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文书厅,h昏时分。瑟维特公爵一人坐於长桌旁,桌面散着今日尚未批阅的财政报告。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卡尔应召而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私下正式交谈。周围无旁人,气氛宁静,灯火低垂。桌上一壶热茶未动,两杯空杯,一前一後,留着间距。

    瑟维特未抬头,只低声说:

    「坐吧,年轻人。」

    卡尔没有应声,只静静坐下。他知道,这不是请茶,这是审讯。

    瑟维特语气平稳

    「我听说你是个做事利落的人。少话,快手,从不留痕。很好。我欣赏这种人才。」

    卡尔低声

    「若公爵今日只是为了表扬我,我想,我该回去接着工作了。」

    瑟维特终於抬眼,目光冷静

    「你不是贵族,没有封号,也没有血统。却能直接进入内廷,说话的对象只有国王与Si人——这很少见。」

    卡尔微微一笑,回以平静目光

    「Si人不会泄密。国王也不会反悔。」

    瑟维特轻敲桌面

    「你知道上次这样的男人,结局如何?」

    卡尔:「是Si了,还是……被写进历史?」

    瑟维特翻起手中一页密报,随意晃了晃。

    「这份密报,是有人匿名送到我的书房的。上头提到,你曾在北境黑街杀过王室密探。你的名字,曾出现在一场叛军清单上。」

    卡尔眼神无波,彷佛那份密报与他无关。

    「这种匿名信,我也收到过。说公爵你与神圣帝国的遗民通信,还说……你藏了一位圣nV。」

    话语一出,空气明显凝滞了两秒。瑟维特脸上的肌r0U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回复如常。

    瑟维特语气更轻

    「你真会说话。难怪陛下喜欢你。」

    卡尔淡笑

    「他不喜欢我。他只信任我。那就够了。」

    瑟维特语气缓慢

    「你知道一条无名的狗若走得太近,是会吓到王的。王一害怕,便会杀狗,不问忠不忠。」

    卡尔起身,走到书架前,指着一张老地图上的徽记:

    「这是旧朝徽记,代表一个消失的家族。三十年前,您也只是一条狗。」

    瑟维特沉默片刻,语气低下来

    「你不是想夺权。你想颠覆整个规则。这才是真正让人恐惧的东西。」

    卡尔转身,语气低缓如同一记冰刃:

    「我不在乎规则。我只在乎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而我,不会永远在下面。」

    瑟维特未怒,也未笑,只低头将密报放回匣中,低声说:

    「我不怕你。但我怕陛下失去理智。你若是火,就该学会自己熄灭。」

    卡尔走向门口,停住脚步,轻声回道:

    「火不会自己熄。火只会——烧得更旺,直到没有柴为止。」

    他离去,门关上的一刻,瑟维特轻声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这场棋,终究是来了。」

    —————————

    「让一个国王杀人,不必用刀,用的是疑心。」

    「奥斯蒙·瑟维特公爵」

    是一位深谙政治之道、看似忠诚的老首相

    当卡尔被破格任命为「王室密使」後,他第一次踏入了真正的权力中枢——「王之密厅」。

    这里,只有国王与五位最高顾问能进入。卡尔不说话,只在一旁站着。国王对他的信任源自几次他「忠实执行」的密命,如今他就像王座旁一头静默的狼,让人忽略,却无人敢b近。

    而他的目标,是站在王座下方、话语温和却眼神如刃的瑟维特公爵。

    这位老首相,掌控王室帐册与情报多年,坚决反对王子们染指政事。他是王国最後一块老旧却坚y的磐石。

    卡尔知道,他必须除掉他。但他不能动手——他要让国王自己动手。

    卡尔JiNg心设计了第一个陷阱

    一封匿名信,被丢入王的秘书桌中,内容简短,只有一句话:

    「瑟维特公爵夜中常与北境贵族往来,疑有二心。」

    同时,他安排一名替身,身穿瑟维特公爵家的黑袍,在月夜中出入废弃的书库——恰巧被一名王g0ng哨兵看见。

    次日,国王召开密会,神情疑虑。瑟维特否认一切,并愿主动交出书信往来供检查。

    卡尔在一旁静静道了一句:

    「若是无辜之人,为何夜中不休?」

    王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整场密会,没有人明言指责。只有卡尔递上一叠文件——由他「亲查所得」,指向一批从北境走私进g0ng的机密书简。

    每一封都盖着瑟维特的印章,每一封都在诉说:

    「公爵与外部势力暗通款曲,意图扶持三王子自立。」

    当然,瑟维特从未写过这些信件。

    但他知道——这些字,是Si的;而这个朝廷,已经不信活人了。

    卡尔深知老国王近年JiNg神每况愈下,常梦魇缠身,於是趁机进一步C弄

    他命人於国王夜间休憩时在香炉中混入「月引」草粉

    一种会加剧幻听与怀疑的药物。

    那几夜,国王梦见旧日战场,梦见身边人倒戈,梦见年轻的王后被密臣出卖……而梦里说谎的人脸,渐渐重叠成了瑟维特。

    卡尔在一次深夜独会中,站在王室书房外静候,被召见时只是低声一句:

    「陛下若不信群臣,可信我。我没有姓氏,无人能买我、拢我、威胁我。我只有您。」

    三日後,国王召瑟维特公爵入g0ng。整座内廷静如冰池。

    国王言语简短,提出三个问题——军备是否有私藏?财政帐目是否有隐瞒?王子间的斗争是否知情?

    瑟维特一一否认,但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迟疑——不是因为说谎,而是他察觉了陛下的信任正在崩塌。

    「瑟维特公爵,你有什麽要说的?」

    国王语气淡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疲倦与倦怠。

    瑟维特抬头看了一眼卡尔,那眼神不再尖锐,也不再防御。像一位长者,看着自己曾指点过的年轻猎犬,如今已长成了吃主人的狼。

    他只是微微一笑,缓缓道:

    「臣……年岁已高。若这王庭已无我立身之地,臣自当退。」

    「臣唯一的恳求是——王,仍信自己之眼,不信他人之影。」

    最终,国王只是站起,缓缓说了一句:

    「老狗也会咬人。太久的老狗,该让牠睡了。」

    当晚,瑟维特被宣布「重病辞职,静养乡间」,事实上,他被软禁於内城西塔,与外界隔绝。

    卡尔没有去送他。只是转身走过那扇金sE长廊,心中默念:

    「帝国的磐石,碎了呢。」轻笑

    瑟维特被送往西塔软禁时,只带了两样东西——一卷旧历史书,一枚他早年写给国王的亲笔信,从未交出过。

    走出王廷时,他最後回首望了一眼g0ng墙。

    风雪飘落在他白发上,他的身影佝偻,却不颤抖。

    远处站着卡尔,黑袍微展,眼神如冰。

    瑟维特停下脚步,最後一次说话,只对他:

    「你会成王的。你b我们所有人都还冷。」

    「但别忘了,越冷的东西,越容易碎。」

    说罢,他转身而去,脚步声落入雪中,不留痕迹。

    当夜,卡尔走入地下密室,拔出一封签了血的书信,火烧一角。硫磺味溢出,奈赫鲁斯自墙後的黑雾中现形。

    他满意地看着卡尔

    「你杀了一个忠臣,却让国王以为是自己做的……我都快Ai上你了,卡尔。」

    卡尔只是淡然

    「他不是忠臣。他是过去的王国。我要建的,是新的。」

    奈赫鲁斯低语

    「你也在拆你自己,知道吗?每拆一块砖,你就少一分人味。」

    卡尔冷声

    「那又怎样?我要的是王座,不是救赎。」

    卡尔回到寝室时,在桌上看见一个小小的、从未出现过的物品:一枚银制圣徽,断了一角。

    瑟维特走後,国王一夜无眠。

    他坐在空荡的密厅中,看着墙上一幅老画——画中是他加冕那年,瑟维特站在他右侧,尚年轻,尚锋芒。

    如今,那些人都不在了。

    只剩他与卡尔,两人影子拉长,在火光中交叠,却不融合。

    国王低声说:

    「你赢了这一步,卡尔……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唯一不在画里的人?」

    夜雨滴落在石墙上,风从破损的彩绘窗隙间窜入,冷得像Si人的指尖。

    年迈的国王独坐在内廷无人的偏殿,眼前放着一壶冷酒与一把还未磨亮的剑。年轻时的肖像挂在墙上,那双眼炯炯有神,如今却被自己的影子所遮。

    他缓缓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低声呢喃:

    「那孩子……。」

    「他没有姓氏。没有根。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狼,却b任何一位王子都更安静,更……准确。」

    「他从不求我。他只是服从、执行、消失。但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害怕。」

    「他不像别人。他没有野心,至少表面上没有……但也正是这种人,才最让人无法掌握。」

    他端起酒,手却微微颤抖。

    「有时我想,他是不是……我当年犯的某个错误的回音?我做过太多决定,放逐过太多孩子,杀过太多无名的人……他会不会就是其中一个?」

    「若是如此,那他回来了,来得如此……安静、坚定。」

    「我曾信任瑟维特,但他是否也背叛了我?我不知。我只知道,当我看见瑟维特站在我面前,而卡尔站在他背後,我的心竟然宁愿相信那个陌生的少年。」

    「我怕他。但我更怕没有他。」

    他伸手按住x口,感受到那种夜里醒来的冰冷、沉默、与深不见底的孤单。

    「在所有人都想争夺王座时,他只是站在我身边,不说话。他看起来不像忠诚,他只是……b所有人都还像我。」

    「他身上没有王的血统,却有王的影子。」

    「我是不是,终於养出了下一个我?」

    他闭上眼,声音变得更虚弱,如同一位老者在夜里独语:

    「若有一日,我Si在王座上,我会怀疑是谁的手——但若是他的,我也会安静地接受。」

    「因为至少……那是我选的人。」

    镜子中,国王的倒影看起来模糊扭曲,彷佛不是他自己。烛火随风微晃,远方有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紧握剑柄,但脚步声只是飘过,无人进入。

    他松了口气,又沉沉地陷入椅背之中,喃喃:

    「卡尔……我不该怕你,但我无法不怕你。」

    ————

    当晚,西塔传出消息:「瑟维特公爵突发心疾,辞世於书房。」

    他未留遗言,只在书桌上留下一封摺叠整齐的信,写着:

    「我守了两任国王,修了三代制度,却败给了一场雪夜与一封匿名信。」

    「若卡尔是新王的象徵,那我Si得其所。」

    「光被困於最深的影子里」

    卡尔望着那封信,沉默良久。

    他将信烧尽,任灰烬飘入夜风。

    没有悼词。没有仪式。只有一位老权臣消失了,换来一片无人监守的权力荒地。

    这片荒地,将由卡尔一手筑起新王朝的骨架——从鲜血与火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