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铜罐奇缘
第一节:阿伟的日常与那个铜罐
午後的万华剥皮寮老街,空气里浮着老房子特有的霉味,混着路边咸sUJ摊飘来的油腻香气。
林大伟,朋友都叫他阿伟,穿着一件洗到领口有点松的T恤、海滩K,脚踩蓝白拖,正百无聊赖地在一个挤在骑楼下的小型「古物市集」里钻来钻去。
「啊不就都是些垃圾...」阿伟嘴里小声咕哝,手指滑过萤幕;已经裂得像蜘蛛网的手机,社群软T里面滑来滑去也没啥新鲜事。
房租快到期,老板早上才为了业绩达标的事情靠北了他一顿,心情整个有够「郁卒」。经过一个堆满杂物的摊位时,眼角余光瞥到角落一坨不起眼的东西。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摇着蒲扇的阿伯,瞥见阿伟停驻的目光,懒洋洋地开口:「少年仔,有兴趣哦?都是好东西啦,阿伯清仓俗俗卖!」
阿伟蹲下来,拨开几个生锈的铁罐和褪sE的尪仔标,终於看清那东西——一个b拳头略小的青铜罐子。
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绿锈和泥土,黑嘛嘛的,形状有点像缩小的酒坛,又像个小鼎,但做工看起来...嗯,很粗糙。罐口用一块像是烂掉的皮革塞着,同样脏兮兮。
「阿伯,这啥?哈尼脉丑的。」阿伟拿起来掂了掂,有点沉手。
「哦!那个哦,」阿伯眯起眼,「在基隆港边挖到的啦,Ga0不好是荷兰船还是清朝的古物捏!算你有缘,两百块就好!」
「虾咪碗糕?两百?」阿伟差点笑出来,「阿伯你嘛帮帮忙,路边捡的石头都b它水台语:漂亮。五十啦!当作我帮你清垃圾。」他纯粹是无聊加上一点点「捡到宝」的幻想作祟,五十块买个乐趣也不亏。
「吼!少年郎杀价杀这麽狠!好啦好啦,一百,不能再低了!看它跟你有缘啦!」阿伯挥挥手,一副亏大了的样子。
「吼,好啦好啦,一百就一百。」阿伟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接过阿伯随便用报纸包起来的铜罐。心里OS:啊不就好利运好运气,花一百块买个脏罐子,真正是「沁菜啦」随便啦!
走出拥挤的骑楼,阿伟把报纸拆了,随手把铜罐塞进K袋里。那冰凉沉重的触感贴着大腿,存在感意外地强。他决定先去常去的巷口「阿桑ㄟ面摊」吃碗乾面压压惊,顺便想想下个月房租需要去?冲虾米g什麽才生得出来。
第二节:洗罐惊魂
回到他那间位於老旧公寓四楼、大概只有五坪大的租屋处,阿伟把钥匙往鞋柜上一丢,整个人瘫进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沙发。冷气轰轰地吹着,却吹不散心头的烦躁。
K袋里那个铜罐硌得他不舒服。他掏出来,随手扔在堆满杂物的小茶几上。「靠北,到底买这要冲虾米?」他盯着那黑绿sE的疙瘩,越看越觉得自己像盘子。
「算了,洗一洗看能不能当笔筒还是菸灰缸,加减用。」阿伟自言自语,起身走进狭小的浴室。他打开水龙头,拿起罐子就着水流猛冲,手指用力抠掉那些顽固的泥土和锈块。水哗啦啦地流,青铜表面渐渐露出一些原本的金属sE泽,还有一些模糊的、像是刻痕的花纹。
「咦?好像...也没那麽丑?」阿伟好奇心起,拿起旁边的旧牙刷,沾了点沐浴r,更用力地刷洗罐身和罐口。塞着罐口的那块烂皮革被水一泡,变得更加软烂。阿伟用指甲去抠,「啵」一声轻响,那块烂皮革终於被他抠掉了一小块。
就在这一瞬间——
浴室里那颗省电灯泡突然「滋——」地一声,诡异地闪烁了两下!阿伟吓一跳,抬头看灯。「靠么,电压不稳哦?」
他话音刚落,一GU难以形容的冰冷气流猛地从铜罐敞开的小口喷涌而出!不是风,更像是一团凝滞的、带着铁锈和尘土气息的寒气,瞬间弥漫整个狭小的浴室空间。温度骤降,阿伟手臂上的寒毛全竖起来了。
「Ga0...Ga0什麽鬼?」阿伟心头一紧,下意识想把罐子丢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团浓得化不开的寒气在他面前急速旋转、凝聚!浴室的灯光又剧烈闪烁了几下,光线扭曲中,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y生生地「挤」了出来!
那身影起初像雾气构成,极不稳定,但眨眼间就变得清晰、凝实。他穿着一身破损严重、沾满暗沉W渍的古代铠甲,样式古老得阿伟只在历史剧里看过。
一头乱发披散,脸庞线条刚y如刀削斧凿,下巴蓄着短须,一双眼睛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刀锋,正SiSi地、充满戒备与惊怒地锁定在阿伟身上!
空气彷佛凝固了。只有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显得无b刺耳。
阿伟手里的铜罐「哐当」一声掉进洗手槽,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中,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J蛋,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夭——寿——骨——啊————!!!」一声凄厉到破音的惨叫,响彻整个小套房,连楼下巷子里的野狗都被吓得跟着狂吠起来。「鬼啊啊啊啊啊!!!」
第三节:J同鸭讲的开始
阿伟连滚带爬地从Sh滑的浴室冲出来,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房间的榻榻米上,摔得七荤八素。他手脚并用,惊恐万分地往後缩,直到背脊撞上墙壁,退无可退。眼睛SiSi盯着浴室门口,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那个穿着破烂盔甲的「东西」,缓缓地从弥漫着水气和寒意的浴室门口「走」了出来。他的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每踏出一步,都让阿伟的心脏跟着重重一跳。
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阿伟狭小、杂乱、充满现代电器电脑萤幕还亮着游戏画面的房间,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眼神里的困惑和鄙夷几乎要满溢出来。
「此...此乃何处?」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浓重古腔调的声音响起,像生锈的金属在摩擦。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惊恐的阿伟身上,语气充满了戒备与居高临下的质问:「尔乃何人?身着奇装异服,居所怪异,莫非是化外蛮夷之地?速速报上名来!」
阿伟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牙齿咯咯打颤。听到对方开口说话,虽然腔调怪到爆,但至少是「人话」,恐惧感稍微被强烈的不真实感和荒谬感冲淡了一点点。
他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才素随是谁啦!你从哪里跑粗乃出来的?那个罐子...你素鬼哦?!」
「罐子?」古装将军暂且这麽称呼他眉头皱得更紧,顺着阿伟指的方向,看到洗手槽里那个青铜小罐。
他眼神一凝,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sE,随即又恢复威严,厉声道:「竖子无礼!竟敢称呼本将军为鬼?吾乃大秦上将军蒙骜!此物...」
他指向铜罐,「乃本将军...随身之物!尔这蛮夷,对本将军之物做了什麽手脚?为何本将军会现身於此等妖异之地?」他指着闪着指示灯的数据机、亮着游戏画面的电脑萤幕,一脸「此乃妖术」的表情。
「蒙...蒙骜?大秦?将军?」阿伟听得一愣一愣,历史课本上好像有这个名字?秦朝?靠北!那不就两千多年前?「你...你g0ng虾米啦讲什麽啦?」阿伟觉得自己快疯了,「你素不素在拍戏?隐藏摄影机吼?麦搁闹啊别再闹了!」他试图在房间角落寻找根本不存在的镜头。
「隐藏...摄影机?」蒙骜将军完全听不懂,只觉得眼前这个头发乱翘、穿着暴露海滩K+拖鞋、言语粗鄙的年轻人,不是装疯卖傻,就是真正的蛮夷。
「竖子!休得胡言乱语!速速告知此地为何处?当今是何年岁?秦王...陛下何在?」他提到「秦王」时,语气明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茫然。
阿伟看着对方那身破烂却真实得吓人的盔甲,那张饱经风霜、绝对不像化妆的脸,还有那完全不像演出来的、属於古代上位者的气势和古腔调...一百块买来的破罐子...浴室里喷出来的寒气...他再怎麽不愿意相信,理智线也开始崩溃。
「这...这里素台湾啦!」阿伟哭丧着脸,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素公元2020年啦!你说的秦王...秦始皇喔?早...早就挂掉两千多年了啦!连骨头都变粉了啦!你...你到底是冲虾米来的啦!麦搁吓惊郎啊别再吓人了!夭寿喔!」
「台...湾?公元...2020年?」蒙骜将军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茫然,以及深沉的...不敢置信。
他喃喃重复着:「秦王...陛下...驾崩...两千...多年?」他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却又凝实的手掌,再抬头看向这个光怪陆离、充斥着「妖器」的狭小房间,最後目光定格在墙角那个吓得脸sE发白、直喊「夭寿」的现代年轻人身上。
一GU巨大的、跨越两千多年的孤寂与荒谬感,如同冰冷的cHa0水,将这位曾经叱吒风云的秦朝名将,彻底淹没。
浴室的水声还在哗啦啦地响,房间里只剩下阿伟粗重的喘息声,和蒙骜将军Si一般的沉默。J同鸭讲的「同居」时代,就在这极度混乱与荒谬的气氛中,拉开了序幕。
第四节:约法三章?同居时代的荒谬开端
浴室的水龙头还在哗啦啦地流,像是为这超现实的场景配着荒谬的背景音乐。
阿伟背贴着墙壁,感觉墙壁的冰凉都透不过他背脊冒出的冷汗。
蒙骜将军——如果这自称是真的——则像一尊出土的兵马俑,僵立在房间中央,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这个对他来说如同异世界的狭小空间,震惊、困惑、戒备,各种情绪在他刚y的脸庞上交织。
「公元...2020年...台湾...秦王陛下...已逝两千余年...」蒙骜低声重复着这些字眼,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他低头,再次审视自己半透明却又凝实的手掌,尝试去触碰旁边塑胶折叠椅的椅背——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此身...非实T?」他眉头深锁,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解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身为征战沙场、万军辟易的将军,如今竟成此等虚幻之态?
阿伟看着将军的手指穿透椅子,恐惧感稍微被「哇靠,真的不是人」的认知冲淡了一点点,但随即又被强烈的荒谬感取代。
他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声音还是有点抖:「喂...那个...蒙...蒙将军?你...你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况?你怎麽会在那个罐子里?还有...」他指着将军穿透椅子的手,「你这样...不会突然消失吧?还是...会x1我yAn气?」他看过的鬼片情节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蒙骜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S向阿伟,带着被冒犯的威严:「竖子!休得胡言!本将军乃大秦忠魂,岂是那等魑魅魍魉!x1人yAn气?荒谬至极!」
他顿了顿,似乎也对自己的状态感到极度困惑,「至於此身...此罐...」他看向洗手槽里的青铜小罐,眼神复杂,「本将军亦不知为何如此。只知醒来...便在此处。」他抬头,再次环顾这个充满「妖器」的房间,语气沉重,「此地...当真非吾所知之中原?」
「中原?吼,差很远捏!」阿伟稍微放松一点点,至少这个「鬼将军」看起来没有要扑上来x1他yAn气的样子,而且好像b他还困惑。
「这里是台湾,一个海岛啦!跟你那时候的秦国,差了几千公里又两千多年啦!」他尝试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
「海岛...几千公里...两千多年...」蒙骜消化着这些信息,巨大的时空隔阂感让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深x1一口气虽然阿伟怀疑他需不需要呼x1,身为将军的决断力似乎压过了茫然。他挺直背脊,目光重新锁定阿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子,本将军不管此为何处、今夕何年。既是你将本将军从那铜罐中释出...」他指了指洗手槽,「你便须负起责任!」
「蛤?!」阿伟差点跳起来,「负...负什麽责任?我花一百块买个破罐子而已捏!谁知道里面有住人啊!啊不就好衰小!」
「住人?」蒙骜对这个形容词显然不满,哼了一声,「总之,本将军现今与此...此罐相系。」他感觉到自己与那铜罐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连结,彷佛那是他在此世的中心点。
「在查明缘由、寻得归处之前,本将军...」他语气带着极大的不情愿和屈辱,「须暂居於此。你,须为本将军提供栖身之所!」
阿伟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暂...暂居於此?你意思是要住在我这里?靠北喔!我这房间就这麽一丁点大!而且你是鬼...呃,是魂魄捏!别人又看不到!我要怎麽跟房东解释多一个看不见的房客?房租水电谁付啊?麦搁乱啦别再乱了!」
「放肆!」蒙骜怒目而视,「本将军屈尊暂居此陋室,已是天大委屈!岂容你推三阻四!至於旁人...」他皱眉,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是个「隐形人」的问题,「本将军自会谨慎,不露行迹。」
他顿了顿,用施恩般的语气说:「念在你无心释放本将军,又属无知蛮夷,本将军可暂不追究你冒犯之罪。但约法三章,你须谨记!」
「约...约法三章?」阿伟觉得自己快疯了。捡个罐子捡到一个两千岁的将军鬼魂室友,还要被立规矩?这是什麽超展开的八点档?
蒙骜无视阿伟崩溃的表情,竖起一根手指,威严下令:「其一,此处虽陋,亦须整洁!看看你这居所,杂乱无章,如同猪圈!速速整理乾净!本将军见不得此等邋遢!」他嫌恶地看着堆满衣服杂物的沙发和地板。
「蛤?猪圈?」阿伟看看自己乱中有序自认的小窝,再看看将军一脸嫌弃,气不打一处来。「啊你是有付清洁费逆?麦楼收啦不要罗嗦啦!」
蒙骜不理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本将军乃大秦上将军,地位尊崇!尔等蛮夷,须以礼相待!言语不可粗鄙轻佻,行止不可放浪形骸!见本将军,当称将军或蒙将军,自称...」他想了想现代人大概不会自称「草民」或「在下」,「自称我即可,但语气须恭敬!」
「恭敬?」阿伟翻了个超级大白眼,「啊!哩是虾昧挖G0u!要我叫你将军?你帮我付房租我就叫啦!」
蒙骜额角青筋微跳,显然在忍耐,竖起第三根手指:「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目光如电,扫过亮着的电脑萤幕、闪着灯的数据机、充电中的手机,「此间种种妖器,光怪陆离,声响扰人!本将军不许它们在眼前作怪!尤其是那个...」
他指着萤幕上闪烁的游戏画面,「那个会动的画片!妖异至极!速速关掉!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他作势要去拔腰间佩剑——虽然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虚握的动作。
阿伟看着将军对着空气拔剑的动作,又气又好笑,荒谬感冲淡了最後一丝恐惧。他抹了把脸,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啦好啦!麦搁本将军、本将军了,听了很累捏!叫你将军可以啦!东西我会尽量收...但素整齐的定义我们可能要G0u通一下。至於电脑...」
他指着萤幕,「那素我的生财工具兼JiNg神食粮,不可能关掉啦!顶多...音量转小声一点?」他试图讨价还价。
蒙骜重重哼了一声,显然对阿伟的态度极度不满,但也知道目前拿这个「蛮夷」没办法。
「哼!竖子难教!也罢,暂且如此!记住你的承诺!」他背过身去,负手而立虽然穿透了背後的衣柜,只留给阿伟一个高大、破烂、却又带着莫名威严的背影,彷佛在巡视他刚「攻占」的领地——虽然这领地只有五坪大,还乱得像被轰炸过。
阿伟看着将军那「不可一世」的背影,再看看洗手槽里那个花了他一百块的「烫手山芋」青铜罐,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啊~~~真正是见鬼啦!这下代志大条了...」他哀嚎一声,感觉未来一片黑暗又多了一个会碎碎念的室友。同居时代,就在一方极度憋屈、一方极度崩溃的状况下,荒谬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