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靳不是汉人,他的身上流着一半外邦的血。
他的母亲是醉楼赫赫有名叫做怜猫的波斯舞女,点过怜猫的客人都忍不住赞叹怜猫的腰段来,堪堪一臂就可以将人搂进怀里,丰乳翘臀,那深邃狭长带有异域风情的眼睛里眼波流转,仿佛瑰丽的琥珀色猫眼石。
怜猫怜猫,可怜可爱的猫儿,绝色又勾人。
怜猫的名声之噪,传到了骁勇善战的将军耳里,将军正值壮年血气方刚,打完仗带着满身的血腥气转头就钻进了温柔乡,这一来二去,将军有情,怜猫也动了心思。她假意粗心没有做好清理与防护,有了将军的身孕。她想过关于这个孩子的很多事情,想着要给他缝什么样的布鞋和围兜,想过要给他做什么样的银镯与长命锁,只等将军这次卸甲归来,她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转眼三月一过,由秋入冬,大雪封门,家家户户又送走了财神,她织完了孩子的线衣,又绣完了要给将军的鞋垫,将军却还没有回来,怜猫叹了口气,搬着板凳坐在了院子口,守着将军留给她的空荡荡的家。
她想着,只要他一回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冬去春来,仗足足打了有七个月,她在产婆的帮助下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后,却等来的是将军的死讯。
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荣归故里,棺椁运回来那天怜猫没去见最后一面,这个风流又纯情的女人用堪称怨怼的目光凝视着自己襁褓里的孩子,她说老天爷从来不曾可怜可怜她,说这世间果真报应不爽,贪心的人活该落井下石。
“你就是我的报应,是上天早早告知与我的黦黯之音。”
“我只恨...我只恨为什么自己没听到这声音,到底是我自己自作自受,贪心太过罢了。”
她放下手中的婴儿交给产婆,紧接着这个女人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前冲向院中的水井,利落的纵身一跃,果断而干脆的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死亡与憎恶,是这个世界教给陆靳的第一课。
年幼无父无母的男孩会被抓取做奴隶和壮丁,为了躲避这流离失所的命运,他偷了裁缝铺里的女童袄裙想要瞒天过海,却不料刚刚穿好就被半夜起夜的裁缝抓了个现行,在一片喊打叫骂声中他慌不择路,从朱红的瓦墙上不小心翻进了不知道哪户的门院里,转头对上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被裹在白狐裘里面上带着一丝病气的小公子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半晌楞道——
“你是雪花仙子吗?”
身下的男人并无回应,只余下哀哀喘息的室内,陆靳垂下头去。
萧凌面色如纸一般苍白,他的眼睫低垂,急喘着,修长的指骨不受力的攥着床单,手背上骇人的青筋浮现。那张清冷俊逸的面容染上懵懂而苦楚的味道,显而易见的痛苦之色流于表面。
这不像他,或者说,这不是他应该做出的反应。
在陆靳的认知里,萧凌永远都是惯于隐忍的,哪怕虎落平阳,在真正跌落到无间地狱忍受酷刑时不齿于露怯,只有被逼到极致了,这匹雪狼才会哀哀的叫出声来。
他审视着对方痛极了的表情,那是一种被撕毁的脆弱,虚弱的漂亮猎物奄奄一息,水雾朦胧的凤眸流露出几分哀求来。直到那纤长眼睫上的泪珠不堪重负跌落在他手背上,他才蓦地回神。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他没来由放低了声音,低喃。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情绪的转变,男人歪着头打量了他半晌,然后试探性的慢吞吞凑过来,清澈的凤眸带着几分怯意,小心翼翼的就着受制于人的姿势,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
陆靳沉默的看着他反常的举动,没有制止。
似乎是蜗牛露出触角,感知到陆靳并不反感后,萧凌垂下眸子,慢慢的挺起身子,似乎是拉扯到了伤处,皱眉发出“嘶”的小声气音。
但他没有停止,直到两人距离挨得极近了,在陆靳的注视里,他轻轻吻了吻陆靳冰凉的唇。
“黔音.......”
那实在是一个极度纯情一触即离的吻,生涩而稚嫩,在陆靳的视线中,男人的苍白的面颊微红,他低声唤着,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理理我......黔音.......”
他像只幼兽,见陆靳不作回应,急得团团转,委屈的凤眸微红,似乎分毫不记得先前陆靳如何在自己身上施暴,只沉浸在自己得不到回应的情绪里。
萧凌凑近陆靳的身体,慌乱而不着章法的轻轻啄吻他的脸颊,用高挺的鼻尖拱弄他,发软的音调在耳边沙哑的响起,小声呢喃。
“......黔音.......我好想你.......”
“我好痛........黔音.......”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萧凌。
又好像是完全真实的萧凌。
没有恩怨纠纷,没有血海深仇,扒下那些层层叠叠的隔世仇恨,他仿佛第一次见到了萧凌脱下面具的样子,触到了对方隐秘极深的内里来。
一些陌生而又违和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陆靳压下那些复杂的情绪,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嗤笑一声,然后捏着对方下巴的手用了点力,将人蓦地拉近。
然后吻上了对方的唇。
“蠢货,”换气之余,他带着些许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骂道,“好好学着点。”
那实在是一个极尽漫长缠绵至极的吻,仿佛和陆靳这个人脱离关系,连结束时的啃咬都泛上点温柔意。
结束时身下人失了力气蓦地跌落在床榻上,狼狈的喘息着,面颊潮红宛若桃花,连眼尾都氤氲上潮湿的红色来。
他不自觉伸着一小节殷红色的舌尖,狼狈而剧烈地喘息。
像是山野里吸食人精气的桃花妖。
陆靳眯起眼来。
他想来不是惯会忍耐的人,伸出手来将人锁在床上,埋头咬住对方起伏不断的胸膛上的那颗红樱,于齿间撕磨。
受伤的红樱被对方不重不轻爱抚着,快感之余伴着刺痛,叫萧凌蹙起眉来。
“......唔......黔音.......黔音.......”
对于他来说,似乎宣泄情绪的唯一表达方法就是唤对方的名字,从那些起承转合的语调里,希冀对方能够给予多一些的抚慰来。
这显然不对陆靳起作用。
他被萧凌激得兴致盎然,如同被妖精引诱入山林的将军,毫无放过这顿美餐的意思,衔着那枚红樱反复咬弄,直到唇齿间泛起淡淡的血腥味来。
身下人似乎没了什么反应,直到传来一声忍不住了的微弱泣音。
陆靳闻声身形微微僵住,抬起头来。
视线中男人沉默的哭泣着,凤眸发红,泪珠不要钱似的大滴大滴往下落,俊秀的眉蹙着,薄唇被贝齿咬得苍白。
一副受了天大折磨我见犹怜的可怜可爱模样。
见他望过来,像是跌跤的孩童见到了母亲,终于遇到了可以倾诉撒娇的对象,薄唇轻启,软糯委屈的音调拉长——
“黔音.......”
然而还是没有实质的控诉,只是低低软软的唤他的名字。
陆靳的眼神愈发幽深起来,那双漂亮的桃花运中黑沉一片,他面无表情凝视着下方哭泣的人,过了好久,似是妥协,弯下身来舔了舔那受伤的乳首。
像是吝啬给予的安抚。
却不料对方得了便宜卖乖,萧凌向上微微抬了抬身子,却是将那殷红的果实往他嘴里送来。
“.......要.......黔音.......”
水眸带着羞涩的情态,陆靳一瞬间被俘获。
他没有什么犹豫,复含住了那枚受伤的乳果,只是这一次轻了许多,只用舌头轻轻的包裹着吮吸。
身下的物什早已昂扬。
陆靳一手抱起身下的人,架起对方修长笔直的双腿,在对方懵懂迷茫的视线里,犹豫了几分后开口。
“是你先开始的。”
语气里竟有几分心虚的指控。
然后逃避似避开对方湿漉漉茫然的目光,再度挺身进了那柔软温热的温柔乡。
“唔!黔、黔音.......黔音.......”
身下人惊呼出声,像只受惊的兔子,带着些畏惧叫着他的名字。
陆靳的力道不自觉温柔了许多,他大开大合的动作放得缓了,感受着甬道里高热紧致的销魂感,满足的叹了口气。
“黔音.......”
身下人的尾音拉出些许哭腔,哀哀的喃喃。
陆靳闻声啄吻着他泛红的脸颊,抚慰的抚上对方的分身,开始上下抚弄起来。
“啊......黔音.......”
陌生的感官刺激爬上萧凌的脊骨,他瞬间睁大眼,不安的唤起来,声音中夹杂着隐秘的情欲来。
他呆愣的望着陆靳,一双剪秋水似的眸子里泛着潋滟的色泽,直勾勾盯着人时仿佛含了无数说不出的情意,叫人如何不生怜爱。
陆靳在这样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他垂头含住对方莹润的耳垂,微微咬着舔弄,带着模糊的气音,沙哑低沉的男声带着自己都不察觉的罕见的柔意。
“我在。”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这话像是有千钧的分量,轻而易举安抚了怀里受惊的人,对方放松身体,软软的趴在他怀里,任由他掌控。
喘息和细弱的呻吟中伴着显而易见的欢愉,他们从未有过的欢愉。
陆靳餮足的吻着身下人柔韧的肌肤,留下一朵朵漂亮的印迹。
他渴求这长夜永不结束,沉湎于其中,宛若鱼游于海。
他早已忘了来时的目的。
长夜在低哑的呻吟与微弱泣音中渐渐隐没。
结束时,身下的人已然承受不住昏睡过去,鸦黑色的长发散乱,发丝缠绕在赤裸的躯体上,那修长的身体上遍布深深浅浅的痕迹,红与白反衬出极致的对比来。
安静下来时,萧凌浑身的气息是柔软干净的。细细打量下,他的五官其实是带着冻雪一般清冷感的英挺,白日清醒时配上那双无甚感情的狭长凤眸时尤甚,冷冽而刺骨。只有安睡时才惊觉,素来习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居然生了这样一番好样貌来,那层凌厉的气息褪去,只留下惊艳和纯粹的美感。
陆靳居高临下垂眸看向蜷缩在床上一身狼狈的人,神情少有的复杂。发丝挡了男人些许面庞,有些扎人,熟睡中的人微微蹙眉。
他正欲抬手抚落,行至半道时打住,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后僵在原地。
“......怎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