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本人也不同你装了罢,天朔的——国师大人?”

    杭乔瞳孔一缩,忙定了定心神,狡辩道:“这位……不论如何,你认错了。”

    黑衣人自然是没错过眼前人那一瞬的细微变化:“本人倒是不知道天朔国师是如此年轻的一位小郎君呢,国师大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杭乔硬着头皮编故事:“国师为我之兄长,我只在此间侍弄花草。”

    黑衣人同杭乔打了这么久的太极,现在是彻底不想虚以委蛇了,他猛的上前,一下就抓住了杭乔的手腕,接着手伸进衣袖翻找,摸出了那张杭乔极力隐藏着的面具。

    “哦呀~这是什么呢?据本人所知,这面具好像是你兄长之物吧,怎么在这里呢?这可真是,好生奇怪呢——”

    黑衣人一手把玩着杭乔的面具,另一手依旧紧抓着他的手腕,力道极大,像是要捏碎杭乔的腕骨一般,而那话语中最后拉长的尾调又透出满满的戏谑。

    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细密疼痛,杭乔知道黑衣人这是在警告他,他闭了闭眼整理思绪,最终还是妥协道:“松开罢,吾不医无名之辈。”

    这便是想让黑衣人告知姓名了。

    “吾姓杭,名乔,为天朔国师。”

    黑衣人一脸,看吧,我就知道的得意模样,嘴中却说着稍显严肃的的话题:“洛良乌,字风色,现为时尧废太子,不知天朔的国师大人可否收留我这个丧家之犬一阵呢?若是不……”

    这便是开诚布公了,若想暂时保持一段平衡的关系,互相拿捏弱点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还未等洛良乌威胁的话说完,杭乔便不耐的打断道:“吾知晓,此事不要外传。”

    他实在是不想洛良乌再叭叭了。

    但洛良乌一看就是那种,不论如何总要嘴欠几句的类型:“那~这可要看本人心情了。”

    杭乔依旧是保持着原主的极简主义,丝毫不动摇:“医你看吾心情。”

    “好吧好吧,遵命,小乔儿~”

    杭乔被这个称呼一下雷得外焦里嫩,浑身冒电,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忍住当场给洛良乌一拳的冲动。

    内心咬牙切齿,面上却要表现出一副我是高岭之花,我不在意的模样:“莫要这般唤吾。”

    “噢~那好吧,乔乔。”

    既然这人铁了心的找打,那等会上药的时候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杭乔心中冒出阴暗的念头,洛良乌你丫的,给爷等着!

    “喊吾名即可。”

    洛良乌好像丝毫不会看人脸色的继续道:“那这多不好啊,是吧杭乔,不然告诉本人你的字吧,这样也能亲近些呢。”

    杭乔一记反手,重重的把洛良乌推倒在榻上:“吾并未取字,风色兄,躺好。”

    洛良乌的伤口大约是在后背,这一下沾到床,没忍住痛呼出声:“嘶——小乔儿温柔些,人家可是伤员呐。”

    话说的挺真,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笑嘻嘻的,演,继续演,杭乔表示对洛良乌半真半假的演戏没有任何兴趣,转身去拿药箱。

    回过身时洛良乌已经撑着脸,盘腿在床榻上坐好了,他手指勾勾,嘴里嚷嚷着:“小乔儿,快过来帮我解一下衣服,我自己来好痛。”

    杭乔把药箱放在一旁,皱着眉头预备给他解衣服,手刚摸上衣服就感受到一阵濡湿感,不过是触碰了一下,那莹白的指尖就沾上了刺眼的鲜红血迹。

    杭乔瞳孔一缩,放缓力道,轻轻的解开了洛良乌的外衣,入目的便是被血大片染红的亵衣,只在一些角落能瞧见衣物原本的白色。

    “我去,白药,这人是魔鬼吗,这么大的失血量还在那嬉皮笑脸,快快快,换个止血药,这血靠手头上的那点药根本止不住。”

    [白药收到,扣除三点能量值兑换止血药一份,目前剩余能量值:0]

    “这人也太乱来了,一定是刚才跟我对峙动作太大导致伤口二次撕裂,玛德,害的我能量值都花他身上了,真的是,死了活该!”

    [杭乔,善人系统要求若有充足的时间、空间,必须尽力保证世界线中人员安全,但是白药认为,若是此条规定与杭乔的意愿相悖,可忽略此条]

    “好好,知道啦白药,我没想让这人死。”

    杭乔仔细的解开洛良乌的衣物,方才脑中构思的报复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毕竟,任谁来看这般惨烈的伤势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吧。

    洛良乌胸前有着两道横贯的刀伤,伤口极深,更别提背后一整片不忍直视的血肉模糊了,杭乔目测洛良乌背后的伤是用那种带有倒刺的鞭子一下下毫不留情抽出的大片翻飞伤口。

    总结,这人怎么还没死,命可真大,打不死的小强转世吗。

    杭乔把心中陡然升起的那点酸涩不忍压下,开始细心的把止血药均匀的洒在洛良乌的伤口上。

    “呀~小乔儿眉头皱这么紧是在心疼我吗?本人真是好开心呢~”

    杭乔心中本就不多的不忍陡然消散,眼神含冰的瞟了洛良乌一眼,接着本来小心控制的上药变得随意粗暴起来。

    笑死,我会心疼他?心疼鬼都不心疼他,呵。

    变得随意的上药可苦了洛良乌,他现在心中满满的都是懊悔,怎么看着杭乔皱起的眉,就想不开要嘴欠几句呢:“小乔儿,轻点儿~方才是我不会说话了,饶了我罢。”

    杭乔没打算理他,专心的上着药,于是过了一会儿,耳边时不时的话语声也不知何时沉默了,一瓶止血药见底,大部分的血都止住了,剩下的不足为惧,被洛良乌差点辣手摧花的那株草药也已经处理好给洛良乌用上了。

    杭乔仔细的检查着有没有没注意到的伤口,全身上下都看过一遍后给伤口处都缠上了绷带。

    伤者早就在处理伤口之时昏过去了,这么严重的伤,洛良乌能坚持到杭乔妥协已经是个奇迹了,这方面杭乔是很佩服他的。

    不得不说洛良乌不愧是武者,一身肌肉紧实漂亮,上手摸着更是能清晰感受到肌肉底下蕴含的强大的爆发力。

    杭乔:羡慕……

    忙活半天终于安顿好这个麻烦人物后,杭乔脑中一闪,突的想起来泡澡之前答应过安在北要去找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早就是夜幕黑沉,繁星点点。

    “完犊子,白药,现在几点了。”

    [晚间11:45]

    “完犊子,也不知道那小孩还在等我没,不行,我得去看看,都怪洛良乌这个傻逼啊啊啊啊。”

    杭乔戴上面具,整理好衣装,迈着急促的步伐往安在北的房间走去,至于洛良乌这个麻烦,就让他自己听天由命吧,反正死是死不了的,吃喝拉撒的话,那更是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房边,远远看着窗就知道房内必定是灯火通明的样子,杭乔抬手敲了敲房门,半晌,无人应声。

    于是他又试着轻轻推了推房门,嘎吱的一声,趴伏在桌前的小团子突然惊醒,接着猛的看向房门的方向,只见一片雪白衣角慢慢的显现出来。

    但只是一片衣角而已,这就能上一秒还坐在椅上的小孩,下一秒跳下座椅朝向门口跑去,嘴中说出的话语是不论何人都能听出的欣喜:“国师大人!您来看小北啦!”

    杭乔看着桌上满满当当一筷未动的放凉饭菜,内心的自责冲天而起。

    这是第二次,自今天遇到这个小孩以来,第二次……

    好像每一次都是他来做出承诺,结果守护这个承诺的都是安在北。

    这个乖乖巧巧的小孩总是默默的等着他,什么也不说,也不抱怨,只在见到他时,致以这个小小身体所能献出的,最热切的言语和最灿烂的笑容,还有那无比浓烈的孺慕。

    今天仅仅是这个小家伙第一次见到他。

    杭乔微微蹲下,一把抱起向他飞奔而来的安在北:“对不起殿下,是吾来晚了。”

    似是没想到杭乔会把他抱起来,安在北那张被桌角压出明显睡痕的小脸通红,有些害羞的说道:“国师大人,您放、放小北下来吧……没关系的,国师大人能来看小北,小北很开心了!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杭乔抱着安在北把他放到饭桌前的座椅上,那座椅对安在北这般的孩童来说,还是有些稍高了,杭乔看着那一桌放凉的饭菜心中叹了口气,接着唤来侍女,吩咐她们让厨房去做几碟热腾腾的,适宜孩提的饭菜送来。

    一阵人来人往后,两人坐在饭桌前准备开饭,杭乔看着小家伙诺诺不敢下筷的样子,他夹了一个糯米丸子放到安在北碗里说道:“不必拘谨,随意些。”

    安在北道过谢后慢吞吞的吃着碗里的丸子,一顿饭就在如此氛围下吃完。

    饭后,杭乔想起现在小家伙也是六岁,是该上学堂的年纪了,于是他向安在北问道:“殿下可愿去学堂?”

    安在北本来在发呆走神想杭乔,隐约听见杭乔说着学堂这个字眼,一下回神,双眼放光的说着:“国师大人,学堂是不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芸娘以前老是想把小北送去学堂,但是……”

    看着安在北一下子就低落下来的情绪,杭乔引诱道:“子归院,吾在此执教,殿下若想,过几日可与吾同去。”

    反正故事线也没说不能让主角攻上学堂。

    “想!小北想去!”

    “那此后便叫吾先生,由吾来教您识字,点以句读,授以诗书,讲以经文,明以人事——望殿下今后苗以泉水灌,勤奋自勉,直上青云。”

    安在北这是第一次听国师大人说这么多的话语,是很严肃的,哦不,现在国师大人是他的先生,要改口叫先生了。

    喜悦放松的面色不知不觉间变得认真,安在北俯下身,深深一拜:“是,先生,学生感激不尽。”

    “殿下歇息吧,明日吾来教您识字。”

    杭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房间,今天确实是很累,从早到晚都没怎么休息,特别是,腿要断了!

    回房后杭乔懒得点灯,只摘下面具,和衣躺倒在床上,他现在沾床就能睡。

    甫一躺下,杭乔便察觉到床上有人,接着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有一只手伸出,捂住了杭乔的嘴,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展开,所以,为什么又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