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冰块侯爷听到动静,在书桌那边抬头看她,黑亮清透的双眸看得鲁穗儿脸上又烧红几分。
“我……这……”鲁穗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般窘迫过。
不经意瞥到地上那边画册掉歪了,露出其中大半页烫眼的画面,她那颗乱跳的心差点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偏偏这时,见她面色有异,冰块侯爷放下手中的笔三两步就走到了她的跟前。
——啊啊啊!这人是用飞的吗?!
鲁穗儿那两只伸出去想要捡起画册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僵硬在半空。眼睁睁地看着冰块侯爷的目光轻轻落到了那本半开的画册上。
——他看到了!!!
鲁穗儿脑子里嗡的一下,不敢再去瞧他脸上是何种神情,她此刻真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这辈子别出现在冰块侯爷面前了……
司徒钟:“……”
鲁穗儿:“……”
书房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无比诡异的沉默中。
察觉到冰块侯爷投到她身上那异样的目光,鲁穗儿跟被跳蚤咬到般蹦了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我不是!我没有!这本画册它明明——”
“夫人!”
就在鲁穗儿慌乱不知如何解释之际,采芹推门闯了进来。
“……哎呀!”采芹“不小心”瞧见地上那本让人面红耳赤的画册,立马非常惶恐地朝鲁穗儿跪了下来,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嘴里不住自责道:“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没有收好,因这两本模样瞧着差不多,又都是夫人常看的,奴婢一时疏忽给拿错了……还望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鲁穗儿:“……”听采芹这话说的,像是她平日里都在看那种羞人的东西?!呸呸呸!她没事看这个做什么!
脑子里登时回想起采芹之前对对她反常的殷勤,又看看边上身长玉立的冰块侯爷,鲁穗儿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采芹这家伙,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知道夫人看着这个都是为了早日与侯爷圆房——”
采芹说到这里,仿佛才看见冰块侯爷在场一般,望着冰块侯爷浑身颤抖:“啊,奴婢该死!奴婢失言!”
红口白牙的,这种话她竟是说得出口。
鲁穗儿又气又急:“你……”
冰块侯爷瞥了鲁穗儿气得红一块白一块的脸蛋,对采芹说:“下去。”
采芹顿时愣在原地。
原以为侯爷知道这事会厌恶地把鲁穗儿赶出书房,不想,侯爷却是叫她出去?
“侯爷!……”
采芹还想挣扎一下,然而看到冰块侯爷凌厉的眼神,一时间整个人都吓软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神,虽然侯爷往常都没什么好脸色——可这会儿侯爷那双冰冷透彻的眼睛好似洞察了一切。
刺骨的寒芒淡淡落到她头上,采芹不禁一个哆嗦,比起刚刚装的那个哆嗦,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不知怎么的,她心中忽然有一种再编下去就会没命的可怕念头闪过。
采芹瘫在地上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胆继续说下去。
“求侯爷、夫人恕罪,采芹这丫头晚间偷喝了夫人的桂花酿,奴婢没看好她,竟是让她跑到侯爷和夫人面前发起酒疯来了——请侯爷、夫人念在她这会儿神志不清,从轻发落。奴婢看管不严,也自愿领罚。”
幸好采莲这时走进来,替她收拾了残局。
听到采莲这般说,采芹浑身发抖,无力地垂下头,算是默认了采莲的说辞。
这档口采芹醒过神来了,想到了她自己的身份,这种对主母名誉有损的事闹大了,后果不是她一个侍女能承受的。
因为瞧不上鲁穗儿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她理所当然地把事情想得简单,却漏了最紧要的一件——那就是,土包子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她家小姐,是关内侯府的侯夫人。
想到这些,采芹后背发凉,瘫软在地上后怕不已。
此时书房里三个女人都看向冰块侯爷,冰块侯爷很干脆道:“一起下去领罚。”
这话是对采莲和采芹说的。
“多谢侯爷,多谢夫人。”
采莲面露感激,扯起采芹,顺手把地上那本被采芹做过手脚的画册也带走了。
今晚这事,明显是采芹想要冤枉鲁穗儿。
望着采莲与采芹互相搀扶而去的背影,鲁穗儿蓦地感觉手脚有些发冷,在这偌大的侯府,她始终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外来人。
就算采莲对她再客气,她也比不上采芹与采莲多年的情分。
方才采莲急着为采芹开脱,并没有帮她辩解半句。
冰块侯爷已经回了书桌前,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鲁穗儿却是站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那本画册……不是俺,咳,不是我的!”
想来想去,鲁穗儿还是憋红脸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冰块侯爷一张俊脸埋在书桌前,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半晌都没听到他应声。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又不说话,也不知道他信了采芹的话没有,此时心里是怎么看她的……
鲁穗儿狼狈极了,心底还夹杂着些许委屈,直觉得以后没脸再面对他那双寒星般清澈的眼睛。
“我、我先回寝房去……”
“知道了。”
他知道个屁!
看他那样子,肯定是相信了采芹的话!
鲁穗儿心里酸酸的,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去了隔壁的寝房。
此后一连两晚,冰块侯爷都没有回寝房休息。
一开始鲁穗儿心情还有些复杂,不过想到他不来,两人之间反而少了尴尬,心里又平复许多。
经过这事,鲁穗儿心里有了疙瘩,对采莲的依赖也不似从前。
采莲倒是对鲁穗儿还如同以前那般,不过采莲回来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略微安慰了鲁穗儿几句。
至于采莲心里怎么想的,鲁穗儿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晚她和采芹两个被罚了半年的月例银子,又各在手心抽了三十棍子。
两个人手掌都被抽肿了。
不过采芹从此变得老实不少,带着伤继续做事,也不敢再她面前吭声叫苦——毕竟做了那样的事,采芹在鲁穗儿面前是心虚的。
现下采芹那点心思都摆到了明面上,要是依着楚拂兰的脾气,采芹必定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鲁穗儿本可以借着楚拂兰的身份回敬采芹,可她终究不是真正的楚拂兰。
再说冰块侯爷已经罚过两人,她来侯府的目的,也不是替楚拂兰管教侍女。
鲁穗儿不愿生事,心中加强了警惕,只要采芹不在背地里搞事,她能避开就避开采芹两个,眼不见为净。
有时候太夫人那边请,鲁穗儿便带小红过去。
在楚拂兰的侍女们中,小红胆小,人也简单,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鲁穗儿带小红出去几次,与小红亲昵不少。
临近年关,天越发的冷,侯府里里外外也忙得热闹。
老夫人苏氏有意让三个儿媳分管府中内务,从腊月二十起就把鲁穗儿和孙氏、冯氏三个拘在身边教着。
冰块侯爷也更加忙了,除了朝中的事,还要带着府中男丁祭祖。
两人在祭祖的时候匆匆见过一次,还是隔得老远。
冰块侯爷回寝房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三五都不见人影是常事,有时即使回来了,也是在书房待一会就走。
知道他忙,太夫人和老夫人也不说什么。
到了腊月二十九蒸完馒头,鲁穗儿总算得空,然而没歇一会,太夫人就派人来请,并且叮嘱她把小黑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