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猫咪
清居自认为不是一个暴躁易怒的人。
从幼时起,他就学着掩饰自己的情绪,起初是假装不在意,逐渐的,也就真的不在意了,可以说,他放在心上的事情少之又少,极其有限,除此以外的,都像妄图钻进砂糖壶的小蚂蚁一般,被毫不犹豫地打发出去。
他也很少动怒,作为艺人,面对一些负面评价,如果是说得客观中肯,他也会采纳并反省,假如是纯粹的发泄恶意,他就当做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而置之脑后。经纪人评价他“精神强悍得像鬼一样”,或者是“能干又忍耐力强的无感觉机械”。
这样的清居,却一周有5天左右都在因为平良而生气,剩下的2天是特别生气。
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他对平良的怒气就像夏日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比如说这天早晨,平良有一早上的课,他因为要录节目也得很早去事务所报到,本来早晨的时间就很紧张了,在清居快速地解决掉早餐后,他原本是想抓紧时间,跟平良亲热一下,毕竟接下来十几个小时都见不到了。
但是,他刚刚放下咖啡杯,平良就像被大头针扎了一样跳起来,然后转向了电视机。
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穿着白色洋装的女人,一瓶热可可贴在了女人的脸颊边,有个男人走到了她的身旁,一边说:
“前辈喜欢这个吧,放松一下吧~”
清居看着电视里的那个男人——也就是他自己,撇了撇嘴。
相当受欢迎的可可广告,但在他自己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甚至觉得不是很满意,如果再拍一次,他会表现得更好。
平良显然不那么想,眼睛眨都不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嘴唇微微地翕动,还伴随着吞咽的动作……
清居的眉头皱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那种表情?明明只会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也只应该对我,只有我。
虽然严格来讲,电视里的那个也是自己,但清居还是微妙地觉得不爽,为什么我人都坐在这里了,平良却要盯着那个电视机。
“喂,那个广告你都看过多少遍了?不会腻吗?”
清居不满地说。
“不会。”
平良听见他的声音,立即转过身来,怔怔地望着他,一边说:“那是清居啊……”
随后,平良又抿着嘴笑了笑,低着头说:“要是清居的每一刻都被拍下来就好了,那样,我就能坐在放映机前,用我的一生,把清居的一生,慢慢看完……能那样就好了……”
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
但每次,清居在嘟囔了一句恶心之后,他的不满,就像在炎炎夏日里,阳光暴晒下的水洼,逐渐蒸发,最终消失在眼前。
这天,在玄关换鞋时,清居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平良说:
“那个广告要出限定特别篇了。你最好不要看。”
“为什么?”
“是情人节的特别篇,会有我跟别人……那样的镜头。”
“那样的镜头?”
平良站在玄关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这让清居有点不耐烦,难道这也要说得那么直接吗?那个可可广告,由于反响特别好,商家趁热打铁推出了限定款,是加了棉花糖的所谓“特别甜蜜款”,广告也按要求是展现所谓“共度甜蜜夜晚”,所以自然会有一些……
“做H的事的镜头……”清居低下头整理围巾,一边简短的说。
“啊……”平良的嘴在轻微地动着,接着嘴角向两边抬起,就像被两个夹子夹起来似的,他说:“我……没关系的……”
“哈?”清居抬起眼:“看到我跟别人做H的事你没关系?”
“嗯。”平良还点了点头。他居然还敢点头。
清居咬着牙:“你再说一遍?”
平良的嘴唇几乎痉挛了,慢慢地眨了眨眼,慢慢地吐出话语:“清居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才没有生气!”
清居对他吼出这句话,差点就想把门摔在他脸上。
气死了。
青灰色的天空,刮着冰冷的寒风,像玻璃一样切割着人的脸庞。但是清居没感觉冷,愤怒让他的脸颊发热。气死我了,他想,希望这个世界有个脖子,这样我就可以一口气掐死它。
拍摄那个可可广告的特别篇,是在半个月前。
合作的女艺人是同公司的石井,在圈内已经小有名气,从外表看,是很有亲和力的,较为成熟,有女人味的类型,但实际接触后,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那天拍摄结束,清居裹紧了身上的浴袍,坐下来时,几乎要瘫倒,拍摄这种场景根本不是人们想象中那样氛围旖旎,更接近于体力活,一种负重运动,控制自己的肢体保持导演需要的姿势非常费力,有些时候,为了让打光的效果更好,还得全身涂抹上一层橄榄油什么的,油乎乎的皮肤接触时,触感粘稠,像胶皮一样,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
他一如往常在这类工作时的状态,将自己抽离,当作自己不在场,在那里的并非真正的他,真正的他游离于身体之外,好像一根头发,毫无目的地漂浮在水上。结束后,他坐在休息室,踢着鞋子,感受着自己慢慢地回到身体里,两只鞋子摇晃着鞋舌摆在身前。
这时,石井进来了,也穿着浴袍,系带系得紧紧的,对他报以微笑,将一缕卷发捋到耳后,在旁边坐了下来,捧起了手机。
他们静坐无言地看了一会儿手机。
“这个广告听说会在晚间时段播出呢……”
安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就像把乒乓球打过来了似的,清居只好点头回复,
“这样啊……”
“播出了的话,怎么说,还是有点点困扰,如果被谁看到了……”
她扑闪着眼睛说道,这表情完全看不出困扰啊,清居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抬起眼,瞥了一眼她的脸,那圆圆的脸庞上写着“快来向我打听”。
“是吗?父母亲友什么的?”清居随意地接起话语的乒乓球。
“才不是啦~当然是恋人啦~~~”
石井的声音和表情,都让清居怀疑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应该是个初中女生,绝对不超过14岁。
对于他人的恋爱肥皂剧,清居对此的兴趣,就像他对于高原冻土的兴趣一样,那就是——完全没有。安奈滔滔不绝地讲了至少有半小时,他心不在焉地假装在听,时不时地用点头或者单音节词来回复,他能够回想起来的,关于这位前辈的恋人,就只有那个人非常容易嫉妒,对此,安奈惆怅地叹了口气虽然表情完全看不出来惆怅,她说道:
“但这也没办法呀~~”
“是这样吗……”
清居觉得这抛接乒乓球的活动比刚才的拍摄还要累,只想快点结束,但石井似乎把他的话当成了一个问题,瞟了他一眼,操着大人给笨孩子点破常识的口气总结道:
“恋爱这种东西呢,就是这样,一个人越是喜欢你,就越希望独占你,不能和其他人分享的。”
如今跟这位合作演员的谈话,清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石井说这句话的强烈语气,却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喜欢这种感情,越是强烈,就越是想要独占,无法跟他人共享。这句话,他实在无法反驳。
因为他对平良……
清居自认为不是一个小鸡肚肠的人。
他从小就对拥有什么没有太多的执念,最初是强迫自己这样想,久而久之,也就真的这样想了,他难道不是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上的吗?所以无论失去什么,也只是回到本来的状态而已。
但是,在表演舞台剧的咖啡馆里。
当他瞥到平良和他身边的另一个人,那个土兮兮的男生,不时地搭着平良的肩膀,用手肘钩住平良,轻拍着平良的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清居咬紧了后槽牙,表演结束后,他小口地啜着矿泉水,突然被一种恶心的念头紧紧撷住,水里似乎有那个土气男生的气味,混着除臭剂的汗味,喷在头发上的定型剂的化学气味,涂抹在皮肤上的乳霜的气味,顷刻间,他立时感到难以下咽,于是把只喝了一口的矿泉水给扔了。
那个男生触碰平良的画面,烙印在了他的视网膜,污染了他喝的水,他吃的食物,他呼吸的空气,让他的胃里翻滚起粘稠的酸液,时刻都有一种恶心到快吐了的感觉。
他真的很想直视着那个男生的眼睛,逼问他。
——你凭什么碰平良?
那明明是属于我的……17岁的时候,在化学教室里,我在他掌心写下了我的名字,从那一刻起,他就是属于我的。
这些念头像一群不知疲倦的乌鸦,在他的脑海里阴沉地飞翔,即便他再怎么驱赶,仍然银魂不散地揭示了他的内心:他不想把平良给任何人,绝对不行,碰一下都不行,想都别想。
但是,平良对他呢?
一阵寒风刮过干涩的眼,清居走在路上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打量着橱窗上自己的倒影,对于平良的怒气已经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不安,不安像落叶一样围着他打转,将他紧紧包裹。
这种不安时有发生,通常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或者午夜霍然梦醒,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平良熟睡的脸上,使他眼窝的暗影比在白天时显得更加凹更深,这时他会想,平良跟别人在一起时,都在干些什么?更多的时刻,他会想,平良还爱他吗?
喂,回答我啊。
平良站在自动贩卖机前。
本来想要买瓶装茶饮料的,发现贩卖机的角落里上架了可可,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在可可的选项下按了下去。
饮料瓶和零钱叮铃哐啷地掉了下来。
就像从果树上摇落下来的。他捡拾起它们,把可可饮料握在胸前,向教学楼走去。其实他不喜欢喝可可,但因为清居拍摄了那支广告网络点击率超过了3000万,非常受欢迎哦,清居果然是特别的,看到可可饮料,都会让他想到清居。
坦白讲,他有点想成为可可饮料,可以贴着清居的嘴唇,可以被清居喝下,成为清居身体的一部分,这种妄想如果告诉清居,对方肯定会冷冷地吐出“恶心”两个字吧,所以平良不打算告诉他。
教学楼大厅里,平良一下子就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它混合了清洁剂,洗过的衣服,和因承受不住来来往往的的人而流汗不止的墙壁散发出的气味,即便是到了大学,这种代表着“人群”和“公共场合”的气味,也从来不曾让他感到过舒适,以往小山会走在他身边,那相当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紧张和不自在,如今,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些了。
手指握紧了可可饮料,他超前走着,脚步缓慢,同时显得有点儿心神不宁,穿过人群时小心翼翼的,仿佛他怀疑这儿到处都有伪装起来的敌人。
“平良同学!”
一个面目模糊的人使劲拍了拍他的背,就像拍一匹马似的,让他往前踉跄了几步。对方似乎是同专业的,说“似乎”,因为平良是依靠衣着和动作来辨认出来的,他缺乏能够快速将面部特征和姓名连线起来的能力。
“平良同学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有……有什么事吗?”
平良双手握住饮料瓶,小声地问。
“来参加联谊怎么样?女孩子是外语学院的,都超级可爱哦!”
“我的话就……”
“来嘛来嘛!”对方双手合十,“拜托啦,我们凑不够人数。”
如果是以往的话,平良一定会被拉着走了,就像马匹被人牵着缰绳调转方向似的,从幼时起就生活在底层的他,被人呼来喝去,服从已经被烙进了他的血液里,但是握紧了可可饮料,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对……对不起,不行的。”
“诶?”对方仍不依不饶地抓着他,“是有别的安排吗?”
“不是,那个……”平良慢慢地、清晰地说:“我……有交往的人了,不能去联谊,恋人会……会伤心的……”
围在身旁的同学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回答,几个人随即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仿佛被同一个念头击中,不约而同地开始设想平良跟别人恋爱的画面,也许那对他们来说,就像科幻电影一般超越现实吧。
“这样啊……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可爱吗?”
其中一个同学问道,惊奇地眨着眼睛,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也许是佯装出来的,也许是由衷的,难以辨别。
“嗯。”平良很用力地点了点头,“非常可爱。”
“学生?还是上班族?”
“还在上学,但是也有在工作……”
“诶?打工?”
“不是打工……是……当演员。”
“诶?”
惊讶再次如同小型飓风,席卷了他们,周围的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交换了几个诸如“真的假的”之类的交流的眼神。
“真好啊——那肯定长得特别可爱……”一个同学这样感叹。
“能拜托她介绍朋友给我们吗?”另一个人附和。
“对啊!艺人的话,肯定认识很多可爱的女孩!你说是不?”
“不,我的话……那样的可应付不来……”
“我懂我懂!还是会选朴素点的女孩吧。”
“诶?是吗?”
“当然啦,恋人还是居家型比较好,艺人的生活圈怎么说……太复杂了,而且,还会跟别的男人拍那些戏吧?我的话可接受不了……”
“这么说起来确实……”
同学围在身旁又聊了什么,平良没有听见,他的太阳穴在突突狂跳,肺变成一对疯狂的风箱,心脏好像油门被一踩到底的引擎,加快了运转速度,亢奋的暗色血液被输送到身体末端,握着饮料瓶的手指把瓶身都捏变形了,也许是察觉到他的神态不太对劲,周围的人迅速地撤离现场,只留下平良。
饮料瓶被捏得爆裂开,棕褐色的液体喷溅得一地都是。
回过神的平良忙不迭地去拿拖把。
一不小心又差点暴走了,平良把湿透的拖把重重地甩在地上,仿佛那是刚才某位同学的尸体。
说出来也许会被逮捕,但是刚才平良真的很想端着机关枪,往四周扫射,让他们统统闭嘴。
你们这些杂碎,对于清居,知道什么啊?
清居明明就像冬日清晨落在窗楞上的初雪那样纯洁,像未经涉足的森林深处的清泉那样清澈,像有着修长脖颈和华丽尾羽的珍稀鸟类那样孤高,对待工作,也比任何人都认真,努力实现梦想的他,散发的光芒比绒布上的碎钻更加璀璨。
对于这样的清居,平良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而且,竭尽所能地,他想要支持清居。清居选择的职业道路是演员的话,那这个工作必然会需要他在舞台上献出他的所有,他的声音,他的身体,他的精神,他对事物的理解,他的喜怒哀乐。
平良也热爱着舞台上的那个清居。
那是与生活中完全不一样的,另一面的清居。就像钻石被切割后,会呈现多个面,这让清居更为耀眼夺目了。
但是……
平良将可可饮料弄脏的地面打扫完毕,坐在了拐角休息区的座位上。
刚才那群同学说的话又滑进了他的脑海,当演员,总是会需要跟别的人拍摄一些……那样的镜头。清居在今天早上也告诉了他,拍了一支那样的广告。理智上,平良拼命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清居的工作,他必须接受这些,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介意,是他的伪装失败了吗?清居很不满意。
他直觉上能够感知清居情绪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无法理解,那是因为什么,就像接收到被加密的电波,他没办法破译。
我,又让清居失望了吗?
平良想到这,沮丧地把头向后仰,看着天花板。我应该表现得更成熟一点吧?不能那么小心眼,把自己对于清居和别人亲热的介意,隐藏得更彻底一点。
但是……
平良注视着天花板,那些阴郁的念头,始终在他的体内徘徊,无法被驱散。
平良第一次发现这些念头的存在,是在翻阅一本杂志时。
那时,清居拍摄的可可广告投入播放,引起了小规模的关注,出现在杂志上的频率也陡然提高,那些杂志,每一本平良都买了两本,一本用来翻阅,一本塑封完好地被他收藏。在其中一本杂志的访谈中,列了一些对艺人的常见的提问,有个问题是:
初恋发生在什么时候?
平良的呼吸都停止了,手指追随着这个问题,划到了后面的答案上:高中时。
一时间,平良感觉力气就像水从胶袋上扎出的细孔流淌出来一般,从身体中泄露出去,他无力地垂下手臂,背靠着床沿。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清居这么受欢迎,收到的情书当砖头垒起来估计可以盖一栋二层小楼,恋爱过很正常,理智上这样想,但心底里,平良仍然被失落掏空了,就像一枚被挖走了珍珠的贝壳。
他和清居同班的那段时间,从未见到,或者听说清居和谁有过亲密的关系,那清居的初恋应该就是发生在更早,高中低年级时了。在他遇到清居之前,那个人就已经出现,并且被清居爱上了,他们还交往了……平良咽下喉咙里苦涩的液体,往下继续看。
后续的提问是:
初吻也发生在那个时候吗?
视线追随着后面的字,光滑纸面上被印刷成蓝色的字体清晰地写着:是的。
这是很正常的事,既然清居跟那个人交往过,理所当然会做一些亲密的事,比如……接吻,平良的理智在耳边说,但是随后,胃像是被绞紧,扭曲,挤压,压榨出一股黏热液体,让他紧紧捂住嘴巴,跪下身子。
脑海中又出现了别的念头,既然都接吻过,那也应该做过更深入的事吧……
妄想的画面层出不穷,无比鲜活……平良感到酸涩的液体在喉咙口,如沸腾的熔岩,咕咕作响,他耸起双膝,就要被呛住了,肋骨开始阵阵发痛,全身抖动着,上下起伏,像地震来临,又像火山爆发。
那些妄想的画面,折磨得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午夜梦醒,他像剥皮般脱掉被汗水湿透的睡衣,换上新的,爬起床,连喝了好几杯冷水,坐在桌前,凝望着渐渐发亮的窗外,镇定被感情巨浪冲击得东倒西歪的心灵和身体。
无意识地,他抬起手触摸自己的嘴唇。
虽然是怜悯的,或者玩笑的,带有告别意味的,但他曾经被清居吻过,对于清居来说,可能是早已丢到脑后的事情,但对于平良来说却意义非凡,那是他的初吻。自有记忆以来,平良从未有意识地碰过一个人,他喜欢触摸光滑的相纸和干爽的床单,但是触摸其他人,无论男女,都会让他抗拒,在学校时,他总是避免与其他人接触,甚至只是偶然间互相碰碰胳膊。当然了,也从来没有人想来触碰他。
对于清居,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产生想要触碰的念头,但他从来不敢付诸实践,在高中的教室里,他坐在清居的旁边,中间还隔了一排,当清居单手托着腮,往窗外眺望时,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可以看到清居颀长脖颈的曲线,看到柔软的头发垂到清居的脸颊,他很渴望把手伸过去,这种渴望膨胀变形,撑得他浑身都发疼,撑得他的胸腔都快要爆裂开,但他只能将手放在膝盖,抓紧了校服的裤子。
有一次,清居站在灯和墙壁之间和一个同学说话,他从那里经过,抚摸了清居的影子,在这之后,他醒着躺了半夜,无法入睡。
也许拉手、接吻、互相抚摸,人们对此都司空见惯,而对平良来说,就连触摸清居在墙上的影子,都会令他在渴望与羞愧中颤抖。
平良从来没有想过,清居跟自己这样的人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可是毕业典礼后,在教学楼的阴影中,清居却吻了他。自己的初吻是被清居夺走的,,这件事,也许会让清居困扰,不,与其说是困扰,不如说是会觉得烦人和恶心,平良仿佛都能看到清居的表情,狠狠地撇撇嘴,就像吃柠檬酸着牙,轻蔑地不留一丝情面。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在余下的人生里,他可以时常想起: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教学楼后吻我的那个人,如今怎么样了呢?
但是,那个人,跟别人……平良以前没考虑过这些,这个新的发现往他腹部狠踹了一脚,让他剧痛难忍,不,用痛苦来形容还是太轻了,他向后靠在椅子背上,无法平复这个发现给他的精神带来的打击,然后,他把杯子拿到一边,回到卧室,向前栽倒在床上,前额埋进枕头。
在和清居交往之后他一直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情况有所好转吗?
答案是否定的。长时间压抑的激情变得迫切且不顾一切,他鄙夷那些没有与清居一起度过的时光。如果没和清居待在一起,他就觉得受挫,即便一天也不行。他的嫉妒,像非理性股市上一路上涨的曲线图,他苦恼于这种阴暗的情感,有时,他会被它吞噬,如同人们遭受跳蚤噬咬一样,他什么也不做了,而把时间全花在掐死它们上。他嫉妒每一个能跟清居说话的人,甚至嫉妒所有清居碰触过的东西。
要是这样的想法被发现了,自己一定会被甩掉的。
清居一定会惊恐又嫌弃地抛下他,带着急于洗掉手上脏东西的表情。
虽然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能跟清居交往,本来就已经是非现实的事情了,但平良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让这个美梦结束,他像一个通缉犯那样,小心翼翼地隐藏,不让自己身上那些阴暗的特质暴露出来。
平良仰着头,茫然地注视着教学楼休息区天花板上细小的裂缝,窗外刮着冬季的寒风,一棵松树的树枝不断地拍打起紧闭的落地窗,似乎在乞求怜悯。突然,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那一定是清居打来的,毫无缘由地,他就是知道,震动声响起时,他全身突然像一匹将要跃起的马一样抖动了一下。
清居打来了视频电话。
条件反射一般的速度,平良按下接听。清居的面孔立即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画面有些模糊,五官也被手机镜头压缩得有点变形,但依然美得熠熠生辉,平良觉得这灰蒙蒙的教学楼都因为清居的出现而撒下了明亮的光线。
“清……清居?”
平良双手捧着手机,目不转睛地注视屏幕。
清居微微侧着脸,瞥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我马上要去拍摄一个平面广告,临时决定的。”
“啊,这样啊……那今天晚上……?”
“回不去了,是个温泉相关的,得去实地拍。”
“实地?”
“旅馆吧好像……在哪里来着?”
镜头有些晃动,模糊的色块在移动,清居的脸消失了,陆续出现了几个人影,和对话的声音,接着清居又回到了镜头前,说道:
“去群马的温泉旅馆拍,今天不会回来了。”
语气很平淡,好像在念报纸或公文。没等到平良作出什么反应,电话就匆匆地挂断了。
平良的胳膊垂了下来,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小的动作泄露了那就要把他压垮的疑虑和恐惧,因为在刚才的视频电话中,清居周围晃动的人影里,他看到了一张见过的脸,薄薄的双唇,尖瘦的下巴,有一双像龙虾那样的突出的大眼睛,眼珠大得几乎要掉出眼眶,那个男人,曾经在桌底下把手摸向清居的大腿。
平良的喉头抖动了一下,嘴唇无声地翕动,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茫然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清居按下结束通话键。
黑掉的手机屏幕反射出身后的人影,他略微侧过头,就看到入间抱着胳膊,脖子向前伸,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盯着他看。
“怎么了?前辈?”清居问。
入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刚才的视频,特意拍到我了,该不会是……故意让男朋友误会吧?”
清居的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总是敏锐得可怕,不去做侦探实在是可惜了。
“怎么会呢……”
清居挤出一个笑容,那种不太习惯笑的人的笑容,试图把这个话题结束。
强装着镇定,清居走到摄影棚的角落里去收拾东西,但他拉上拉链才发现,手中的并不是自己的包,入间慢慢悠悠走了过来,脚步轻盈,像个舞蹈家似的,站定在清居的边上,他侧过头,用耳语的声音说:
“看来我猜对了,不过,我倒是不介意陪清居演这一出……”
清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垂着眼,往他那边看,入间笑了起来:
“因为很有趣嘛,而且,能被清居利用,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这人是个抖M吗?或者是个变态?清居微微皱起了眉。但入间的提议却很难拒绝,他今天的确是临时决定去温泉拍摄,但入间只不过是同为模特,刚好在摄影棚里遇到了,并没有一起的行程,他只是想看看,平良以为他跟入间在一起,会有什么反应。
“我这边差不多还有几分钟就结束了,呆会儿去温泉时记得叫我。”
入间向他发射了一个wink,拍了拍他的肩膀。
手机在车里和在温泉旅馆这样远离市区的地方,信号会变得不好。
清居是这样解释给自己听的。但他仍然不死心,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手机。从那通视频电话后,平良就没有了消息,电话也好,邮件也好,Line也好,全都跟说好了一样沉默无言,平良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没有看到入间吗?
又不能再打一次,那样显得太刻意了……
清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视线移向一旁,缓缓吸气,再吐气,仿佛在测量周遭空气的密度。要么,在ins上更新一张自拍?把入间也拍进去?ins的话,平良肯定能第一时间看到,设置了特别关注……但这样是不是也有点过于明显?而且,清居不想把和入间的合照留在自己的sns上……话说回来,平良的手机不会又掉水里了吧?
清居的思维呼啸着脱离了平衡,各种疑问在脑中剧烈地互相拍打。与此同时,还要完成拍摄任务,对着镜头无止境地微笑,看起来就像是在对全世界放松微笑一般,实际上他一点也放松不了,也不想笑。
拍摄结束时,太阳早已下山。
周遭被山区特有的墨蓝色深浓暗夜笼罩,从山巅吹落的凌厉夜风,发出干涩的沙沙声,入间已经去镇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威士忌回来,示意他要不要一起小酌一番,清居拒绝了。
“难得来了,不如放松一下嘛……”
入间拿着酒瓶,坐在了他的边上。
清居靠在露天温泉边的门廊上,垂着眼睛。
此刻的他非常疲惫,情绪低落,头昏脑胀。温泉泡太久了……这家旅馆很有名,温泉相当好,水是看不出稀释痕迹的浓绿色,硫磺气味也是这年头罕见的强烈,经摄影师的要求他反复地下到水里,又起来,又泡进去,反复几次,高浓度的温泉让他的脑子相当混沌,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是工作吗?但工作已经结束了,那平良呢……
平良……
之前因为平良而无名火起,对整个世界充满幽怨,想大发脾气的念头早就像水流,被沙子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入肺腑的孤独,平良呢?平良为什么不在呢?清居抓着手机,但黑漆漆的屏幕上什么都没有,这让他感觉像是被放逐到了月球的背面。他又看了一遍手机,集中精神,直到眼睛蒙上了一层泪水。
“清居……看起来很寂寞呢……”
入间挪近了过来,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距离太近了,就像两人在楼梯上错身而过。入间的目光在清居敞开的浴衣领口徘徊,那目光,让清居感觉有无数只蜒蚰从身上爬过,留下湿乎乎黏哒哒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入间越靠越近,紧接着,入间把手伸了过来,将手放在了清居的肩膀,动作暧昧地舒展手指……
清居皱起了眉,正要抬手拂开。
突然,入间的胳膊被人抓住,被用力地撇开,连带着,入间整个人都被猛地推搡出去,跌坐在门廊上。
“诶?”
因为惊讶,清居愣住了。
而出现在身边,包围着他的熟悉的气息,让他涣散了的目光得以再次聚焦,清居还没来得及把面前的人看个仔细,手腕就被握住。手臂被拉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他任由自己被拉着,像逃亡一样地,从房间里跑出,两只脚仿佛在互相追逐,一刻不停地奔跑。周围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和急匆匆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一路跑到了小镇上。
站在路边,清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氧气在他稠浓的,缓慢流动的血液里燃烧,使干得粘结在一起的动脉膨胀开来。
平良仍然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他的手很疼,但是他不想挣脱。
他们站在一家餐馆的门口,写着“crèmedecrème”字样的广告牌就像一轮巨大的红色月亮,照亮了房子的外墙。清居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那是一种罂粟或葡萄酒的红,或说是唇舌的红润,如同他肌肤下的脏腑。
他喘着气,瞥了一眼平良。
“你来干嘛?”他问。
“我……我……”
平良一开口说话,就没有了刚才行动的果断,支支吾吾,像吐出什么硬物似地,又吐出不来。清居撇了撇嘴,决定还是仁慈地网开一面,不要就这个问题为难他了,于是换了下一个问题:
“你怎么现在才来?”
“找……找旅馆……不知道是哪一家……”
啊,清居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是没有说到底是哪一家旅馆,说到底,他原本也没想要平良过来,他只希望平良能表现得在意一点,多打几个电话,多问几句,之类的,清居瞥了一眼平良,平良前额的头发都汗湿了,在这样的寒冬里。
清居扑闪扑闪地眨了眨眼,又问道:
“然后呢?你准备带我去哪?我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是从温泉旅馆仓皇地跑出来的,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衣,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脚上的足袋也已经脏了。
“啊!对不起!”
平良慌忙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清居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棕灰色的高领毛衣,接着,平良又把皮鞋脱了下来,清居任由他握着自己的脚,顺从地把脚伸进鞋子里。
看着正蹲在地上给自己穿鞋的男人,清居眨了眨眼,嘟囔着说:
“所以说,到底准备去哪……”
平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眼望着他,结结巴巴地说:
“对……对不起……我没……没想过……”
清居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完全没救了,但就是这样的笨蛋,让清居觉得,只要是跟他在一起,无论是去哪里都可以,哪怕脚上连拖鞋都没穿,路上寒风呼啸,地上一堆砂石,但只要是跟他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
他们找了最近的一家旅馆住下。
这种性质的旅馆,清居还是头一回来,跟他在电视里见到的那种闪着粉红色或蓝紫色光芒的地方不同,旅馆房间毫无特色,纸灯笼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一块巨大的帆布画挂在墙上,木地板光可鉴人,银色的花叶在花瓶中茂密生长。
什么啊,这真是爱情旅馆吗?不会走错了吧?
他正好奇地往四处打量,身后锁舌轻弹,厚重的橡木门安静地关闭,带来了几秒钟的沉默,随即,平良的胳膊就从身后伸过来,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对不起……清居……”
又来了,又是这句话,清居简直想要翻白眼,平良就不会说点别的了是不是?他没好气地回答:
“干嘛?”
“对不起……我……给清居添麻烦了吧……”
那倒也没有,本来摄影工作也结束了,啊!随身的东西都还在温泉旅馆,不过也没什么贵重的,然后……可能给入间添麻烦了,但是入间什么的,管他去死啊,清居思索着,默不作声。
平良把手臂又收紧了。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如果是工作需要的话,我……拼死还可以忍耐,除此以外,死都做不到,对不起……”
‘“做到什么啊?”
“让其他人……触碰清居……”
平良的嘴唇仿佛被说出的这句话硌得生疼,说着还倒抽了几口冷气。清居抿了抿嘴,强压下嘴角向上抬起的趋势,轻轻地咳了一声,以控制自己的音调,用冷淡的语气简短地说:
“嗯,知道了。”
他决定不再追究就这件事了,接着,他想到自己从温泉旅馆跑出来,没跟摄影团队打招呼,有点失礼,于是拿起了手机幸好这个还拿在手上,准备联系一下摄影师。
然而,屏幕刚亮起来,手机就被夺走,平良像是缴获犯罪工具似的,把他的手机一把抢走,握在手里。
“还给我。”
清居冷下了脸,冲他伸出手,命令道。
“不要。”
平良的回答让清居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居然敢对自己说不?顿时,清居像可燃气体被火星点着了似的,他懒得再费唇舌,而是伸手去抢夺自己的手机,但平良的修长的手臂高高举起,将手机拿得老远。
有没有搞错?区区平良,居然敢反抗。
清居咬着牙,想要往平良的脑瓜子拍过去,但平良的腿挤进他的双腿间,把他压倒在房间的大床上,清居双手都被捉住,举过头顶,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
“喂!你这家伙!”
清居怒气冲冲地说,平良仍然压着他,用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表情十分严肃,嘴角微微颤抖,轻声地说:
“对不起……清居……”
你嘴上说着对不起!实际上做的事是在反省吗?清居怒目而视,但平良说话的时候,气息拂过了他的脸庞,让他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朵尖,他别过脸,不看平良,试图让自己的心脏不要跳那么快,但心脏却说你管我啊,自顾自地在那儿疯狂蹦跳,就像只长耳大野兔。他有点不太想承认,被平良这样压制着,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异常的兴奋,强烈得,也许可以和吸毒的效果相比。
“对不起……清居……但我做不到……”
平良的嘴唇颤抖着,哽咽着说:“清居只有我不行吗?我……只有清居啊……虽然我这样的人没法跟清居相提并论……但是……”
清居皱起眉,平良语气里的悲伤,让他的心脏也一阵刺痛,但这刺痛也让人迷惑——你在那儿自顾自地哭个什么啊!这件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快被这个哭哭啼啼的男人烦死了,为什么我的男朋友非得是这样的啊?
他喝止了平良的抽噎:“喂。”
“嗯?”
“你该不会以为我今天跟别人做了什么吧?”
平良呆愣愣地望着他,清居垂下眼帘,用下巴示意:
“自己看。”
“诶?”
“我叫你自己看!”
清居气急败坏地吼,平良一边忙不迭地道歉,一边手足无措,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平良解开了他的浴衣腰带,腰带被抽出,从身下拉扯出,被扔到地板上,发出窸窣的细微声响,光裸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平良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触摸上他的皮肤。
顿时,清居感到一阵电流传遍全身,唤醒他肌肤上的每个毛孔,随着平良的手指游走在全身,清居浑身的肌肉都逐渐松弛,变得绵软无力,享受着不间断的爱抚,他的身体似乎重获知觉,连额前的头发也仿佛站立起来,他能感觉到头发的存在,真切体会到每根头发的生命力。
将头后仰,清居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喘着气问:
“看完了?”
“嗯。”
平良点了点头。
“那有别人碰过我吗?”
“没有。”
平良摇了摇头。
双手早就被解除了禁锢,清居将手抬起,搂住平良的脖子,将他的头往下压,靠近自己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清居说:
“答对了。”
亲了亲平良的耳朵,他在平良的耳边发号施令:
“现在来拿你的奖励。”
“奖励?”
平良还是呆呆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啊,真是烦死了……这个笨得要命的男人,清居不耐烦地把手滑向了平良的双腿间,然后满意地发现那里的器官已经又热又硬。
不知道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做爱,还是别的原因,清居感到格外的兴奋,平良想必也是如此。
已经射过一次了,但平良还是再度将他两腿分开,挺着阴茎,在他两瓣结实臀肉中,沿着湿淋淋的臀沟,毫不客气地,再次插了进去,反复地穿透他的身体,令他如同被贪吃的虫子咬入心子的蜜桃,愈发烂熟艳红,甜美可口。这淫靡的气味吸引着平良,让平良如饥似渴地嗅着,一边抽送着下体,一面攀着清居的头颈,张着嘴巴,舔舐他的脖颈,手指停留在那起伏不定的胸膛上,搓揉抚弄着清居的乳头,小小的乳头早已变得红肿,颜色如同被捣烂的莓子。
“嗯……啊啊……”
唇齿间泄露出难耐的呻吟,清居瞠视着自己的双腿被他分扛在肩上,在他抽插顶撞的动作里不住震颤着抬高、滑落,又被他牢牢按在肩头。姿态有点难堪,清居想要用双手捂住脸,但手被捉住,像刚才一样举过头顶,被按在枕头上,只能痛苦地闭上眼,泪水同快活的嘶叫一道迸出,整个人都陷入思维混沌的瘫软中。
“清居……”
平良叫着他名字,按着他的双手,吮吸他的舌头。
“会不舒服吗?清居?”
平良在耳边不停地问,怎么可能不舒服,全身每一寸肌肤都被沸腾的血液灼烫着,每一个毛孔都在为他的冲撞与爱抚冒汗,但清居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平良还是不依不饶地,抓着他不断地询问,他只能在喘息与呻吟间交替的间隙中,小声地说:
“不会……很……舒服……”
得到了鼓励,平良兴高采烈地亲他的脸,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接着,两手握着他的腰身,一下提翻过身,让他趴在床上,又将胸膛贴上他脊背,顶进那柔软的臀肉中。
清居“呜”了一声,四肢无力,撑不起身体。
被这样压制着,快感像被大剂量地注射进了身体,冲刷着他的血管,平良揽住他的腰肢,抓过被子枕头,一股脑儿塞在他小腹底下,双手左右掰开两瓣臀肉,通红硬挺的阴茎噗嗤作响地顶开那窄小穴口,插了进去。
清居满身热汗,兴奋不已,除去第一次在化学教室做爱,他们很少用后背位,因为平良总想要一直看着他的脸,可是后背位的进入方式,进入得特别深,清居对深入体内的,属于平良的器官感受更为明晰,那种彻底被平良占有的感觉更强烈了,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阴茎随着平良抽插的动作上下磨蹭,龟头上一滴滴地,不断渗出透明的液体,热热地沾染他的小腹。
平良忽然合身扑上,压着他,开始啃咬他的后颈与耳朵,热乎乎的气息不停喷在他耳后,令他敏感地哭叫出来。
“啊……抱歉……”平良嘴上这样说着,亲吻着他的眼角,但是动作完全没有看出抱歉的意思,一面探手下去,握住他下面,开始捋动。
与此同时,下半身抽插的频率极快,往里面狠狠插了数十下,清居全然大开地任他鞭挞,身体里最敏感的地方被反复地撞击、碾磨,前后都被刺激,快感汹涌而至,灭顶的快感让他的汗水浸透了发根,自额角眉梢滑落下来,眼前水汽氤氲。
突然,清居浑身一阵痉挛战栗,精液喷出,半分钟后,一股一股的热液源源不断,淡黄色的体液淋淋沥沥地喷洒出来。
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如果让清居排位“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那今晚毫无疑问可以上榜,清居用酒店的被子紧紧地包裹住全身,抱着膝盖,蜷缩在床的一角。
平良已经拜托服务生拿来了新的床单被褥,也已经铺平整,地面上残留的液体也被抹干净,清居抓紧了被子,把脸埋起来,他希望记忆也能从脑中抹去,自己的就算了,至少要从平良的脑中抹去!
平良蹑手蹑脚地坐到床沿,往这边看了一眼,清居立马把脸遮得更严实了。
“清居……我刚才在手机上查了一下……”
平良声音很轻地说:“没关系的,那个其实是……尿液来着……”
我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要说出来?有人问你吗?给我去死啊你!清居简直想朝着平良的脑袋狠狠地拍过去,把他的脑袋拍得比可丽饼还要薄。
平良还在说:“真的没关系的,那不是生病了或者怎么样,是……舒服了才会……”
你还有完没完了?闭嘴啦你!清居愤怒地瞪着他的后脑勺,平良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
“我……可以抱着清居吗?”
应该让平良滚远一点的,清居心想,但他吸了吸鼻子,从棉被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也不是不行。”
于是,隔着棉被,清居被抱住了,平良的气息包围住他,在他耳边说:
“我……非常,非常的高兴……”
“哈?”
“能让清居舒服,我非常高兴……”
“什么啊……”
清居咕哝了一声,随即,他发现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男人在颤抖,从身躯,到指尖,都在发抖,连声音都是,平良声音颤抖着说:
“而且,这样的清居只有我才见过吧?非常,非常的可爱,可爱得我想死,想到这样的清居,别人都没见过,我高兴得……抱歉,我实在想不出形容词了……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非常高兴,高兴得心脏都要裂开了……”
清居眨了眨眼睛,平良的直接也让他坦率了一点,他小声地说:
“其他样子……也只有你见过……”
“诶?”
平良质疑的语气让他不悦,清居斜了他一眼,
“怎么?”
“但是……我之前在杂志上读到过,清居高中时……啊,我没有要故意刺探清居的隐私,真的是在杂志上读到的……”
“我高中时怎么了?”
“初恋……初吻……都是在那个时候……”
平良复述着杂志上的内容,清居没好气地问:
“那你觉得我初恋和初吻对象是谁?”
“不知道。”
平良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清居快要七窍生烟,他咬紧了后槽牙。
“清居……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清居大声地吼,把棉被掀了开来。
————Theend————
番外清居奏杂志访谈
清居奏2021年在广告界崭露头角,作为模特出道的他,获得了许多品牌方的青睐,有着高贵气质与甜美笑容的他,像醇厚的热可可,但本人却不喜欢甜味饮料!
虽然代言了可可饮料,但是本人并不喜欢甜味饮料
清居:平时的话,一般只会喝矿泉水,对水的品牌,软硬也都没有要求,普通的矿泉水就可以,不过,我家里有个弟弟,对喝的很挑剔,不是某种浓度的牛奶就不喝,这种比较孩子气的习惯,我是没有的。
广告中展现和职场前辈的甜蜜恋爱,但是本人的理想型却是?
清居:我是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的类型,将私人感情带入工作中,在我看来是不专业的表现,所以和职场前辈恋爱,现实中对于我来说,是不会发生的。至于理想型,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作为“最想与之共同在秋天漫步的男艺人”票选TOP1,但是本人却不喜欢秋天?
清居:秋天不是分别的季节吗?毕业的时候,就是秋天,原来一直陪在身边的人,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不喜欢那种感觉,当然冬天也不喜欢,太冷了,我是个很怕冷的人,而且,对于冬天有不太好的回忆。下雪的时候,别人都会很激动,但是我的话,会选择在房间里睡觉。
关于清居奏的10个问题
1、最喜欢的颜色:蓝色
2、初恋发生在:高中时
3、初吻也是发生在那个时候吗:是的
4、有过一见钟情吗:大概有吧
5、在恋爱中绝对不能让步的要求是:全心全意
6、理想中的约会场所:河边、家里
7、喜欢长发还是短发:短发
8、对一个人外貌最先注意到的是:眼睛
9、在家里做什么的时候会觉得开心:小时候是看电视,现在是睡觉
10、现在最想挑战的事是:舞台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