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崔未时再度来到医院。
神婆的法力果然神奇，肖曜光已经脱离了险境，只是身边围满肖长安和他的手下，他近不了身。
「来看曜光的？」蓦然，一个声音在他背後响起。
崔未时回头，是沈茉莉。
她慢慢走出Y影，看一眼病房的方向：「放心，曜光没事，这一次你真的闯大祸了。」
崔未时垂着眼，沈茉莉打量着他，忽然笑出来：「痛是好事，心是骗不了人的，痛就代表你够在乎。」
听见她熟稔的叫法时，崔未时猛然间忽然想起了什麽，冷汗乍然Sh透鬓角。
如果，那个传说中已经Si去的nV孩其实还在，而且还在他们身边呢？
沈茉莉在窗前回头，夜阑尽处，她背後只有一片荒芜。
当年夺去肖曜光的心却又狠狠抛弃的nV人，并没有如人们预想的那样Si去。相反地，她隐姓埋名，冒着被指认的风险，再度回到了他们身边。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句话：痛是好事，心是骗不了人的，痛就代表你够在乎。
肖曜光曾经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语句。
还有最起初她在寻觅整容的少nV时，也有人不假思索提供了丰富的答案。
再然後，她私下和肖长安说话时，那种熟稔的样子。
其实真相一直都近在眼前。
「叶素心、叶素心……」崔未时翻来覆去地念出这个名字，随着声音越来越明确，原先模糊的怀疑更加具象，冷意沿着尾椎嘶嘶窜上，一缕缕沁入血脉。
叶素心的谐音，就是夜素馨。
也是茉莉花的别称。
「沈茉莉……」
是那个一直在待在他们身边、甜美可亲的nV孩。
沈茉莉对他一笑：「你猜到啦。事到如今也没什麽好瞒你的，我和肖长安，也就是肖曜光的祖父是一夥的。当年，是我们两个策划了绑架案。」
「什麽？」崔未时呼x1一滞。
「很疯狂吧？为了让自己的孙子可以专心演戏，也为了让不合心意的儿子可以远远离开眼前，肖长安计画了这一切。虽然成功了，但他最痛彻心扉的是，这麽做反而害曜光从此背不起剧本。但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我拿了他给我的大笔酬劳离开，顺带整了形，改名成沈茉莉回来。我一直都待在肖曜光身边，不近也不远，用最不让他怀疑的方式刺探情报，让肖长安可以百分之百掌握他。」
崔未时全身发抖：「可是……可是，你难道不Ai他吗？」
沈茉莉，或该说是叶素心淡淡一笑，眼角有一瞬即逝的情绪闪过：「我Ai他，但我更Ai我自己。我想要过好日子，我想要受好的栽培，这些渴望都胜过我对他的Ai，所以，我做了最後的决定。」
她走向崔未时，轻拍上他的肩膀：「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Ai你，你也是真的Ai他，胜过其他任何事物。」
崔未时还是愣在原地，吃力地试图消化这个重大资讯，沈茉莉忍不住笑了出来：「去找他吧，崔未时。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争到手，不管是Ai情，还是别的东西。」
她转身离去，崔未时看着她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
因为肖长安的严加防范，崔未时虽然传了讯息给肖曜光，还是完全没有把握他会来。
说不定，经过这次的事件，他也会觉得和自己太过靠近是不吉利的事情，会害自己也沾染上那些黑暗的不幸。
崔未时胡思乱想着，在等候的医院顶楼仰头，望向头顶那片浩瀚的夜空。冷不防，身後响起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回过头。
是穿着病人服也依然帅气的肖曜光，那种漫不经心的走路姿态，无论何时都还是可以让他心脏一颤。
「崔未时，你为什麽都没有来看过我？」语气很是不满，「我好歹，也是为你挨了这一刀。」
崔未时没有说出是因为肖长安不准他进去，他只是走过去，深x1一口气，踮起脚把神婆给的项链挂上他脖子。
在他自己的衣服里层，也戴着一模一样的项链。
「这是什麽，祝贺我Si里逃生的礼物？」
崔未时却没有心思和他说笑，他看着那双浓黑炽烈的眼，突兀地开口：「如果今天叶素心还活着，你会怎麽样？」
肖曜光重重一震。
那双眼里的神sE重了起来，好几秒後，才回答：「现在的话，我希望她也能够幸福。」
「那麽，你会希望自己也是她的幸福吗？」
「崔未时，你到底想要说什麽？」
「你说过，叶素心说会痛才代表深Ai，但我不认为。」崔未时的声音是那麽轻柔，絮语着几乎要融入风中，「我希望我Ai的人永远幸福安乐，永远不要感受到一点痛苦。」
「叶素心和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有什麽关系？」
崔未时深深呼x1，他还是笑着，可是眼角眉梢细看都是深藏的忧惧与伤怀：「肖曜光，请你诚实地跟我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会幸福吗？」
他蓦然失语。
幸福是什麽？
幸福是纵然遭遇险阻，只要有那个人或那个事物存在，就能永远心存希望。
可是崔未时对他来说不是。
他们是彼此的浮木，但浮木无法带来温暖，更多时候他们只是在噩运的幢幢威胁下相依相守。他无法因为在一起而感到快乐，只会更加焦虑，更深刻地想要把崔未时藏起来，藏在一个谁也碰不着的地方。
哪怕连他自己也无法碰到。
崔未时表情不变，继续呢喃：「我知道你回答不出来，所以我很害怕。」
「你在怕什麽？」肖曜光重复，微微冷y的语气，目光却是那麽地专注。
「叶素心是你的初恋，你即使知道她就是凶手，也依然下不了决心指认她。」
「所以呢？」肖曜光紧绷了声线。
他受不了崔未时那样镇定却又暗自压抑哀切的眼神，下意识往前一步。
可是崔未时轻轻地退开了。
「初恋是忘不掉的，在你心里，叶素心是不是那个能让你幸福的唯一呢？」
「是重要的回忆没错，但我很清楚，那都是过去了。我不是撒网捕鱼的钓王，也不是沉浸在过去、没办法看到现在身边什麽才重要的人，崔未时。」肖曜光不让他绕开，撑着围墙俯身，夜半的月光悬在都市天际，又染在他英气的五官，晕得那双眼蕴着潇洒又冷漠的炽意。
崔未时觉得自己像是童话里的小美人鱼，自不量力想要以王子的青睐为赌注，最後输得一蹋糊涂，赔上自己的X命。
但他现在赌的不只是他自己的命，是他们两个的。
「那麽，现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
他虽然问出了口，却仍下意识想低头。下巴忽然被紧紧卡在指尖，青年声音愈加低缓，带着点半夜才有的哑意：「你对我来说，现在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人。」
他很少为什麽事物动容。
年少的叶素心标致俏皮，他对她是真心诚意的Ai恋，然而那不是种对於才华的钦慕或崇拜。他第一次认可另一个同龄同辈的演员，就是对崔未时。
第一次看他走进舞台基准线的时候，宛如魔法的钟响，他脊背一弹，突然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灵魂。他的每个肢T细节，每句台词演绎，都令人完全联想不到那个羞涩寡言的少年。
那场随机想出的对手戏，那个懦弱纠结的信徒，是他演过最过瘾的一场。
彼时的注意虽非Ai情，但他对他，一直都是特别的，尽管大一时两人鲜有交集，而崔未时从不知情。
不知道他的视线早早就落在了他身上。
跨越了时光，跨越了X别。
跨越了Ai与不Ai的鸿G0u。
崔未时漂亮的双眼皮眯着，目光颤动得厉害，却不再逃避移开。
「不幸福又如何？这麽轻易就能得到的话，也就不够珍贵了。」
他们四目相对，肖曜光故意缓慢地拖长语调，俯下身，直到呼x1交错：「要说什麽才算是确定关系呢？」
「说我Ai你太虚无，说我喜欢你又太轻率。」
溺在彼此目光中，他们都知道那些错过的命运与背对的Y影，在这一刻终於能够暂时忘怀。
「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似乎又太奢侈。」
他们鼻尖厮磨，肖曜光一手挽住最後一刻下意识想逃离的崔未时，抵上了额头。
「你是唯一的那个人，让我可以期待未来。」他们的距离靠得太近，他几乎是把最後一句吻进崔未时唇间，「只要你想要，我也会永远在你的未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