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栈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半夜了,睁开眼的时候有些吃力,无法很好地控制眼睛上的肌肉,眼睑扇扇合合,最后总归是睁眼了。
入目的便是白色的屋顶,戚云栈笔挺挺地躺在床上,思绪有些游离在外。
他记得……
回忆出现的时候,总是带着那些他不愿意记忆起来的内容。
交缠的肉体……
淫秽的话语……
淫荡的自己……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自己一脸满足的样子,红着脸颊,浸满情欲的双眼,嘴里说这些不要脸的话,心甘情愿的张开着双腿,等着别人的侵犯。
一想到这戚云栈就觉得窒息,连带着想活着的欲望都消失干净。他不明白为什么被下药了的自己,可以清清楚楚地记着那荒淫的一夜。这太残忍了……
戚云栈闭了闭双眼。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明明那一下割的那么深,为什么还能活着……
戚云栈动了动手,想再去拔掉针头,刚动一下,才发觉手腕上传来了被束缚的感觉,他低了低下巴,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绑住了,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最后自嘲地笑了笑。
“你醒了。”
戚云栈盯着的视线一动,缓慢地转过头去。应昭满脸担心地看着,手里还捧着一杯水:“医生说,如果你醒了,就先喝点水。”
戚云栈没说话,还是看着,那眼神直勾勾的不带着焦距,有些空洞,应昭心里绞痛的厉害,他很想伸手摸一下他那无神的双眼或者奢望的抱一抱他。
那天他刚下课,就接到了韩慕的电话,他从来没有听过韩慕那么焦急的语气,也从来没有听过他那样脆弱的声音。
他说:“云云出事了,需要你的血。”
应昭没有任何犹豫,他甚至没有思考韩慕怎么知道自己的血型,连请假都忘记了,直奔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他的心率有些不规律,跳得他难受,握着方向盘的手流满了汗,等他到了医院就直接被韩慕的人带着去献血了。针头插进血管的那一刻,应昭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血型和戚云栈是一样的,都是熊猫血。
他看着自己的血顺着胶管一点一点的流了出去,心脏跳的越来越快,他不知道戚云栈发生了什么,他看着那血,诡异的想到,自己终于拥有了那独属于自己的桥梁。
戚云栈的身上马上会留着属于自己的血。那是真正的交融,是他离戚云栈最近的一次。
献完血后应昭才知道戚云栈自杀了,用钢笔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血管。他和韩慕开始轮流照顾起戚云栈,戚云栈像个破损的娃娃,乖巧懂事的躺在床,只有这样的戚云栈才会乖乖的任由他擦洗自己的身体,也只有这样的戚云栈才不会露出那双满没有光,没有起伏的眼睛。
这样的戚云栈,应昭应该是很喜欢的,可是这一次,应昭却无法喜欢起来,因为他是死的。
应昭收回了思绪,拿了一根吸管插到了杯子里,递到了戚云栈的嘴边。
“喝一点吧。”应昭说道。
戚云栈瞥了一眼嘴边的吸管,却没有张嘴,而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了出来,很轻,很哑,要不是应昭靠得近根本听不清楚。
“滚。”
应昭一只手还拿着杯子,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捏着吸管,眼睛幅度很小地动了动:“你喝一口,我就滚。”
应昭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戚云栈才重新睁开眼睛,他张开嘴巴含住了吸管,慢慢地抿了一口,水过咽喉的时候有点疼,戚云栈皱了皱眉。
他真的只喝了一口,就松开了吸管。戚云栈以为应昭会信守承诺立刻离开,可他等了几分钟,应昭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是坐在那一张凳子上。戚云栈看向他,这一次是有焦距的看向他。
应昭和韩慕一样,好看的脸蛋被糟蹋成了一副颓废的模样。
“你可以走了。”戚云栈提醒道,他刚醒来说不了太多话,就只是这几个字,就有点气喘。
应昭:“我不敢走。”
“我怕我走了,你也走了。”应昭不敢说出那个字。
戚云栈脸色本身就很差,应昭根本看不出他变化的脸色,戚云栈勾了勾苍白的嘴角:“那最好你每一分每一秒都看着我。”
应昭心神一晃,眼神少有的露出了恐惧,他有些无措的捏了捏自己裤腿上的布料,想以此来减轻戚云栈那句话带给他的不安感。可没有,一点也没有,那句话死死地捏住了应昭的命脉。
戚云栈说完这句话,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就又睡了过去。这一觉只睡了几个小时,却比刚才醒来后精神要很多,至少眼睛睁开的时候没有了一点阻力。
应昭还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像是不存在一样,大约过了几个小时,病房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人,戚云栈丝毫不关心,那人走进来后又立刻出去了。
“医生说,可以吃东西了。”还是那张担忧的脸,还是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
戚云栈的求生意志不强,刚刚喝水就被骗了一次,这一次无论怎么样戚云栈都没有搭理应昭。
应昭在一旁干着急着,又不敢对戚云栈用强的,手里的粥从冒着热气到热气彻底不见,戚云栈都没有吃上一口。
“为什么?”应昭捧着那碗粥,配上那张疲惫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怜,“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戚云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先是咳嗽了几声,然后冒出了几声凄苦的笑。他什么都没有说,可那笑代表了一切。
为什么?
居然问为什么?
他们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他愚蠢地把深渊当作拯救自己的光,还傻乎乎地告了白,满脸羞涩和拘谨,然后又沉浸在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喜悦里。他以为一切痛苦到头了,韩慕他们找不到自己,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和谢诀清在一起了。
终究是自己太单纯,他待在韩慕建造的温室里,差点忘记外面是有狂风和暴雨的。
兜兜转转,自己所有痛苦的开端,谢诀清出了那么大一份力,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可这喜欢他妈的到底值多少钱?居然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人侵犯,被囚禁,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像救赎者似的出现在他眼前。
谢诀清每一次心疼的眼神,每一次说要帮助自己的样子,连带着说报警的模样,现在回忆起来,是那么的可笑和可怕。
戚云栈都不敢想,谢诀清把性爱视频发给韩慕和应昭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得意?还是炫耀?韩慕和应昭看到自己那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又是什么心情,可笑?还是同情?
他们下了药,让自己像卖的一样,趴在他们强奸犯的身下索取着,渴求着。尊严,作为人的尊严,作为活着的尊严,被这样打破,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
被绑住的手瑟瑟地发着抖,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戚云栈根本忍不住,本来胃里就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胃酸,戚云栈本身就已经虚弱得很,如今这么一吐,更是没了一点儿精神,一张脸煞白煞白。
应昭也顾不得戚云栈会不会讨厌,慌忙的移掉栏杆,把戚云栈扶了起来,他怕那些液体会堵住戚云栈的呼吸道,戚云栈实在没什么力气推开应昭,被迫的躺在他的怀里。
医生进来的时候,戚云栈已经吐完了,医生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又叮嘱了几句才放心地离开,随后护士就进来了,戚云栈的床根本没办法躺人,需要重新换一下床单和被子,如今的戚云栈根本没有站立的力气。
应昭知道戚云栈根本不会同意自己抱着他,所以也没询问他的意见,脱掉了自己脏掉的上衣,解开了戚云栈的手上的束缚,还没等戚云栈发作就直接把他抱在怀里,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输液针早就换成了滞留针,应昭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戚云栈又做出过激的事情,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双臂紧紧的抱着。
护士手脚也麻利,没一会儿就换好了,因为戚云栈的地位特殊,医生和护士都一直不敢有半点怠慢。戚云栈身上挂着水,衣服只能护士换,戚云栈看给他换衣服的人是个护士,便配合了些。
应昭看在眼里,默默地把病床弄高了些,然后又把戚云栈的手腕固定住,转身把那温热的粥递给了护士:“你喂他吧。”
护士一愣,有些惊惶失措,她记得之前有个护士,只是拿着棉签给这个病人润了润嘴唇,就被辞退了:“韩董……”
“他那边我会说道。”
护士颤巍巍的接下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被辞退,那端着碗的手有些抖,她舀了一勺递了过去,戚云栈不想吃,可眼前的护士似乎很害怕。
应昭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那件被吐脏的毛衣被他随意扔在一边,说出来的话也随意极了:“他要是不吃话,你的工作很难保住了。”
那护士眼眶一下就红了,勺子都差点拿不住。
戚云栈从来不会殃及无辜,即便他一点也不愿意,还是张开了嘴巴。应昭看着那一碗一点点变少的粥,无比庆幸,戚云栈是个善良的孩子。他眸色变得有些幽蓝,善良就应该好好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