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浪
??庄子西头的那间小房子里住的那小子叫姬发。
??除却姓名,庄里再没人知道他的其他信息。七八年前,村长把他和一群半大小子带回庄,在婉拒住进村长家后,他把庄西头那处破房子填补修葺,砌了简单的家具,独自在殷家庄安置下来。他性格实在内敛,很少跟人插科打诨,大多时间他都跟在村长后面拼命干活,如一头壮实又固执的牛。
??村长家有事他就去,村里人需要他,他也愿意牺牲掉午间小憩去帮忙,闲来约几个朋友比剑赛马,姬发对这种生活还算满意。他每日拉低草帽檐,扛着锄头或者牵着牲畜,默默地穿梭在稻田和林子里,早出晚归。
??“哟,小寡妇来了。”
??一声下流的口哨响起,接着便是几个青年肆无忌惮的调笑。
??姬发没回头也知道是谁。崇应彪,和他一样从小被父亲寄养在村长家,正事不干,偷鸡摸狗调戏妇女倒是一把好手,尤其爱找姬发的茬。以前殷郊在的时候,两个人也能跟他们几个人打个平手,起码让崇应彪消停几天。
??“怎么,又不理哥哥我了?那傻小子有什么值得惦记的,哥哥我可会疼人的本事呢……”崇应彪走近,戏谑地弹了一下姬发的帽子,手欲在他腰上拧一把,不出意外被打落。
??“呵,”崇应彪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拦在他面前,斜着眼睛从下往上打量着,却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姬发皱眉。他近来事情颇多,听他提到殷郊更是烦躁,实在无暇应付这地痞流氓。所幸崇应彪没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撂下几句狠话,在他发火之前让路了。
??天色已渐暗,姬发拿了梳洗的东西往河边走,不自觉又想起殷郊。殷郊才不是什么傻小子,他是天底下除了父母兄长之外最好的人。村长说殷郊犯了大错畏罪出走,姬发是绝不信的,但他寻遍了殷郊可能去的地方也是未果。过些时日,他决定回一趟西岐找哥哥帮忙。河水流淌的声音把他唤回神,姬发趴在河边的光滑的鹅卵石上,看着河里朦胧的月亮。
??那晚也是月色朦胧,他和殷郊在林子里打猎完来河边冲洗。村长常带他们打猎,他和殷郊总是一组,捕猎物又多又快。他认真洗了脸以后坐下来休息,殷郊则褪下上衣擦洗身子。
???“我不明白,”殷郊把头发解开,合眼仰面浸在水里,声音闷闷的,“明明我做的足够好,爹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我觉得他喜欢你们比喜欢我多。”
??“父亲肯定是最喜欢你的,只是你与旁人不同,他难免对你要求高些。爱之深责之切,我哥哥素来最谦和温良,从前他也是这样严厉教导我,何况你父亲。”见殷郊依旧不语,姬发有点着急,伸手摆弄着他散在水里的头发,“你放心,无论怎样你都还有我。”
???殷郊沉默半晌。他微卷的头发随着水流轻轻浮摆,有几绺挂在他蜜色的胸膛和喉结上,被姬发轻轻拨开。殷郊抓住他即将缩回的手,放在自己左侧胸膛上,睁开眼睛望着他。月光映在流水上,映在他墨色的眼睛里,不知是何处的水波潋滟,殷郊温暖的手覆在他手上,姬发摸到他结实的身体还有他有力的心跳,顿觉脸微微发热,身体也不知为何有些躁动,幸而黑夜里殷郊不会察觉他的异样,他只能把头歪向一边,看着水中游走的鱼。
??“姬发,幸好有你。”
??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了--姬发有些慌乱地抽出手,推了他一把,勉强笑着打破这种微妙的气氛,“别肉麻了,兄弟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扶持,有什么的。”
??“上次我们看上同一把弓,你让了我。如果我喜欢一个姑娘,你也会帮我的,对吗?”殷郊神色认真,不像是玩笑话。
???姬发心一沉。从很久以前他就意识到,自己不想殷郊娶妻生子,这种期盼随着年龄增长愈演愈烈,他为自己这种自私可怕的想法羞愧。殷郊待他亲如手足,二人无话不谈、互为知己,他却阴毒地期望殷郊能永远陪着自己,或者说永远只属于他一人。
???“你就是个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你恨不得送上屁股让人肏!”某日崇应彪被他打急了,恼羞成怒地朝他吼。
??阴暗的觊觎被无情地撕开,他顿时怔在原地,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等他反应过来,殷郊已经快把崇应彪打死了。
??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姬发尽可能露出轻松的神色:“当然。我早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殷郊看起来不疑有他,语气中带了些兴奋:“那你觉得我如何?”
??“太子爷这不是公认的俊吗,还来问我。”姬发压住心底酸涩,半开玩笑地打趣他,正欲转身上岸,腰却被猛的搂住,殷郊结实宽大的臂膀压上来,紧紧包住他的身体。姬发毫无防备,两人倒在岸边。姬发刚想锤他,突然感觉身后人把自己整个贴上他的胸腹,后臀缝不自然地抵着什么东西,他瞬间像炸毛的猫一样绷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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