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侯爷的脸突然凑那么近,近到鲁穗儿都能感受到他绵长而微热的呼吸。
鲁穗儿的脸腾地一下泛红,不由就想起在国公府厢房,他抱着她的那情形……想到这个,鲁穗儿一激灵,猛地从冰块侯爷手上挣脱了去。
他们不是夫妻,却有了夫妻之实。
鲁穗儿不敢抬头面对冰块侯爷的眼睛,她为自己与胡氏合伙骗了他感到羞悔。
“咳咳。”
司徒钟不期手上一空,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暗自责怪自己莽撞——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会儿也不是在冒充他夫人,怎好随意对人动手脚?
狠狠压下想要靠近她的冲动,司徒钟有些紧张地观望鲁穗儿的反应,生怕她觉得自己是个轻浮浪荡之人,因此对他生出厌恶。
他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国公府那回,他知晓胡氏的计谋,去时早已有了防范,不想胡氏生怕鲁穗儿不听话,连鲁穗儿一并算计了进去……等他去时,鲁穗儿已经中了催情异香,他用内力替她化解,还制造了两人成事的假象迷惑胡氏。
他本来想留下她,然而她在神志不清之际还喃喃着要回家,他便软了心肠送她回来。
却不曾想到,没了她的日子,竟是度日如年。
……
好在,他找到她了。
望着眼前缩得像只鹌鹑的女子,司徒钟双眼闪闪发亮,完全没想到两人在国公府厢房那次,被鲁穗儿误会了。
在鲁穗儿看来,冰块侯爷根本就不把那件事当成一回事,因为他见了她,半句都没提过那件事。
也对,低微的出身,加上与胡氏合谋行骗……冰块侯爷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不杀她已经是格外开恩,而且那次也算她自食恶果,怪不得冰块侯爷。
这般想着,鲁穗儿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缩,拉远与冰块侯爷之间的距离。
见她离自己又远了些,司徒钟剑眉不由微微皱起。
“不知侯爷想让民女如何养小黑……来将功补过?”鲁穗儿喉间生涩,仍是不敢抬头:“接下来还有两件事,又是什么?”
司徒钟皱眉看着她,正要开口,门外传来鲁穗儿阿娘马氏说话的声音。
“穗儿,床铺好了没有?这几夜夜里挺冷的,你多给小钟加床被褥,小心让人睡着凉了!”
鲁穗儿这才抬起头,伸长脖子对外回答:“俺晓得!”
她方才与冰块侯爷说话,说的是京都官话,但是与自己阿娘说话,密城浓浓的乡音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
一说完,回头看冰块侯爷两眼发亮地看着自己,她顿时两颊滚烫,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羞意。
“另外两件,本候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你。”其实他早都想好了,只是此刻不是说的时候。
司徒钟想了想,又道:“另外,本候会在你家借住一阵,本候不想惊扰四邻,所以本候的身份你要替本候隐瞒。”
“是。”
鲁穗儿垂着脑袋应下:“若是侯爷没有什么其他吩咐,民女就先退下了。”
司徒钟:“……”
骨节分明的大手背在身后握了又放,最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溜出了门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黑的到来可把桂儿给新鲜坏了。
“阿姐,它真是皇宫里出来的猫?!”
桂儿和鲁穗儿自小是睡一张床的,此时的桂儿缩在鲁穗儿身边,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小黑在她阿姐怀里翻肚子撒娇,桂儿眼珠子都直了:“阿姐,这猫咋跟小娃娃似的?”
“咱们小黑可不就是个小娃娃么?”
鲁穗儿搂着小黑,简略说了一下她和小黑的事,中间隐去了她假扮侯夫人的事,只说是自己在侯府当差时养过小黑。
桂儿想摸又不敢摸,在边上咂咂嘴:“乖乖!这么说来,小黑灵性得很呀!也仗着它对阿姐你亲,正好成全了阿姐和姐夫!”
“胡说什么!他……他不是你姐夫!”
桂儿扮鬼脸:“阿姐莫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俺看小钟姐夫很是不错。”
“你再胡说,阿姐可要生气了!”
鲁穗儿板起脸,把妹妹往床里边赶,睡前还不忘警告:“以后不许胡说。”
桂儿吐吐舌头,嬉皮笑脸的。
小黑怯怯地瞪大眼睛看她:“喵……”
“我不是生你的气,乖小黑。”
吹灭了油灯,桂儿在床里边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小黑紧紧地趴在她被子边上,小小的身子暖暖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鲁穗儿把手放在小黑的毛脑袋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冰块侯爷要她做的另外两件事,会是什么呢?
离开京都的时候,鲁穗儿以为她和冰块侯爷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不想回家不到三个月,他竟是寻上门来,还要在她家住下。
冒充侯夫人的事情败露,说鲁穗儿心中不忐忑,那肯定是假的。
原本平静的一切似乎都开始乱套。
早上鲁穗儿抱着小黑从屋里出来,冰块侯爷已经在院子里练完了一套拳,微寒的春风里,他穿着一身单薄的月白色长袍,高大挺拔得像是后山上的青竹。
“侯……小钟,好吃早饭了。”
鲁穗儿递了一块热帕子给他,院子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怪响。
鲁穗儿和冰块侯爷齐齐往院子门望去,只见张大奎惨白着一张脸,哇哇叫着从她家门口跑开了。
“……鬼啊!”
“大奎哥?!”
寻常张大奎来鲁家,鲁山阿爹不赶他是不会走的,不想今天还没进院子门就没命似的跑了,连鲁穗儿叫他也听不见。
“他这是怎么了?”鲁穗儿疑惑。
司徒钟道:“走,吃早饭。”
他故意让鲁山阿爹和阿娘他们误会了身份,以为他是鲁穗儿当差时互相看对眼的人,这会儿到鲁家来有提亲的意思,所以饭桌上,鲁家爹娘对冰块侯爷是格外的热情。
鲁家如今日子好过了,阿娘招待起冰块侯爷来毫不手软,什么大白馒头,大碗肉那是一大碗一大碗地往桌上端。
说来他们家现今花的银钱,还是胡氏给的赃银呢。
鲁穗儿吃饭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想到这点,顿觉眼前的情景有些滑稽……胡氏最早给的二十两,她近些日子给家里置办物件,除去给弟妹们下月到镇上读书识字的银子,再除去阿娘看病的银子,其余所剩不多了。
另外她回来时胡氏给的一百两黄金和五百两银票,也是赃银了,不知冰块侯爷知不知道这笔银子……
鲁穗儿心事重重地吃完早饭,冰块侯爷却是心情大好,要她带他和小黑去河边钓鱼。
“钓鱼?”侯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鲁穗儿真不明白,这个冰块侯爷竟然还有钓鱼的闲心。
司徒钟正色道:“小黑嘴刁,要吃鲜鱼。”
小黑:“……”
鲁山阿爹和马氏相视一笑:“赶紧带小钟去!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钓完鱼,带他在庄子里外好好转转!”
鲁穗儿只好收拾东西,带他和小黑去了河边。
鲁家庄这条河靠近后山树林,河边青草漫漫,河水清清,旁边树林里不时传来婉转鸟鸣。
冰块侯爷挖了些蚯蚓做诱饵,鲁穗儿在边上帮忙装到罐子里,小黑在边上帮倒忙,用爪子扒拉蚯蚓玩。
听着周遭的虫鸣鸟叫,鲁穗儿暂时忘记了烦恼,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小黑的爪下抢来最后一条蚯蚓,正咧嘴逗小黑笑,冰块侯爷突然在她脑袋上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那张大奎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