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之前刘村
刘村是一座破落的老村,村子有一百来年的历史。一百年前,村民们家家户户靠着养牛勉强糊口,可是现在大规模牧场已经完全挤占市场,城里人不稀罕他们的脏兮兮的牛奶,村里人天天对着自家发臭的牛奶愁眉不展。
为了谋生,村子里能走的人都走了,绝大多数房子都空置了下来,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碧海星人降临后,为了集中照管弱势群体,更是把这些所剩无几的人口都调到外省去了。
因此,现在整个刘村相当于一个鬼村。甚至连鬼都不稀罕光顾这种地方。
可是,今天的刘村却分外热闹。
薛平夜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爆破小组,将土路两侧的土坯房炸了个粉碎。
一座座土坯房如豆腐一般,瞬间崩塌,变做了一堆堆黄土。
守在一旁的挖·加迪威龙战队队员们立刻涌了上来,几个大铲子同时插下去,将满满一铲斗废墟移到别处,最后还不忘来上几铲子,整平土地。
于秃子神采飞扬,在视察挖掘进展的同时,还不忘给队员们打鸡血,一边挥舞着胳膊,一边中气十足地喊:“挖!给老子挖!挖他妈的!”
“时间就是生命!挖出你们的真本事来!挖出我们挖·加迪威龙战队的风采!”
“你们这边,动作快点,再快点!敌人马上就来了,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挖出一条路来!”
火烧屁股的时候,人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挖·加迪威龙战队便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速度。一辆接一辆,每一辆都没有片刻停歇;一铲接一铲,每一铲都没有丝毫犹豫。
原本只有一米多宽的羊肠小道在短时间内并强行拓宽到三米,别说普通的小轿车了,就连大巴车也能畅通无阻地穿过刘村。
众多车辆在薛平夜他们的指挥下,依次穿过了刘村。挖·加迪威龙战队并没有跟着大部队离开,他们将堆成小山的废土挖出来,废物利用,在山口砌成了三道长城般的掩体。
不过,事后看来,他们是多此一举了。因为当追兵赶来时,他们早已进入猴鸣山,顺着四通八达的山路,潜入了玛拉市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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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季突然站起来,差点没有拿稳手中的水杯:“你说驼峰市毁了?”
老胡渣说:“是,刚刚传开的消息,准确无误。”
对于那些外星侵略者来说,已经乱了套的驼峰市就是一块坏掉的肉。
坏掉了,就要挖出来。
亦可以将驼峰市比喻为一团被两只小猫抓过的毛线,最明智的做法不是把乱糟糟的毛线理出来,而是把它扔掉,毕竟它不值钱,也不值得去花心思。
老季和老胡渣两人都心乱如麻。
玛拉市呢?
倘若他们反抗组织真的占领了整个玛拉市,玛拉市也会步驼峰市的后尘吗?
倘若他们的所作所为,会害死无数人,岂不是违背了他们的初衷?
老季问:“郑千秋呢?他人在哪里?”
老胡渣在大院里找了一圈,见郑千秋不在,冒险去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不仅是郑千秋,和他一起来的冯睿、霸王龙和那个小孩子也消失一整夜了。
老胡渣赶紧跑去向老季报告,老季气的骂娘:“直娘贼!这姓郑的混球肯定知道驼峰市要出事!”
昨天半夜,郑千秋就拖家带口跑路了。
对于郑千秋来说,驼峰市是他曾经呆过的地方,是他还不算长的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曾在亮着冷色灯光的小房间里孤独地望向窗外,思念着远方的冯睿;也曾在漆黑的小巷和破砖墙下徘徊,苦苦追寻私奔的契机;也曾在沙土呛人的工地上挥汗如雨,只为和工友们抬起一块卡在缝隙里的钢板。
这个地方承载他了太多太多特殊的回忆。
至于七十万这个数字,郑千秋倒也没有特别深的感触。如果一个人活生生死在郑千秋面前,他会哀叹生命之短暂;如果一个人活生生死在郑千秋手里,他会痛苦会内疚会痛斥世事之无常。
可当七十万这个抽象的数字展现在他面前,就仅仅是个数字而已。说到底,大多数人的心都只装得下身边的人和事,郑千秋所在意的也不过是七十万之中的几个罢了。
冯睿问:“秋千哥,你是怕被老季他们打,还是觉得无颜面对他们?”
郑千秋承认道:“都有吧。”
几人来到了一个看上去颇为老旧的小区里。
老胡渣之前告诉郑千秋,玛拉市一些人因为某些原因被调走了,另一些人因为某些原因死去了,他们的房屋就闲置了下来。像反抗者或者是流浪汉,平日里就会找这种地方住。
郑千秋仍有疑虑,老胡渣说,以前只要安安分分,没人找茬的。现在抓的紧,平日里小心一点,深居简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们平时吃啥啊?”霸王龙最关心这个。
郑千秋也曾就这个问题对老胡渣旁敲侧击,老胡渣当时是这样说的:“如今想要讨一口饭不容易,我和弟兄们都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我刚才说的空房间已经被弟兄们里里外外扫荡过好几遍,你们基本不可能在里面找到任何食物,也不必白费力气了。想要找到食物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撬门爬窗去‘有码人’的住所里偷,不过现如今这条路也不好走,这些人都学乖了,从来不把食物往家里带,免得引火上身;第二条,雪莲山。”
玛拉市本身就坐落于山麓,从这里大概再往北走十几里,就是著名的五A级自然风景区——雪莲山。雪莲山比普通的小绿洲不知道丰饶到哪里去了,他们可以从山里弄不少东西。
冯睿自小在山沟沟里长大,听完郑千秋的转述后有点怀疑:“这都快入冬了,植物该枯萎的都枯萎了,动物该冬眠的都冬眠了,能找到啥好东西?”
郑千秋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到时候我们去看看吧”
“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哪。我们明明准备好了三大车食物,可是等来到了这里,连一车都不剩下。”冯睿看上去有些失落,“没想到到了最后我们还是过上了流浪者的生活。”
“没事儿,捡垃圾就捡垃圾,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我这辈子还没有尝过垃圾什么味道呢。”霸王龙一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打倒我”的模样。
郑千秋没有接话,带着他们来到小区单元楼门口。
一靠近单元门,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扑鼻而来。足足两米高的垃圾堆呈现在他们的眼前,散发出阵阵恶臭。
不知什么汤汤水水从垃圾底部渗了出来,让地面踩上去黏黏糊糊,发出黏腻的“噗滋噗滋”声。
霸王龙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哗啦啦一声,垃圾堆如泥石流滑坡一般向下流动,撒了一地。
嗡嗡嗡的声音萦绕着三人所处的这片空间,密密麻麻的苍蝇被惊扰了美梦,铺天盖地的黑色升腾而起。
苍蝇擦着三人的皮肤而过,其中一只蜻蜓点水一般吻过霸王龙的嘴唇,霸王龙被恶心得差点发出了一声尖叫,却几乎让苍蝇跑进了自己的嘴巴里面。很快,苍蝇们四散开来,融入了黑暗中。
“妈的,太阔怕了!”霸王龙气喘吁吁,心有余悸,咬着嘴唇含糊不清地说话,生怕一旦嘴巴张开一条缝,一旁伺机而动的苍蝇就会冲进来偷走他牙缝里的肉渣。
“恐怕是没人来收垃圾,所以垃圾才堆成山了。”郑千秋说着,一挥手,“走吧,我们进楼道看看。”
“小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住过这种地方,今儿个大开眼界了,也算是长长见识,总归还是有好处的,没算白来。”霸王龙说。
“我们怎么进去啊?撬门还是翻窗?”霸王龙问。
“我会撬门,冯睿会爬窗。”郑千秋说。
冯睿嘿嘿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之前低落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了。他歪着脑袋看郑千秋:“诶,秋千哥,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撬门的?”
“也没有刻意学。当初我在驼峰市的时候,隔三差五被人撬门,偶尔还会当场撞见小偷在撬邻居家的门。后来为了防小偷,还自学了不少门锁加固的技巧。举一反三,自然而然就会了。”
“这门锁怎么了?”霸王龙发现二楼的一扇防盗门虚掩着,门把手已经完全变形了,锁芯和几个生锈的弹簧落在了地上。他试探着将门拉开了一条缝,目光朝着门缝里探去。
里面灯没开,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霸王龙猛地一脚踹开了门,打开了灯,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家具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摔碎的玻璃碎片和陶瓷碎片。落地青花瓷花瓶只剩下了下半截,断口处参差不齐。
郑千秋站在霸王龙的身后,一只手扶着门边,说:“果然如他所说,已经被洗劫过好几遍了。我们找找,说不定能捡个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