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总贵人多事,怎么有空赏脸光临寒舍,真是让我感觉蓬荜生辉啊。”
面前的男人笑得虚伪,说的话更是假惺惺,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何景凌笑得比许知鹤还虚伪:“许总这话说的,是不欢迎我吗?说起来我们也是祖父辈就有的交情,平日您也多有照顾我家的生意,我怎么能不捧场呢。”
“照顾”二字何景凌咬字重了一些,透露出一些其他的意味。
何景凌很少这样话里带刺,这是许家主办的宴会,他却不给东道主许知鹤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特意来找茬的。
许知鹤一点都没有生气,颇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眼,一双狭长的眼眸中露出些许探询的意思。他打了一个响指,叫来一名穿着黑色马甲的侍应生,从他的托盘里拿起两杯香槟酒,递给何景凌一杯。
“景凌说得对,咱们两家都是几辈的交情,何必因为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呢。”
何景凌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酒杯,金边高脚杯中盛着同样金灿灿的香槟酒,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间,他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太阳穴突突地跳,耳边恍惚间响起一阵喧闹与尖叫声,刺耳的声响,血腥的气息瞬间让何景凌的理智都停滞了一瞬。
他闭了闭眼睛,恢复镇定,刚要开口,许知鹤就体贴地先开口了:“瞧我这记性,忘了景凌喝不了酒,给你换一杯无酒精饮料?”
何景凌瞥了一眼一脸温柔笑意的许知鹤,只觉得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庞无比恶心。
“景凌哥!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一道纤细优雅的身影插入二人中间,亲昵地向何景凌打招呼,熟稔地挽住了许知鹤的手。
是商家的小少爷商令嘉。
他穿着一身白色礼服,这颜色一般男性穿起来总会有些娘气,穿在他身上却极为熨帖,像一朵娇柔盛开的白色百合,飘然而临,在气氛紧张的二人中间引来一股清新的气息,一下子打破了僵局。
许知鹤面上笑意深深,轻轻吻了一下商令嘉的脸颊,轻声说:“休息好了?”
“睡了一上午了,早就醒了。但今天的礼服不小心熨坏了,我只好临时找了一套,耽误了时间。你不会生气吧。”商令嘉带着三分撒娇、四分可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晶莹透亮,闪烁的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一套衣服而已,弄坏了就再给你买十套,”许知鹤抚摸着商令嘉领口别的钻石胸针,笑道,“这款果然很适合你,不如把同设计师的其他款式也买回来吧,给你搭配衣服。”
那款钻石胸针做工精湛,设计巧妙,采用隐密式镶嵌法,将数百颗祖母绿与钻石组合成翠绿松果的形状,样式清新自然。这种镶嵌钻石的方法目前能做的品牌极少,优秀的作品没有几件,价格自然也是不菲。
“知鹤哥对我真好。”商令嘉又是感动又是惊喜,
何景凌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二人表演恩爱,右手下意识的又想去掏烟。
手伸到一半,想起来宴会大厅禁烟,只好作罢,顺势插手肃立,等着面前二人亲热完毕。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了一会儿话,才好像想起面前还站着一个人一样。
商令嘉毫不害羞,热情地问道:“景凌哥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你,都好像有点陌生了呢。”
何景凌习惯性地勾起一抹礼貌笑意,又觉得实在不必,只淡淡说道:“多谢关怀,一切都好。”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正事了?”商令嘉扬起一张精致的脸庞看许知鹤,脸上满是天真与不自觉的诱惑,语调带着一分惶恐。
“没有,我们只是闲谈而已,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是啊,这里好多人,但是他们都不理我。知鹤哥,他们是不是都讨厌我啊。”商令嘉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十分伤心的样子。
许知鹤自然是一番抚慰,哄得小美人重新展颜。
何景凌只觉自己像是一颗大号灯泡,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商令嘉近年来越发骄纵了,这份娇气又爱撒娇的做派看在他眼里只觉恶心。
奇怪,明明都是乖巧怯弱的小美人,他却觉得那天遇到的小妓女齐立比面前的商小少爷可爱多了。
大概是齐立没有坑他钱的原因吧,抱在怀里的感觉也实在温暖。
何景凌心里有些痒痒,不是往常想要抽烟的那种心痒,而是另外一种。如果齐立就在他面前,他恐怕会忍不住一把把人搂在怀里肆意揉捏。
算了,两百块一次的妓女,实在是不值得如此挂怀。
不过转念一想,才两百块一次,就能睡个好觉,实在是……物廉价美。
何景凌插在兜里的手不自觉的摩挲着烟盒,似乎想借着这点东西安慰躁动的内心。
许知鹤和商令嘉亲昵了一会儿,他就被人叫走了。只留下何景凌和商小少爷面面相觑。
商令嘉面上的笑意依然维持,眼里却再无暖意。宴会厅灯火通明,华丽的水晶吊灯反射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竟是无比的冷漠。
半晌,商令嘉说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何景凌比商令嘉高了一个头还多,他垂眸看向打扮精致、气质张扬的商令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许知鹤知道你脚踩两只船,哦不,三只吗?”
商令嘉眼神一变,语气越发轻柔:“怎么,景凌哥要去告发我吗?”
他倾斜身体,微微靠近何景凌,脸上是魅惑而灿烂的笑意:“还是说,景凌哥也想睡我?”
何景凌冷冷道:“不必了,我不喜欢男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商令嘉,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不过你要是有姐姐或者妹妹,我可以考虑一下。”
他说这话本来是想刺激商令嘉一下,没想到商令嘉笑得越发灿烂而肆意。
外表天真可爱的小少爷歪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景凌哥不早说啊,我有个妹妹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介绍给你哦。”
他的笑意带着天真的残忍:“只是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们商家如今败落,配不上何氏这么大的产业。当然我妹妹长得还是很好看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当养个小情人吧。放心,她很听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何景凌扬起眉毛:“你们家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唯利是图。连自己的亲人、甚至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出卖。”
商令嘉惊讶道:“景凌哥你这么说真的伤我心。这年头,什么不能卖?何况,我不卖的话,那些男人会给我钱和资源吗?”
他贴得极近,压低的声音只有何景凌能听见:“景凌哥,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副眼里不揉沙子的风格,希望你可以继续保持。这样你家破产的时候,我才会更开心啊。”
何景凌沉默了几秒,说道:“那条出口的渠道果然是你在捣鬼。”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出口市场收缩是行业趋势,怎么是一个小小的我能左右的呢。”商令嘉嫣红的唇瓣不断张合,吐出罂粟般的气息。
何景凌气息略显急促,商令嘉却不放过他:“说起来,出口市场做得好的,还是你的哥哥景淮那时候更厉害啊。”
何景凌气势一瞬间变得凌厉,他一把揪住商令嘉的领子,恶狠狠说道:“不许你提他!”
这里的冲突一下子引起大家注意。何景凌双目通红,额头青筋暴突,极为愤怒地将面色无辜的商小少爷拎在手上,怎么看都像是单方面的欺凌。
商令嘉眼角含泪,可怜巴巴地说道:“景凌哥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开我好不好。”
许知鹤分开人群,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何景凌。
他将商令嘉护在身后:“你想做什么?令嘉已经对你很忍让了,那时候他年轻不懂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何景凌胸口剧烈起伏,咬紧牙关,像头凶狠的斗牛,却不知道该向谁发火。
他看着躲在许知鹤身后隐约露出一抹恶意笑容的商令嘉,刹那间胸膛里的火气冷了下来,冷到骨子里。
“抱歉,是我冲动了。”
何景凌掸了掸衣服,勉强露出尴尬的笑容。
许知鹤盯着他看了几秒:“我不管你和令嘉有什么恩怨,都不可以在这里闹事。”
何景凌笑得有点僵硬:“我和他哪里有恩怨,当年的事自然是过去了。”
他推开人群,匆匆离去。
——
陈叔接到何景凌的时候被他的脸色吓到了。
“去春盛酒店。”何景凌坐在车后座,烦躁地扯掉领结,解开衬衫的扣子。
陈叔一句话不敢多话,专注开车。
何景凌很少回家睡觉,一般都是在各大酒店预订的套房过夜,在家里他睡不着,换换环境有时候会更好入睡。
可惜这次这个办法也失效了,何景凌在柔软的大床上睁着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明明大脑已经疲惫到极点,却死活无法入睡。
他翻来覆去地折腾许久,只好再给陈叔打电话:“你去把上次那个,就是那个叫齐立的,街上捡来的小妓女,马上找来!”
姜琪被找来的时候,有些疑惑。
他觉得这位客人上次应该不太满意他的服务,没想到居然又找了他一次。
难道是想把上次没做的部分补回来?
他忐忑地走进了熟悉的华丽包房。
何景凌坐在床边,衬衫敞开衣领,面色阴沉得可怕。看见小妓女进来,幽黑的眼睛落在姜琪身上,里面似乎燃烧着某种火焰,姜琪有些怕。
何景凌觉得小妓女的品味实在是差,今天又是一件亮蓝色的流苏裙,款式暴露而俗气,裙摆依然短的只到大腿根。
但可能习惯了,他竟然不再觉得辣眼睛,反而有心情欣赏对方露出的一双白腿。
“去洗澡,换衣服。”
等姜琪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把洗得干净馨香的美人搂在怀里,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姜琪有些紧张地挣扎了一下。
“别乱动,我给你加钱。”何景凌闭着眼睛,将身材瘦弱的美人搂在怀里,躁动的心脏终于安静下来,呼吸渐渐平稳。
姜琪只好安安静静地躺在男人怀里。
真是奇怪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