我看向周围,其他雇佣兵的面容都变得尖锐起来,速度也非常快,他们包围住了我,有一个踢了我肚子一脚,还扳开我的手指,趁机把弑神刀抢走了。
疼疼疼!
我明白了,他们都吃了鲨丸!
这个巨蜥怪居然也把鲨丸卖给了他们。
水淹没到这个藏宝阁的一半了。我捂着肚子,想起来,但是又被一个雇佣兵一脚踩下去了。我看着张文殷,他也吃了鲨丸,和两个雇佣兵缠斗,但注意力还是放在壁画上。
喂!倒是看看我呀!
老头来回翻转弑神刀,欣赏来欣赏去,最后向我游来,估计是想拿我给刀开红。
二郎!救我!
头脑中的二郎幻像扭头并不理我。
我死了你也得死啊!
它转了下尾巴。
我保证怨气让你吃个够!
就在刀快要刺入我脖颈一刻,二郎同意我的请求,我的肌肉爆发,翻了几下瞬间脱身。
我跃出水面,两三下跳到一个柱子上,四肢放在上面,以猫的姿势站定,额头上变化出的第三只猫眼盯着水里的人影,即使现在光线暗淡,但我看着他们的行动如同在清明的白昼之下看一样。
我也是在不久前,才发现可以与二郎融为一体,就是下半身差点进入食人鱼口中的时候,二郎和我融合,我的大腿肌肉爆发,猛地把腿往上翻钩住了绳子才得救。
有个雇佣兵从水面上跃出来,像鲨鱼一样想瞬间咬死猎物,我左脚猛地一甩,他的头一歪,掉下一颗牙,便掉下去了。
这鲨丸虽然能提升力量和速度,但是它只是一个药剂而已。我和二郎是真正的魂魄相连,融为一体。并且二郎也不是普通的猫。速度和力量,也许还有智商(二郎说没有没有),都跟我不是在一个档次的。
他们在水里快速游动,影子确实像鲨鱼,突然猛地向我弹来,我跳到对面一个柱子上,他们都扑了空,撞墙上了。
真的是好疼呀。
刚跳下来,又出来一个人,竟然是那个老头,他双手拿着弑神刀向我刺来!我本能往上一跳,手抓住旁边的东西往他头上砸,一个红色瓦罐裂成碎片,同时里面隐藏的画卷也露出来,框木在空中滚滚往下掉,画卷展开。
一头白色的头发……
我震惊地看着画中熟悉的脸,跳过去,想捉住画,但来不及,它沉入水中,我扑通下去,手指就算捉住了画,但画中人的音容笑貌已经遇水而融化了。
身后的水波冲来,我往后一甩脚,踢到了老头的脖子,但我的脚踝被弑神刀割到了,血色在池中晕开。我忍着剧痛,最后一跃,抢到了弑神刀,我额上的猫眼一凛,手起刀落,要了老头的命。
而二郎也迫不及待地从我身体中出来,吃魂魄和怨气。我身体瞬间放松,这时顶上轰然一声,石块纷纷打入水中,尽管水已经缓冲了不少,但我的头还是被一块大石头给撞到了。
我倒下来,意识模糊,越来越往水底沉,我上面的石块也在目光所及范围内越来越大,我掉入了金子堆里,与钱同生共死,真是死得其所啊。
幸好这次死前所想的不是二郎,而是那额头带有紫纹的女人,她的头发如丝绸布般顺滑,黑墨般的眼睛只是看着我。压在我身上的石头,被抬走,身体一轻,一双温暖的手从腋下伸过来,抱紧我的后背,往上往上,我好像在无限地接近苍穹。
……
“李憩姐姐!李憩姐姐!”
我睁开眼,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这里是哪里?
“啊!李憩姐姐睁开眼睛了!花姐姐你看!”
我的眼珠转过去,就看到了窗台前,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熟悉人影,她高挑挺拔的身影转过来,黑发如被风吹的衣裳,翻了一角。
脩无枫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嫣然一笑。
醒来看到她,我真是的心开满了花。
“我没死啊?”我的喉咙有点哑了。
“李憩姐姐你当然没死!幸好花姐姐说担心你们,便开船去了阳心峰的顶上,听到下面的动静,就下去找你们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脩无枫,“你没事吧?你的藤毒不是很严重吗?”
脩无枫说:“忍一忍还是可以的。”
“你现在还好吗?快去找凉快点的地方,等下发作就难受了。”
小让在一旁说:“李憩姐姐,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花姐姐早就好了。”
脩无枫点点头。
我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开始回想阳心峰的事情,便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们看了壁画还是不知道仙鹤们在哪里。”
脩无枫说:“没关系,我下去救你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也知道在哪里了。”
我放心了,然后四处看看,问:“张文殷呢。”
脩无枫的脸冷下来,小让也没有开口,而是低着脑袋。我难受起来,“他死了?”
脩无枫冷笑了一下,说:“你还担心他?他可对你见死不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做同伴?”
“可是他是为了你啊。”
脩无枫站起来,走到窗台前,光下是她冷峻的侧脸,“他自诩为仙鹤知己,但是在壁画中都找不到鹤的踪迹,这是无用。之后你在其中苦苦缠斗,他仍深陷其中,对你熟视无睹,这是无义。我赶他走,他还以为我们多年主仆情谊,他能挽留我,这是不要脸。”
“也就是……你为了我赶他走了?”我说。
“不只是为了你,是他本身的原因。”
虽说不是为了我,但好像也是全部为了我。但我并不是很高兴,相反我还要确认一个已经确认的事情,我起身,想下来,右脚踝一疼,一看,上面包着厚厚的纱布。脩无枫过来扶起我,问:“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想上厕所。
她便抱着我过去,问我还要帮助吗?
我扶着护栏,为刚才的肌肤相亲而红着脸,我摇摇头。
脩无枫帮我把门关好。
我一瘸一拐地走向镜子,镜中的女孩皮肤白净,额头上缠着一层白纱布,下面是一双圆润如黑珍珠般的眼睛,纵使脸色不好,但仍然纯净明亮,如清水中的阳影,易使人心生好感,但秀挺的鼻峰和轻薄的嘴唇,又带有不易接近的疏离感和高雅的气质,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点会越来越明显。
这里似乎是轮船的高级客房内,我翻了一下梳妆台,果然带有全套化妆品,我随便拿了一只口红,涂了嘴唇,抿了抿。
果然,和阳心峰那幅画中的白发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目光更加成熟和坚毅,甚至带有飞蛾扑火的悲壮感。别问我为啥看一幅肖像画,能看出那么多情绪,因为这张脸我也有,我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