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清那顿饭是什么味道了,唯一的印象是林卿卿从饭桌上倾身过来,从嘴唇上传来的温度,那应该是我们之间仅有的一次,最像恋人的亲吻。
闭上的眼睛,温度燎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的呼吸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带着无法控制的震颤,搁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握紧,我没有推开他。
我妈出差回来的前一天晚上,趁着林卿卿不知道在忙什么,我收拾了东西踏上了动车,火车飞机的一路辗转,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带着满身的疲惫,站在了庭院里长满野草的两栋平顶房前。
“他也搬走了吗?”我喃喃自语。
隔壁邻居的小孩,与我同岁,和我这个留守儿童不一样,听说是被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领养他的爷爷早就去世了。
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很特别,第一次听奶奶提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女生。
现在,两栋房子的庭院杂草丛生,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我拖着行李箱,掏出钥匙把铁门打开,阳光和青草味扑鼻而来。
不得已叹了口气,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把童年里的屋子整理好,搬了张老爷椅出来躺在庭院里看星星。
内心平静,嘴里的瓜也很甜。
院子里的地看着太空泛了,我数到一百零一颗星,忽然拿出手机下单了一包花种子,然后开始考虑要不要在这里开家书店。
资金,人力啥的,我明天好好计算一下。
忙了一天,我开始困了。
星月交辉,夜凉如水,蚊香燃烧时的烟雾稀疏,我盖着小毯子睡在屋檐下,那抹香把我扯回到遥远的记忆里,我依稀听到奶奶喊我“浩子”,叫我吃饭,起床,洗澡,上学,睡觉……
“阿婆……”眼泪把脸浸湿,我总觉得,我的日子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头。
初到林家那时,我什么也没有,后来唯一想要抓住的林卿卿,也因为用错了方式造成了难堪的局面。
其实到头来,折腾了那么久,我还是什么也没有,从始至终,孑然一身。
一夜无梦。
我把之前的电话卡给停了,将联系方式拷贝好后,折断扔掉。
这一周里,我把所有记忆里的摊点都吃了一遍,味道大差不差,其实就算与以前不一样的话,我也判断不出来了,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我连爷爷奶奶的面容都快记不清了,更何况是食物的味道。
不过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如果不是他正往隔壁的平房里搬东西的话,我还认不出他。
“乔淑节?”一晃好多年,我有点不太确定。
“你是?”
我看着他走到我面前,毫不客气地将我上下打量,我有点尴尬,只好自我介绍道:“我是林浩,呃,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毕竟我很早之前就搬走了……”
年轻的男人忽然凑近我,我懵了一瞬,腰背被迫往后弯了弯,还没来得及再补充什么,就见他恍然大悟一般将我拉了起来,指着我说:“哦~,你是隔壁的那个小胖子,我爷爷去世后,你奶奶还总叫我去你家吃饭来着。”
我:“……”
“你干嘛突然转学啊,我当时怕他们欺负你,还特意带了饼干去你们班找你来着,可是你们老师说你转学了。”
我抿嘴:“谢谢啊,不过事出有因,我是回我……爸妈那边了。”
“哦。”
“后来你也搬走了?”
乔淑节咧嘴一笑:“讨生活嘛,差点都没读完大学。”
我“啊”了声,指指他后边的行李:“那你现在是……”
“我现在是一名酒吧驻唱,不过前段时间辞职了,大城市生活节奏太快,刚好两天后我们有一场高中同学聚会,我就顺便搬回来了。”
“那你现在是无业游民?”我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立即补充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待业人员是吧,哈哈我也是,不过我最近打算开一家书店。”
他想了想,问我:“所以你是想雇我?”
我哽了哽:“……你要这么想也行。”
他若有所思看了我一会儿,招手让我进去。
“你有刀吗?”
“啊?”
“我刚刚在路边买了一捆甘蔗。”
五分钟后,我两蹲在大门口,对着大马路啃甘蔗。
甜的很,和我上次的瓜有异曲同工之妙。
“浩子,你什么时候搬回来的?”
“一周前。”
“干嘛又搬回来了?”
“唉,说来话长,这里才让我有归宿感,你呢?”
他还是笑:“没钱。”
我被噎到,咳嗽了好一阵,听他在旁边唉声叹气,帮我拍背:“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吃个甘蔗还呛住了。”
我白了他一眼,缓了过来:“劝你对你未来的老板客气点。”
“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了你店铺看好了没?”
“那你干不干?”
“干!”
我们逐渐熟悉了起来,期间我了解到,乔淑节所说的穷,并不是开玩笑,我眼见着他搬了一箱泡面回来,我大惊:“你要吃死啊?”
“昂,有什么问题吗?”
“算了,你会做饭吗?”
“会,不过我没钱买菜。”他把箱子打开,拿出两盒递给我:“要吃吗,这个口味的的还不错。”
我摆手。
他哼着歌走进屋子,我紧随其后,问他要不要一起做饭,我出钱他出力,洗碗可以轮流来。
他转头朝我打量,语不惊人死不休:“喂,对我这么好,你不会是是喜欢我吧。”
我登时就给了他一脚,不过合作还是达成了。
周六晚上乔淑节说要去参加同学聚会,给我做了碗面后就出发了,我吃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懒到碗也没洗,直到8点左右有人拉开铁门走进来,我伸头瞧了一眼,发现是看不清神色的乔淑节。
“喂,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我问他。
等人走近了,我才发现他衣服上都是水渍,闻起来是酒。
我讶异:“你怎么搞的?上演小时代终极篇啊?”
他悠悠地看了我一眼:“今晚收留我吧,借你衣服穿穿,我洗澡去了,谢谢。”
“喂!”我被他这一番操作无语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