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剩余对白 > 番外:关于他知道和不知道的事
    1.关于治疗

    千榕特供生化治疗室在那张号称完美契合人体——对于他而言只是更软了——的病床上躺了两个月。不算太久,但足够让他恍惚。千榕几乎失去时间的概念,遗忘他在这个世界中的角色。

    或许是注射药液的副作用,他清醒的时候着实不多,有意识时,只朦朦胧胧记得重复发生过的片段——

    监测人造器官运行状态的电图仪输出报告。

    机械音连续三遍确认健康状态。

    数个电极片、针头与胶管从纤瘦的胸口、腰腹与手臂撤离,再换上新的一批。

    贺麒的扑克脸时近时远。与贺麒对视时他总是想笑,但又总在笑出来之前就昏睡过去。

    ……

    治疗师与研究员不在的时候,贺麒戴着特制的纳米手套,像解剖学家一次又一次抚摸过千榕的身体。

    千榕的唇齿时常不会紧闭,留有仿若邀请的缝隙。甚至不需要外力轻轻一撬,贺麒的食指与中指可以毫无阻拦地滑入,像窃贼闯进缺乏防范意识的主人家,怀着难以言明的恶劣心思翻箱倒柜作弄一番,再趁他皱眉之前黏糊糊湿漉漉地溜出。在淡色下唇留下润泽的痕迹。

    可惜不够脏。不够引人遐想。

    治疗时千榕消瘦得很快,即便注射最昂贵的营养液。他臀腿令贺麒满意的弧度变得平缓乏味,甚至不如两人初次见面时的触感。但这不妨碍它们成为贺麒夜深人静时重点关照的地方。由于千榕上半身连接的管线像简易防盗红外线般繁复,太过打扰作乱的兴致,贺麒只得不轻不重地玩弄干净的下肢。千榕的胸膛呈现枯燥暗淡的白,更突出两点无辜的嫣色,因其无辜而具有挑逗意味。所以他也会时不时小心翼翼又不乏粗暴地揉捏拨弄那对小巧乳尖,像发泄什么似的。

    通常这一系列堪称变态的行为不会给贺麒带来什么额外的乐趣,但他会在过程中放空自己。他此时不再思考待签署的协议、要组织的会议和要发布的文件。他单纯地观察着一具感兴趣的身体,简单地享受他的所有物。

    如果保持这样,拥有一个会呼吸的人偶似乎也不错?

    这样的想法从贺麒脑海中一闪而逝。

    2.关于走路

    千榕双膝先被生物锁禁锢,又发生意外而长期没得到使用,因而当诊断结果通知他完全恢复健康、可以自行下地行走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要怎么走?

    千榕幼鸟出巢似的望向贺麒——他就站在检查仪器旁报告——一秒、两秒,反应过来自己在犯蠢。

    千榕撑着安置床,动了动脚趾,仿佛刚知道它们属于身体。

    很简单,垂下小腿,脚尖拎上拖鞋,站起来——

    “靠!”左小腿腓肠肌撕裂般的剧痛,千榕毫无意识地叫出一句脏话。

    好在贺麒及时伸手稳住他,才让他没有摔在地上。

    不过,“你后背长眼睛了?”千榕嘀咕,明明贺麒全神贯注在蚁群般排列的数据中,根本没在看他。

    “腿抽筋了,很正常。”

    贺麒顺着这个姿势弯腰抱起千榕。

    “贺先生,护理员说要复健哎。”千榕窝在贺麒怀里,提醒他。

    “噢,那放你下来?”

    “……我动作慢,还是不耽误你时间比较好。”

    3.关于尾巴

    那些不属于人体的嫁接物——动物的尾巴、耳朵、花纹,在某些场合是极为锦上添花的点缀,贺麒羞于承认他和他看不起的贵族们一样喜欢这些玩意。喜欢归喜欢,贺麒更担心这种违逆自然的改造会不会影响受体的健康,为此特意向相关专业者咨询过。结论是此种改造不可逆,且目前技术已经将风险降至比较低的程度。如果实在为伴侣担忧的话,“就更温柔一点对待。”

    更温柔点?

    贺麒有些尴尬也有些忿忿不平。但他自诩不是刚愎自用的上位者,于是谦虚地请教:“您能再讲详细一点吗?”

    专业人士推了推眼镜,无情拒绝:“关于这方面,您还是直接问当事人比较好吧?”

    那么,“你喜欢什么样的……嗯……方式?”入睡前,贺麒假装不经意地开口。

    “什么方式?”千榕正在津津有味地看器,随口反问,按住从腰身滑向屁股的陌生手掌,而后恍然大悟:“你说做爱?”

    “……”

    千榕感到臀肉被不轻不重地、警告似的捏了一下。

    “贺先生,难道害羞了吗?”

    千榕放下器,像是观察什么新奇物种似的主动凑近贺麒:“不会吧?您应该很早就接受过生理培训课程的。”

    “我问的是你,喜欢什么样的。”

    “嗯……”

    千榕想起一个客人在接受他的服务后,用艳羡的语气对他说:“在这里工作很幸福吧?”

    “幸福?”

    “难道不是吗?只要躺下张开腿,又享受又有钱赚,就算遇到不好搞的顾客,还有法律和协会撑腰,不会像以前一样被虐待了。”

    “哪里,您能享受到更重要。”千榕没有反驳,他不想引起客人的不快。或许他遇到方潼之前还能从中盲目地汲取一点快感。但在他已然和人经历过无形无色却真真切切的情感流动后,他怎么能认同陌生肉体在等价物交换后的契合是一种享受?何况他从来只是任人摆布的客体。

    他已经亲手毁灭了唯一的,让灵肉相合的机会。

    所以……如果贺麒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性交方式,千榕眨眨眼:“你是认真地在问吗?”

    “当然。”千榕杏核大的眼睛一错不错地与他对视,让贺麒不自觉地放轻呼吸。千榕的表情让他有些紧张,脑海里瞬间模拟出许多始料未及的回答。如果千榕说“我不喜欢和你做”怎么办?难道就此要放弃和他亲密接触了吗?

    “如果是和对的人,我想怎样都会喜欢的吧。”千榕恢复仰躺的姿势,看着天花板。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为所欲为了?”

    千榕扑哧一笑:“你怎么不追问我关于‘对’的定义是什么?”

    “按照概率而言,只有我是当下和未来唯一的选项。而且,你答应过要像努力工作一样爱我。”

    贺麒手指上移,抚过千榕的腰身和肋骨,大摇大摆钻入睡衣勾勒出的曲线下放,圈住微隆的乳肉,轻轻拨弄玲珑的乳尖。

    “要做吗?”

    胸前传来阵阵细微痒痛,心跳加速,千榕不得不张开嘴呼吸。

    他轻轻一笑:“先生想做什么,还需要我的允许吗?”

    “那你想要吗?”贺麒问。

    性劳动者身体比常人敏感得多,在贺麒漫不经心的抚弄下,千榕已被挑起了情欲:“为什么不要?”他气音回道。

    “千榕,我给你的一切你都会喜欢的。”贺麒说完,长臂一览,把千榕按入怀里,舔舐他软白的颈,又咬住微颤的喉结,猎物似的叼在口中。

    贺麒的舌头和手指一样灵巧。千榕的颈侧、耳后,以及涨大的胸乳,都淋了嫣红的酒液似的。贺麒又低下头,吻过他腰间、腿根,再到承载欲望的性器。

    千榕一僵,想要制止贺麒:“贺先生,这样不、不好吧……”

    但他抵抗不住欲望在对方的纵容下寸寸膨胀。贺麒用唇舌一点点引导他、刺激他、挑逗他、容纳他。

    千榕能感觉出贺麒还有些生涩不像他拥有丰富的技巧和经验,但这点生涩恰到好处、更进一步地激发了他的快感。

    仿佛被谁托着推上云端。让他想尖叫又想流泪。

    贺麒还未抬起头,一蓬毛噗地喷到面前。

    “……还是第一次……这样。”千榕还处于恍惚当中,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贺麒捏住那条乱甩人造狐狸尾巴,邀功似的问:“怎么样?”

    千榕蜻蜓点水般亲了他一下。

    贺麒后来了解到,当宿主单位时间内多巴胺上升幅度达到某个量级,情趣装置便会自动弹出。

    当然,他不会告诉千榕这个设置的奥秘。他只会想办法让那条可恶又可爱的尾巴自行出现,第二次、三次……无数次。

    4.关于主奴

    他的内脏镌刻着秘密的烙印。

    “客人”只留下贺麒一个后,对于千榕而言,最大的好处是拥有了大量的空闲时间。他得以学习语言、艺术、历史、科技的种种基本知识,成为合格的贵族契约者。他有一次看书了解到,远古时期存在残酷刑罚,其中一种称为黥面,还有近古时的文化活动“纹身”。他由此联想到自身:或许后现代的现代之后,人们对待物、对待被支配者的观念并没有半分改变。无论是方潼还是贺麒,都意图在他身上印下所属物的痕迹。

    但是,“自以为是一切主人的人,更可能是一切的奴隶。”社交宴会上,有人故意贬低千榕不过是大家族某种意味的奴隶,千榕回复道。

    中场,贺麒结束与其他宾客功利性的谈话,找千榕聊天:“最近在看哲学?”

    “随便看看。”

    “人的命运是被偶然决定的。所以……我与你是命中注定。”

    “……这不是哲学吧。你从哪看的?”

    “好吧。我只是想说,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嗯。”

    “我也可以做你的奴隶。”

    “嗯……”

    男人微凉的唇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