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石墙缝隙间吹入，带着老纸张与油墨的气味。
汉斯站在寂静的走廊上，手中紧握着那封只写了九个字的信：
「今夜，月上三刻，来我书房。」署名：国王。
——是久未在人前发声、甚至许多人早已以为形同傀儡的那位王者。
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
书房灯光昏h，书架上堆满了旧书与卷轴，墙角一盏未熄的烛光摇曳不定。国王坐在高背椅中，面容b记忆中更加瘦削，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明，正望向他。
「进来，汉斯。」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静。
他走了进去，门在身後无声地关上。
「你来得b我想的早，」国王微微一笑，「这很好。时间，不多了。」
汉斯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这场婚约，是王后的意思。」
「我知道。」国王颔首，「她做的决定，向来果断。但——」他语气微顿，眼神深深落在汉斯脸上，「不是所有人，都要照她的剧本走下去。」
空气沉了下来。
国王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柜前，伸手从最上层取下一卷尘封的地图。他摊开它，指向一处以金墨标记的小圆点。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镜室？」
「错。」国王嘴角微动，「那是镜室之前的名字。真正的名字，早在三代王前就被除去——那里曾是封印之地。」
他转过身，看着汉斯，眼中是一种从未在王座上出现过的疲惫。
「她不该去碰它。更不该强行召唤那个东西回来。」
汉斯皱起眉：「你是说……王后已经动用了封印之力？」
「她开始了，而且不会停。」国王低声道，「而你——是我唯一还能用的棋子。」
他走到汉斯面前，将手轻轻放在他肩上。
「这不是命令。」他语气低缓却坚定，「是赌注也是请托。保护她……奥罗拉，还有这个王国。」
汉斯张口yu言，却最终什麽也没说，只重重点头。
而那烛光仍在微汉斯张口yu言，终究还是开了口，声音压得极低：
「你就这样把这些事告诉我……你不怕，我会夺走你的王国吗？」
国王听见这话，却只是微微一笑。
「如果一个人因为听见真相就能夺走整座王国，那这王国，早就该亡了。」
他顿了一下，眼神从容，语气却更轻柔了一分：
「况且，那又如何？」
「王国不该是我的。它是百姓的。若有一天你b我更能守护他们——那它就该是你的。」
他抬眼望着汉斯，那双病中的眼眸依然坚定。
「但在那之前，请先守住一个人。」
微摇晃，像是整个王g0ng最後书房一时间静了下来。
汉斯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她……知道你还清醒吗？」
国王摇头，目光投向窗外那轮半掩的月。
「不，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他语气忽然变得柔和，如同轻轻碰触一块尚未癒合的伤：
「她还很小的时候，曾经在我书房外等了整整一夜，只为了给我看她画的第一幅画。」
「那是一只银sE的鹿，腿短，b例不对，却画得很用心。她指着画说，牠会保护你，像你保护我一样。」
他低笑一声，苦涩藏在其中。
「我却只说了一句：画纸弄脏了，下次记得洗乾净手。」
「之後她就再也没来过书房了。」
汉斯听着，没说话，只静静听着。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国王。我把国事交给了她母亲，却没有看见那nV人把权力变成了牢笼。我什麽都没阻止……我只是躲起来，看着这座王国慢慢走向我无法理解的样子。」
他抬眼望向汉斯，那双疲惫的眼中，此刻却意外清明：
「但她还有救。她还在画画。她还在梦里寻找出口。」
「你愿意成为那道出口吗？」
汉斯喉咙紧了紧，终於开口：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那个人，但我会留在她身边，直到她不再孤单。」
国王点点头。
「那就够了。」
窗外传来一声鸟鸣，夜风轻敲书窗，带来森林的气息。
这一夜，王国没有变，但一场静默的交接，已经悄然完成。
而汉斯，背负着两个人的托付走出书房——
一个，是国王。
另一个，是她还没说出口的梦。
一丝未灭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