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胸看着我,“你又复活了。”
我把面具夺回来戴好,嘴硬地说:“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结果,她抽出了我腰间的弑神刀,插到我额旁,“你可否认识李憩。”
“你干嘛抢我刀!”
我想把弑神刀抢回来,她又是上次那个把戏,手掌一翻,不见了,她之后没上春晚表演魔术真是可惜了。
“这刀是李憩的。”她看着我,迫切地想让我承认。
“我确实叫李憩,但是我不认识你。”
“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那刀先放我这里。”
“你!还是这么无耻。”
她满意地笑着,把弑神刀还给我,“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确实不想回来,那个世界我的脩无枫还在等我回家,但是有事没办好,只能过来了。”
“你确定她在等你,说不定去哪里花天酒地了。”
“你又不是那个时候的她,别胡说八道了。”
“但是这几百年对我来说,是指尖光影,一瞬就过去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了,就算以后不去风月场所,但心里永远只有古良,你比不上她的,一千年后也是如此。”
“走开!”我用力推开她,在街上乱跑。缓过来了,平稳气息,去问别人怡红院的事情。但是大家只认识开封的这个怡红院。
肚子咕咕叫,我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豪放地把所有碎银倒出来,让冶炼铁行的老板帮我弄一副银面具出来的。如果我现在先回去再进来,是不是就能刷新我的钱袋了?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反复横跳。我跑到城墙外的树林里,手指把风穿成丝,能跳能飞的快乐谁懂,想捉住头上的鸽子,明明已经抓住了,但是它翅膀一噗嗤,我吓得赶紧放手,然后就抓着树枝旋转着下来了。
完全没力气了……
这时一个香喷喷的带柴火味的烤鸡香飘来,我顺着香味看过去,正是脩无枫提着油纸包住的烤鸡走过来。我的脸瞬间垮下来。
“小憩,你最爱的炙鸡。”
我转过头去,她就把鸡转到我的鼻子前,我站起来,想离开。
脩无枫说:“给你排了好久的队买的,你在棺材的时候最喜欢吃了,现在有手有脚了,还要我喂你吗?”
她怎么还敢提这茬。
“是谁让我动弹不得的?!”
“后面我不是一直在道歉吗?我可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你,而且我还是正宗脩无枫,你不觉得很享受吗。”
“对!你正宗,我不正宗。所以别来纠缠我这个冒牌货了。”我转身就走。
“你不是要找锦瑟吗?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我停下步伐,对啊,没有比脩无枫更好找到锦娘的诱饵了。当初我们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站着不动,也能把紫藤吸引出来。我一开始就没想过依赖她,现在也没办法了。
“来,先把鸡给吃了,也给你带了壶酒。”
鸡皮香炙,肉质嫩滑,酒更是烈火滚滚,喝下去后,哀怨都被重刷得一干二净了,只留下灼人的醉意……我的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时不时打个小酒嗝,醉得走不了路的我正被她背着,我们两个的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她清瘦的侧脸问:“你之前不是背着我飞吗?为什么不飞了?”
脩无枫愣了一下,想了想说,“人多,怕吓着人。”
“胡说,你不想背着我飞,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我。”我忍着酸意把头埋在她的脖颈旁,快要睡去。之后我好像在波浪起伏的海中的一条小舟,一波一起,一波一起。
“店家,住宿,一间房。”
“好,50文钱,姑娘里面请。”
我睁开眼,头晕脑胀。
脩无枫转过头,问:“你醒了。”
我看到她的领口上,有水渍,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眼泪,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想说对不起之类的话,“你累吗?放我下来吧。”
脩无枫笑了,“不差这几步路。”
我突然想起来,她以前也是这么背我过来的,背了四十年。头一天,她确实为了躲藤,肆意飞翔,她开棺之后,看到我头上的大包和手臂上淤青,便再也不飞,平稳地走路了。
其实在棺材里的日子,有很多不方便的情况,比如有次我跟她激烈地吵架。吵得这么严重的架只能是因为古良吧。
我心都死了,打算饿死我自己,但人有三急,总要吃喝拉撒,膀胱的水渐渐满上来,可我赌气不想跟她说。然后有一大帮人来找她,她去打了个架,回来就看到我失禁了。
我当时特别想死,偏着头不肯看她。我心中充满强烈的恨意,她挑断我的手筋脚筋,让我像木偶一样一点尊严都没有地让人摆弄。但比恨意更强烈的是羞愧和害怕。
我想,她一定会笑话我,然后嫌弃我,抛下我,让我自生自灭,在荒林中任豺狼虎豹叼食。
但是脩无枫只是一言不发把抱起我,飞了很久,到了一个瀑布底下,和我一起下去。然后一只手捂着我因羞愧而发烫流泪的眼睛,一只手帮我冲洗身子。
然后她的吻细细地如花瓣一般地落我的肩上,我更哭得无法自拔,我知道我恨她又爱她,梦境之后,我回到现实中,又该如何面对脩无枫呢。
现在,她把我放入木桶中,然后纤细如玉的手鞠起一捧又一捧的水,浇在我头发上,脖子上,脸上,她细细地清洗我的鼻子,眼窝,还有嘴唇。
然后双手缓慢地插入我的头发中,轻碾慢抹,我感觉电流从上至下贯穿全身,根本无法思考,身后的声音似蛊般传来:“酒醒了吗?”
我轻轻地点头。
她问:“我是谁?”
我说:“脩无枫。”
她说:“哪一个?”
我说:“都一样。”
她一边搓捻我的头皮,一边附身下来,青丝进入水中,水雾蒸腾,她咬上我的唇,瞬间破血了。疼得我嘶了一声。连着这种坏习惯都相同,不是一样吗?
她起身,我听到衣物掉落在地的声音了,一会她的玉足便伸进来,她坐落时,桶里的水满溢出来,水声如落银般倾洒一地。
她游过来,紫纹变得妖艳无比,她双骨间的羽毛撑开,挡住了窗外的月光,水仍不停地落下。我被翻转过来,左手被她拉向后,身子背对着她。我右手用力抓着木桶边缘,皱着眉头,发出破碎又无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