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当天，唐虞凌晨四点多就被喊起来做妆造。梅泠全程陪同，严格把控，唐虞哪怕困得满肚子不满也不敢抱怨。
巴洛克式的领口一层又一层堆堆叠叠，和在脸上扫粉的刷子一起搔得唐虞发痒。
梅泠在旁边指挥：“眼影鼻影再重一点，上镜吃妆。”
化妆师不敢吱声，正打算摸摸照办，唐虞睁开一只空闲的眼睛，无奈开口“妈，差不多就行了，我还要见人的。”
梅泠照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闭嘴，你懂什么！等会儿头发也照我的要求来搞，还算你聪明，知道头发留着没剪，不然还得去接发。”
“接什么？”唐虞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结果化妆师反应不及把刷子戳了进去——
“嗷——”
等做完全部造型，梅泠才放他去吃饭，还没忘了把唇釉塞给他：“吃之前带上围裙，别吃到衣服上，吃完饭记得补点唇妆。”
唐虞趁着吃饭的空档给贺衍发消息：
【我觉得我脑袋上顶了两斤发胶。】
贺衍很快回复：【打扮好了？】
唐虞回：【好了。】
【给我看看。】
唐虞笑着低头拍了张腿发了过去。
贺衍：【？】
唐虞：【等会儿看真人。】
贺衍：【吃点东西，别饿着。】
唐虞拍了张早餐发了过去：【没芸姨手艺好。】
过了几秒，贺衍发了他的早餐过来，张芸摆盘的手还入镜了。
唐虞：【…】
那边贺衍耐着性子处理了一部分文件，等到十点半才姗姗来迟。
宴会厅是最顶级的，迎宾小姐脸上带着统一的微笑查看了他的请柬，把人迎了进去。
文心今天全程陪同，她今天穿了曳地礼裙和高跟鞋，把贺衍准备的礼物给了工作人员登记，礼貌地挽着老板的胳膊入场。
大厅内金碧辉煌，已经有一桌桌的客人吃茶聊天了，S市这种规格的私人宴会并不多见，大家都聊得投入，借着大人物的场子拓展人脉。
贺衍一眼便看到了唐虞。少年正礼貌地应对宾客，活像刚油画里走出来，染成深棕烫了微卷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半马尾，和复古风格的礼服相得益彰；脸上应该是化了妆，把他原本锐利硬朗的五官变得更加精致深邃。
唐虞很快注意到了他，面上露出明显的喜悦，和身边攀谈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快步走来。
贺衍嘴角勾起，眼底闪过一丝幽深。
“干爹，你来了。”唐虞压着声音说话，但眼底的愉悦根本没法遮掩。
贺衍紧紧抱了抱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小虞，生日快乐。”
唐虞已经顾不得周边渐渐安静的人们和暗中投来的视线，用尽全力克制自己回吻的冲动，颤抖着说：“干爹，我18岁了。”
贺衍注视着他，声音微哑：“恭喜你，成年了。”
贺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窃窃私语声放大之前松开了怀抱：“去吧。”
其实唐虞完全可以多留一会儿，他太想和贺衍待在一块儿了，但是他怕多说两句他就要暴露，只好点点头，转身去应付其他宾客。
贺衍这边很快也被攀谈的来宾包围了，文心看出他心不在焉，尽职尽责地帮老板处理着交际。
唐虞一心多用，一边应付这面前的叔叔伯伯，一边分出心思看贺衍那边。果不其然，唐总又过去讨好他爹了。
唐虞蹙了蹙眉，对当年的事，李昱其实并没有查得特别清楚，现在两人古怪的态度更是加重了唐虞的怀疑。
“小虞，你觉得呢？”面前辈分大他1.5轮的叔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脸色，生怕自己热了这位小少爷不高兴。
唐虞毫无罅隙地接上话题：“M国很好啊，以令嫒的能力完全可以的。现在高考这么卷，我要不是个人原因，我也想出国快活。”
这位陌生的叔叔马上高兴地继续聊了起来，唐虞几乎是同步又走神了，周遭的窃窃私语被耳朵精准捕捉到：
“…怎么可能，一看就是做样子的，太假了…”
“…就是，还不是结果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也是，贺衍那冷面阎王，怕是亲儿子都未必能有什么真感情，更何况干的…”
“…大概也是为了给小少爷铺路吧，唐家贺家两家罩着，这以后岂不…”
唐虞扯了扯嘴角，继续微笑着回宾客的话。
人都到齐了，主持人终于开始主持仪式。唐文钧情绪激动地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大意是吾家有儿初长成，为父内心甚慰，期待以后更上一层楼，有一番大作为，等等等等。
然后梅泠上来，简单讲了几句，便让主持人放了一段视频。
唐虞愣住了，这个环节他事先并不知道。
视频大多是梅泠视角录的。有一些很多年前的镜头，还在上小学的唐虞，冷着脸背着书包，从小就很酷的样子；
很多梅泠带他去逛商场的镜头，小小少年很有主见：“这件不好看。”“这个还行，很配你那件米色的外套。”
有他去参加钢琴比赛，拿奖之后被梅泠一把抱住；也有唐文钧开车载他和梅泠去动物园，最后定格为梅泠和他在梅花鹿身边的合影；
高中时代，同学视角录制的，唐虞在桌前写题，坐姿随意但脊背挺直；篮球场上唐虞暴起扣篮，落地时汗水随着飞扬的发梢洒落；
直到今天早上，唐虞犯着困穿衣化妆的情景。唐虞睁开一只眼瞥过来的瞬间被镜头抓到，看到这贺衍危险地眯了眯眼。
唐虞已经惊呆了，因为这个视频里不仅有梅泠、唐总、谈檀他们拍的视频，还有贺衍拍的——他在海岛游泳、冲浪，在峡谷飞滑翔伞、蹦极，在雪山脚下滑雪，这些都是贺衍带他玩的，甚至那天在星空下摆弄相机拍星星的视频也在其中。
他下意识地去看梅泠，梅泠却没有看他，自顾自看着视频微笑点头，和小秘书低语几句，似乎十分满意的样子；
他又去看贺衍，谁知马上被他的目光攫住了。
他隔着人群分辨出那双眼睛里的黑沉欲望，脸瞬间热了。
还好上粉底的时候化妆师姐姐没听他的上薄一点，唐虞心想。
“怎么样，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梅泠得意地搂着唐虞一起站在台上，“你妈我精心准备的。”
唐虞领了这份心意：“谢谢梅女士，视频很棒，您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梅泠开心地亲了他脸蛋一口：“小嘴儿真甜！”
唐虞最后简单讲了段话，便吹蜡烛切蛋糕了。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蛋糕层数太多。摆在台子上居然和净身高已经180的唐虞差不多高。服务员踩着凳子插好蜡烛，唐虞垫了垫脚才把蜡烛吹熄。
吩咐着把n多层的巨型蛋糕分给各桌来宾，唐总高兴地让大家敞开肚子吃。今天的流水席一直办到晚上，晚上还有舞会，以及各种包厢供年轻人吃喝玩乐，楼顶五层的住房困了还可以直接去睡，这栋楼被唐总从今早包到了明天。
唐虞是最累的，他还要一桌一桌去敬酒，听那些人不厌其烦的祝贺词。
到贺衍隔壁那桌，有个年轻企业家开玩笑说要检查唐虞酒杯里的酒，怎么喝了这么多桌都没反应。
唐虞心里烦，面上还是带着完美的微笑，正要说什么，贺衍直接过来端起唐虞的酒杯一饮而尽：“替你检查了。”
年轻人尴尬地看了眼贺衍便挪开了视线：“那肯定是真的…我就开个玩笑嘛，小少爷好酒量！”
唐虞已经听不进去了，和贺衍对视之后他就开始心脏狂跳。他正想找个借口跳过贺衍这桌，谁知这桌上正好有孙老爷子的宝贝孙女孙若岚。
这姑娘年二十九了但依然打扮得像个大学生一样，明媚地笑着祝虞弟弟生日快乐。
唐虞无奈，只得又喝了一杯。
敬完全场唐虞撑不住去厕所放水，谁知贺衍正在里面等着，“我靠，你上厕所不知道锁门？”
贺衍好笑地看他：“你说呢？”锁了门你怎么进来？
唐虞脸又热了起来，转身把门锁了，“起开，我要尿尿。”
贺衍规规矩矩地转过头去不看他。
唐虞一遍哗哗放水，一边忍不住去看贺衍。
不对劲，这人居然没趁机来折腾他？
等唐虞尿完了，穿好裤子，说“好了”，贺衍才转过身来。
贺衍问他：“喝了多少？”
“没多少。”唐虞摇摇头，酒是真酒，但还是掺了一半水，闻起来是酒味儿，喝起来淡不少，“也亏得你给我遮掩。”
贺衍想起那找事的年轻人，冷笑一声，“没眼色的东西。”真是白水又怎样？
“不知道是哪家的狗。”
唐虞洗了洗手，把胳膊搭在贺衍肩膀上挑眼瞅他：“你在这等我，就为的聊天的？”
贺衍看着少年，又想起视频里那个眼神了。他小心地抱住唐虞的腰，拉开复杂的衬衫领口，在锁骨下方吸出个深红的印子，又伸舌头舔了舔。
唐虞疑惑：“亲我嘴啊。”
贺衍笑着轻轻贴了一下唇，轻若无物，“妆会掉。”
“操。”唐虞笑起来，掏出梅女士塞的唇釉给他看，“我都怀疑我妈知道了什么，打着瞌睡就来给咱俩送枕头。”
随后送上唇去，“快点。”
贺衍还是很克制，只是含了他的舌出来吸，避免在唇上留下痕迹。
唐虞不满意地追上去舔，舌吻中兜不住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到领子里。
亲了一会儿贺衍便躲开了，拿了纸去轻轻擦唐虞嘴角的水迹，然后埋进他脖子里反复舔舐。
唐虞脖子敏感，忍不住拽着贺衍头发把人拉开，“不行，再弄我要硬了。”
贺衍看着唐虞对镜补唇妆，说：“那些视频，是我让林哲给梅泠的。”
唐虞在镜子里和他对视：“我猜到了。”
他收起唇釉，回身。贺衍又说：“你打篮球那段，小姑娘脸都红了。”
唐虞反应了一下，“孙若岚？”他失笑，“要做我嫂子的人了，别乱讲。”
贺衍抱臂靠着门，和他隔着一米对视，轻笑：“嫂子算什么。”
唐虞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反驳。
贺衍推门出去了。
唐虞收回了视线，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开之后面容隐约有贺衍的痕迹。
是啊，嫂子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