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otbeectedforthemoment,pleaseredialter.”
“嘟—嘟—嘟——”
何安浔砸向地板,回过神后,又默默捡起来,在手心擦擦。
他抱头蹲下,手臂间溢出泪水。
仿佛不死心,他重新把电话拨过去,手指按了好几次才点到拨号键上。
幸运女神并未眷顾这个可怜人,“嘟嘟”的声音宣告了这次的失败命运。
他脱力地瘫倒在地上,手机上是一串红色的未拨通,联系人显示“然然”。
萧笑笑在屋里不停地来回走。
“萧笑笑,别转了,烦死了,监控那边发来了吗?”
何安浔背靠着沙发问。
他一夜间苍老许多,头发凌乱,眼球上布满血丝。
“我草你妈何安浔,你还好意思问!MD别歇着啊!”萧笑笑不解气,在何安浔身上踹了两脚。
何安浔也不躲,双手掩面。
“萧笑笑,你把我打死吧…”
“你他妈……”萧笑笑气得说不出话。
“给我根烟…我去找他。”何安浔挣扎着坐起来,把手伸向萧笑笑。
萧老板也不回答,拎起他的头发往沙发上撞。
“你TM就这么看的人!我拼死了把人送到你面前…你TM!别装了…你知道出去也找不到他的!你知道他在谁手里…我草你妈啊!”萧老板声音颤抖着朝何安浔喊。
何安浔死寂地躺着,一动不动,也不回答。
“…你又把安然弄丢了啊!那可是安然啊…”萧笑笑转身背对着何安浔,泪在眼眶里打转。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
何安浔挂了电话,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行尸走肉一般。
他像着了魔一般念叨。
“安然,你看,我把门儿打开了,家就在这儿,你随时都能回家,家一直在…我一直在,我在家里等你…回家吧…回家,好吗?…我知道你记得路的…”
初冬,微雨,天不寒,却让何安浔冷得凄然。
他任凭雨水如刀般割在脸上,混着泪淌入衣领。
萧笑笑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手里的电话震了震,他直接按了挂断,眼神阴冷地看着来电人姓名——何安璟,何家老三,拍卖所真正的主人。
大雨连着下了几天,萧笑笑回去了一趟,便再也没来过。
何安浔吃住都在客厅,门一直敞开着,他没事就在门口转圈,有时是打扫卫生,有时就单纯站着,望眼欲穿。
萧笑笑离开第五天的半夜,何安然回来了。
他用手抓紧了被撕烂的衣领,裤子已经不成样子,破破烂烂,上面还布满了污渍,头发像是被反复拉扯蹂躏过,脏乱不堪,发尾还在滴水,脸上留着反复揉擦的痕迹,眼尾红肿发青。
他步履踉跄,仿佛再走一步就要跌倒在地,手始终挡在胸前,脖子伸长了向前,眼神却黯淡无光。他的嘴唇渗出血迹,嘴角的血结成痂,呼出的热气在冷风里凝成白色,但那仿佛是他身体里仅剩的热气。
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绝望。阴云笼罩在他的周身,连带着红得发紫的晚霞都被称地格外沉闷。
走进家门仅不过百步,他如同经历了漫长的跋涉。
他看向屋内,男人胡子拉碴,坐在地上,背倚着沙发,眼底青黑,应该几夜没合眼。
何安浔被门口的动静惊醒,急忙起身,不顾被代翻的茶几,向安然跑去,连滚带爬。他张开双臂,想抱住何安然,但安然侧身绕过他,径直走向二楼浴室。
何安浔愣在原地,似乎大脑过载而宕机。
他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带上门便跟着上了二楼。他害怕何安然作出什么伤害自身的行为,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转动把手想把门打开。
门被锁上了。
“哗—”水声伴着人洗澡发出的沙沙声,何安浔把心放下,他蹲坐在卫生间门外,从裤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把烟点上。
呼出一口浊气,他想要吐出几日甚至几年的苦涩。可能吐出来的只有刺鼻的烟味,疼痛都留在心里。他背靠着浴室的门,但似乎与门内人隔了半座山。
门内。
何安然机械地把衣服脱掉,随意扔在地上。他拿起水龙头,用冷水冲在脸上,浊泪顺水而下,将污泥殆尽。
他从柜子里找出一条干净毛巾,使劲在身上揉搓。
表皮透出红色,有丝丝血迹渗出,毛巾把皮擦烂了。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继续对自己实施暴行。直到擦到穴口,他摔倒在地,失声痛苦,花洒掉在地上,在浴室里肆意破坏。
何安浔把门踹开,抱起那个哭得像泪人一样的孩子,轻声在怀里哄。
何安然迟钝地抬起头,看了两秒后,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样逃开。他蜷缩在浴室的角落,几乎克制不住自己颤抖,连带着粗重的呼吸声都在微微震颤。
他像一头受惊的小兽,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出。
“…安然……我不会伤害你…”何安浔已经说不出来什么话了,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只遍体鳞伤的天鹅。
何安然看到伸过来的手,下意识缩得更紧,用胳膊护住自己的头。
想像中的巴掌并未到来,他把眼睛从缝隙中露出来,直到看到何安浔把手伸回去,才露出脑袋。
“安然…”沙哑哽咽的唤声仿佛远在天边,将他拉回现实。
“安…浔…是你…吗?”喉咙仿佛撕裂开来,拼拼凑凑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努力用眼睛对焦,看了好一会,扯着嘴角想笑给他看,想安慰他,让他不要担心,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什么,便昏昏沉沉倒下了。
“何安然!”耳边传来渺远的呼唤。但他听不清,只觉朦胧,便已昏迷不醒。
那天晚上,何安浔把何安然抱到床上休息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给自己下了碗面一个人坐在窗边吃。窗外的雨早就停了,云霞漫过天边。他突然开始咳嗽,咳得很厉害,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他抖着手从桌子边拿来了一张纸巾,在嘴上胡乱擦了擦,往桌边一扔。纸上带着嘴边的油渍和血迹,但他并不在乎。
他努力的往嘴里塞着面,越吃越快,快到根本来不及咀嚼。眼泪顺着脸颊流到碗里,谴责着他的懦弱无能。
怎么会不知道安然是被谁害的呢?被同一个人害了两次,还要骗自己,说安然只是走丢了,迷了路。过去的自己认为只要与世无争,便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五年前,安然被偷走了,自己知道作案者,但就是不知道他藏在哪儿,五年后,他再次失踪,自己还像五年前一样无能为力。
……安然,我的安然。
“咳,咳咳…”
他用手捂住嘴唇,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头很晕,四肢发软,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在晕倒前的一刻,他摸出手机给私人医生发了信息,留了一张不限额卡,让他随意安排。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边几乎没什么可信的人。
一天后的清晨。
天蒙蒙亮,何安浔便睁了眼。
房子里热闹非凡。
一楼的落地窗前,萧笑笑坐在摇摇椅上,捧着一杯热咖啡,看着这喧闹的世界。
“私人医生?无限量卡,嗯?”
看见何安浔下楼,他冷笑着问。
何安浔打开手机一看,发错人了…
“我说何安浔,你TM还好是遇上了我,不然你都没出哭去。”萧老板的娃娃脸上留了个红印子,双手缠着绷带,脖子上打着石膏。何安浔看了看,没多问。
“没睡醒?诶我说你,我这几天合着白忙活了?”他背着手走到何安浔面前,没解释身上的伤。“没用你的钱,人是我带来的,这会儿整盯着小天鹅呢。”
“…谢谢。你还好吗?”何安浔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老子比你好!”萧笑笑暴跳如雷。“老子为了谁?!”
萧笑笑平复了一下心境,说:“给你留了个医生,让他住客房了,算是我学弟。”
萧老板具体什么情况,何安浔并不清楚,但萧笑笑是他儿时的玩伴,现在关系也…不错,能放心。萧家八年前如日中天,一朝失火,就萧笑笑一个逃出来的。不过萧笑笑逃得很蹊跷,就好像被安排好了一样。
反正这对何安浔来说并不重要,反正他知道,两年前,萧笑笑在着名大学跟某名家学医,出了大学,他因为某些缘故,没当成医生,最近医术又有精进,反正萧笑笑不可能害了何安然。
“总之…辛苦了。”何安浔说。
“是挺辛苦”萧笑笑也不多承让。“这次把安然看好了啊,我还有事,不多留了。”萧老板说完就离开了,好像在害怕赶不上什么时间一样。
何安浔走到二楼弟弟的房间里。在他的床边蹲下,趴在床沿上。安然像是做了噩梦,皱着眉头,又出了很多汗。发尾被汗液浸湿,搭在脸上。何安浔把黏在安然脸上的发丝拨开,指腹扫过他的脸颊,引起床上人的微微颤抖。
床头放着他的药,显然已经吃过了。
两个人都生了一场大病,何安浔又时候能下床走走,身体若是不错,兴许能去公司转转。何安然一直在发烧,接连着一个星期没醒。
醒来时,已是新年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