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我被疯批少爷盯上了 > 第二章 寨城往事
    曾经的港岛,有一处城区,它与世隔绝,有着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

    这就是寨城,被遗忘在黑暗的角落,即使大亮的天光,也照不进这里。

    贫困,昏黑,肮脏,赌博……恶徒在这里无恶不作,无法无天。这里成为了罪恶的温床,同时,各色大小妓院、赌场、斗狗场等等如雨后春笋般应然而生。

    这里卫生条件极其恶劣,老鼠和虫蚁与人同吃同睡。

    寨城里的居民,世代生活在逼仄,让人窒息的狭小空间,各种非法建筑一层搭一层,远远望去,像是一排排不太整齐的蜂巢堆叠在一起。

    整个寨城几乎二十四小时无阳光,正午当空也要点电灯。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寨城里不仅有理发师还有非法行医的医生,很多店铺就开在自家卧室的隔壁……一家小超市里,从饮料到啤酒应有尽有,超市老板还养了几只猫……

    密集的建筑,稀疏的阳光,这里的居民仿佛生活在一座罪恶之城……

    多年之后,港岛政府忍无可忍,在出动近五千警力,扣押近万人的情况下,历时一年,终将寨城夷为平地。

    但很多人誓死不愿离开这里,甚至有人在寨城被拆后自杀……对于一生没有走出过寨城的人来说,没有寨城的世界,他们无法生存……

    这座死城最终被拆除,可它却是在历史上无法抹去的一笔。

    寨城里有很多的孩子,其中有两个男孩,他们同岁,做了邻居。

    阿文的母亲做凤姐,生父不详,母亲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客人留下的种。

    母亲磕药后,会痴痴地笑,她告诉阿文,他的生父是个富豪,坐拥千万家产,总有一天,那个男人会想起他们母子,把他们接进别墅,坐豪车,乘游艇。到那时,佣人们会尊敬地称他们为太太少爷,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吃不尽的珍馐美味。

    有时,那可怜的女人又会突然改口,一脸神秘,说他的父亲是政要人员,他们两个人的存在是那身世显赫的男人一生的污点,他们要藏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好,一辈子就躲在这寨城中,暗无天日,以防不知几时就有杀手上门要取了他们的性命。

    阿文的生父,有时是流浪诗人,是影视明星,有时又是帮派大佬,是贩夫走卒…可能是任何一个男人,却又不是任何一个人。

    他的身世之谜,最终也随着母亲的一起,长眠地底。

    阿宇的阿爸是赌棍,阿妈忍受不了男人的烂赌成性和暴力,在某一天不辞而别。

    阿宇看着妈妈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的背影,轻声唤她。

    阿妈没有转头,只是告诉他,自己去给阿宇买鱼丸面,让他在家乖乖等着。

    那是他最爱的吃食,尽管面档里蚊蝇扑面,鱼丸店里污水横流,臭气熏天,但鱼丸面是只有他生日时才能吃上美味。阿妈说让他等,他就这样安静地等着,等到黄昏日落,又等到夜暗月上。

    只是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阿妈,再也没有鱼丸面。

    疯狂的赌徒,输光了手里的筹码,转身就去借高利贷,等意识到债台高筑,早已无力回天,只能变卖家产,卖妻卖子,最后连自己也要卖掉。

    赌场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惨剧每天都在上演,演员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剧情老套陈旧,却偏有人爱看。

    阿宇的赌棍阿爸,怕他也像那个女人一样跑掉,就整日把阿宇锁在家里。

    这个孩子是他最后的筹码。卖掉换钱,是阿宇最后被定义的价值。

    做童妓?被卖器官?反正不会被人领回去做少爷。阿宇的赌鬼阿爸这样想着。

    阿文的母亲做生意时,会把阿文赶出去。

    阿宇的阿爸,赌赢了会喝酒,赌输了也会喝酒,烂醉之后,会咒骂阿宇。

    这时候,就是两个孩子唯一在一起的时光,属实谈不上美好,却令人永生难忘。

    两个无助的幼崽,依偎在一起,他们去天台看星星,对着流星许愿。

    尽管鱼骨似的奇形怪状的天线,插满天台,像是暗黑童话里的幽暗森林,但这里是他们唯一能去的地方,仅有的乐园。

    “阿文,你许了什么愿?”

    “不能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

    “阿宇,你许了什么愿?”

    “哼,我也不告诉你。”

    “阿宇,你不要生气嘛,我们一起说出来,好不好?”

    “好啊,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说。”

    “一二三…”

    “我要和阿文一起离开这里。”

    “我要和阿宇永远在一起。”

    两个稚嫩的童音在此时同时响起,他们相依在一起,头倚着头,遥望天际,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也不及他们眼中闪着希翼的光亮半分。

    母亲遣阿文去买烟,她瘾犯了,自己在家里磕药。她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她迫不及待地冲出牢笼,展开羽翼,飞向天际。

    阿文最喜欢这种差事。买烟剩下的零钱他可以用来换几块糖果,等阿宇能出门的时候,就和他一起分来吃。

    他回来时,在天井当中,看见了一只大的不可思议的鸟,它好奇怪,不是在空中翱翔,却直直地坠下来。那只鸟长得很像母亲,还一直在笑,冲着阿文微笑。

    直到她落在阿文面前,阿文才发现,那真的是母亲。

    有人报了警,处理完现场,阿文的去留成了难题。他吓傻了,两眼失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手里死死地抓着一盒廉价香烟和几颗劣质糖果。这里没有人愿意照顾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亲人。

    踌躇过后,何sir决定先把人领回家里。他虽然工作繁忙,又是单身,但母亲健在,可以帮忙照顾这个孩子。

    阿宇的赌棍阿爸一整晚没回来,阿宇被锁在屋子里已经整整一天了。

    他听见外面有人惊呼尖叫,随后有警笛的声音,邻人们议论纷纷,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他听见“阿珍跳楼了”“阿文被警察带走了”。阿宇疯了一样,拼了命地砸门,哭喊着,求央着外面的人帮他把门打开,他要出去,他要去找阿文,他不能让任何人带走阿文。

    寨城里每天充斥着各种声音,每一种声音都比阿宇的哭喊更振聋发聩。

    在第三天的时候,他的嗓子完完全全地哑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三天水米未进,几乎要死过去。

    他到最后没有等来他的赌鬼阿爸,却等来了一位怪叔叔。

    怪叔叔穿着花哨的衬衫,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臂上好看的刺青,他身形高大,体态魁梧,说话如洪钟。

    “你叫阿宇?”

    阿宇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那个烂赌鬼死了,你要想活命,就少说话,跟我走,我叫陈永福,从现在起,你叫陈清宇,要叫我阿爸。”

    和赌棍阿爸想的正好相反,阿宇被人带走了,不是做童妓,也没有被卖器官,而是做了少爷,陈家唯一的少爷。

    寨城里的污糟买卖,非法勾当,除了贩DU,陈永福一样没少做。他经营着寨城里最大的赌场,放着寨城里最多的高利贷。

    阿宇的阿爸在被赌场里的人按着砍手时,他想到了自己最后的筹码。他还有个儿子,今年六岁,可以抵债。

    陈永福眼都没眨一下,扔下一句话就出了赌场。

    “这种人不配有孩子。”

    阿宇被送到了陈家宅邸,那是一座二层的老旧中式建筑。宅子里面的各种陈设古朴陈旧,显然,陈永福不是一个喜欢粉饰外在的人。

    这栋宅子原本不姓陈,它的主人欠了赌场的债,后来,它就自然而然地跟了新主人的姓氏。

    而打住进宅子里,陈永福没动过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就连佣人,也没有更换。

    让熟悉房子的人做他们熟悉的事,这能使自己住在这里这件事达到利益最大化。

    从本质上来讲,他到底还是个生意人,他做事情,最先要平衡利弊,计算得失。就比如,阿宇请求他帮忙找到阿文,他愿意为此做任何事。

    这是个赔本买卖,陈永福当即拒绝了阿宇。他还告诉阿宇,要想与人谈判,就要提出与对方等价的条件。而阿宇的条件,毫无优势可言。

    第一,阿文的出现,会使得阿宇的真实身份有更大被暴露的风险。

    第二,即使他不帮忙,阿宇为了活下去,也会为他做任何事。

    这是陈永福教给阿宇的第一条生存守则,让他在日后,那段诡谲云涌,变幻莫测的人生中,受益良多。

    后来,陈清宇遇到阿江阿海两兄弟时,他第二次与陈永福谈判。

    是因为同病相怜吧,他看见被父母抛弃的两兄弟,就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陈永福同意把阿江阿海送给陈清宇,但同样要求陈清宇为他做件事,若干年后的某一天,他会带回来一个孩子,陈清宇必须像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好那个孩子。

    陈清宇了然,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若干年后,真正的少爷会被接回来,自己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代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