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地形,地图上没有。
不是没被画上,而是——画不出来。
地心震层如断骨错位,空气中飘浮着无法解构的语素碎屑。那些不是字,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存在过」的残响,像是某种力量曾在这里崩溃过,余波一直没消。
淩烬停下脚步,眉头微皱。
「……这里,不像自然崩裂。」
萩手按住焰兽的背,牠的毛发如识丝般微微立起,彷佛感应到什麽牠讨厌的东西。
「像被谁……说过什麽,然後碎掉的。」
「是语碎的,不是石头。」
两人向前,再走三十步。
地面突然斜塌,焰兽尾焰本能爆燃,三人即时被包进一层临时焰盾,堪堪稳住下落时的识压。
他们落入一个透明结界般的空间。
四周无墙无天,却有无数像诗句碎片般的符号悬浮。
这些符号时而点亮,时而熄灭,没有逻辑、没有语言结构,却能让人感觉出一种「曾经极度重要,但现在失去了意义」的气氛。
「这……像语言遗构。」萩低声道。
「不,是神级语言碎层。」淩烬眼中透出警觉。
「这些……是曾经被宇宙秩序本T使用过的语句。」
「说这些话的人,曾能让整个星域听见他的一个念头。」
就在此时,萩突然一震。
她的识网中闪现出断续画面——不是她的记忆,而像是来自另一个未曾存在却又可能发生的世界。
画面一:她站在星环议会台上,身後是整个人类残军;她为所有人发言,成为「人族共识导者」。
画面二:她披上识母披风,加入一个神级中立族,被称为「潜质之母」,为调和宇宙秩序而奔走。
画面三:她独自坐在某座废城的王座上,语焰全熄,眼神空洞,手中握着一柄从未使用过的剑。
识网深处出现一道声音:
「你可以选择一条更有效的路。」
「代表人类,代表潜质,代表改变。」
「你已经不是无名之人,你可以成为‘结束混乱的人’。」
那一刻,她的心开始震动。
她一直说自己不为谁而活,但如果她选择代表……真的能让战火停下来,真的能救更多人,那又为何不走那条路?
萩的手,缓缓抬起。
但还没碰到那片飘浮的符文碎光,一道熟悉的声音穿破识网:
「你想当谁,都没人会怪你。」
「但——我不希望你变成他们希望你变成的那个人。」
淩烬的手,伸了进来。
不是强拉她回来,而是放在她肩上,像他们还在灵地边缘一起翻山时一样。
「我们活得够久了,也Si过几次。」
「那些代表、旗帜、领袖……你想要,我陪你走。」
「你不要……我也陪你走。」
这句话像是把她从那条「应该成为谁」的路上,拉了下来。
萩深x1一口气,那些未来片段像泡泡一样破碎。
她看向淩烬,轻声问:
「你不怕我真的哪天……想当什麽代表?」
「怕啊。」淩烬答得很快。
「但我更怕……你不是你了。」
她笑了,狠狠推了他一下。
「你这样讲话太危险了,会让我舍不得变成别人。」
焰兽在旁低吼一声,像是在催他们快离开这地方。
识压正在重新涌动,那些残句开始颤抖,整个碎层结界开始崩解。
两人跳出结界前的最後一眼,是那片词句组成的倒影墙,慢慢碎成一行:
「有些路,选了,就得走完。」
他们离开结界,回到地面。
大地沉默,星光黯淡。
淩烬忽然说:
「你知道吗?」
「这条路……可能根本没终点。」
萩回头看着他,语气淡淡的:
「我不是走这条路,是走在你身边。」
「所以有没有终点,不重要。」
他们继续往前走,脚下是裂过又癒合的大地。
空中无星,焰兽在他们身旁默默前行。
他们不是在奔赴终点,只是在走。
走他们自己要走的方向。
焰下,无名。
不为谁而来,也不为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