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离下课还有一分钟。
只见得教室里已经有几个同学神游天外焦躁地盯着走廊提前下课的学生,还有几个跃跃欲试已经迈开腿一副铃声一下马上开始冲刺食堂的样子,窸窸窣窣的收拾书本的摩擦声、聊天声不绝于耳。
李钰故作镇定维持班级纪律,摆出师者威严冷声呵斥道:“再吵我就再拖五分钟。”
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抬头看他。
李钰心里叹了口气,“以后不要下课铃没响就躁动,我在讲台上讲了一节课我都没急。”
李钰看见有几个学生对他翻白眼,充耳未闻的样子。他被闹得没有心情继续讲课了,不耐烦地摆手,“算了,下课吧。”
话音刚落,窸窸窣窣人头攒动,就像是发号施令射出的利刃,冲出教室的脚步与嬉闹声不绝于耳。
耳边刮来几阵过路的风,余恙充耳未闻。收拾好桌上堆积的课本,提起书包转身去看岑子瑾。
岑子瑾也坐在座位上,他的眼睛亮亮的,对上余恙的视线,展露欣喜之色。
他没忘。
“走吧。”余恙朝他走来。
岑子瑾点点头“倏”地直起身,跟余恙一起迈出教室。
熙攘的人群匆匆路过连廊,日光倾洒与少年的侧脸不偏不倚的打了照面。
微风轻拂撩起发丝和白色衬衫的裙摆,热烈又炙热。
食堂就在教学楼的南面,距离不过三十米。学校有意将食堂、宿舍和教学楼打成“三点一线”,倒是比其他学校方便的多。
岑子瑾和余恙并肩而行,岑子瑾瞥见冲往食堂侧门的人已经很少了,那么说明现在该冲往食堂的那伙人早就抢占先机了。
岑子瑾有点着急,生怕自己的滑蛋饭被人卖完。
他轻轻拽了一下余恙的衣角,“我们快走吧,人现在肯定很多。”
余恙被他这么一拽吸引了注意,扭头去看,刚好走到楼梯转角,一个没注意迎面撞上一个挺拔的躯体。
先是一股浓重馥郁的迷香飘来。他偏头的同时便撞上那个好闻温暖的怀抱,隐隐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黏稠湿润的气息填满鼻腔,熏得余恙鼻子酸涩,有想打喷嚏的冲动。
眼前一瞬间变得空白朦胧,脑子好像被人灌入了一团浆糊,感知力变得迟钝。
耳边轰鸣、眼前失焦,唯余那股诡谲暧昧的异香清晰的肆虐地侵略他的眼口鼻,一股奇异的热流在身体里涌动。
“余恙!余恙!你还好吗?”
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余恙堪堪回过神,眼前不知何时已经被岑子瑾掰过身体,岑子瑾两手晃着他的肩,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我靠,你吓死我了。刚才你被撞了之后就变得失魂落魄,我摇都摇不醒。”
岑子瑾抓得余恙的肩膀有些生疼,语气里满是惊奇。
一声低低的轻笑传来,余恙才注意到岑子瑾身旁还有一个人,一双墨黑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只见那人的长相很有攻击性,薄唇轻勾,五官立体,发型随性略显凌乱,刘海斜长,露出清晰的下颌角。
他左手套了一个黑色手环,颈上一个皮质黑色链子项圈,最惹眼的当属他耳朵上打了不羁的恶魔钉。
余恙肉眼可见的愣怔了几秒,岑子瑾见状,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旁边的始作俑者。长的挺好看,人模狗样的,就是给人感觉他说不出什么人话。
“被撞傻了?”上挑的语调尽是玩味,听着就让人来火。
岑子瑾当场变脸,“蹭”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抱怨道:“你还好意思开玩笑,走路没长眼睛啊,把人撞成这样了都。”
见一旁的余恙没啥反应,岑子瑾探究的目光在两人间撺掇,不禁疑惑。
“你们两个认识?”
“高一三班江砚,认识吗?”那人挑了一下眉,漫不经心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岑子瑾眼珠转溜,似乎在思索这有点耳熟的名字,“江……江砚?!”
他一下变了脸色,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对这般人物出言不逊,连忙道:“江同学啊!刚才误会一场,请江同学你不要把我的话放心上。”
“我没事,我们快去食堂买饭吧。”一直神游的余恙终于出声打断两人,声音听着有点莫名的沙哑。
“哎呦,差点忘记了还要干饭呢。”岑子瑾见余恙已经回过神来,才想起正事。
临走前岑子瑾看了一眼江砚,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余恙,岑子瑾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地耸肩,撑着下巴靠在楼梯扶手上目送他们离开。
他漫不经心地转动手里的打火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拨了一通电话。
“在学校?帮我一个忙……”
……
“我靠,江砚!那人竟然是江砚!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往枪口上撞啊招惹到他?”
“余恙你说我们以后在学校还能有好日子过吗?该不会明天我们就被开除了吧!”
岑子瑾心有余悸地回头看,见后面没人,他才慢腾腾地擦拭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余恙不解,“那人怎么了?你怎么怕成这样?”
“你不知道?也对,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我跟你说,这个江砚就是个有背景的小混混。”
岑子瑾咽了口唾沫,“上周学校公告栏通报一起聚众抽烟的违纪行为,被通报的学生里就有江砚。”
“里面就他一个高一的,而且才刚开学,他就敢这么嚣张,可见此人是一个混混。这都不算什么,毕竟每个年级都有那么几个违反纪律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发现并举报这件事情的老师第二天就卷铺盖主动辞职了。大家都说这事和江砚有关,此人家里及有势力,老师后来才发现却为时已晚,怕被报复不得不辞职。大家都是这么传的。”
“据说江砚脾气暴躁,经常旷课,在外边打架斗殴,学校里面都传疯了,没人敢招惹他。”
岑子瑾说的眉飞色舞,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又懊恼下来,“没想到今天撞到本尊了,我还对他出言不逊,真是天要亡我也。”
“没那么严重吧,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余恙无奈地出言安抚,“他没对我们发脾气,也没你说的那么可怕。”
岑子瑾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也对,要是真如传言那般火爆江砚刚才应该冲上来揍我了,他刚才明明笑了。”
“行吧,就冲这笑,我可以稍稍放心了。”岑子瑾终于如释重负,又一副狐疑地样子盯着余恙,“我怎么感觉他刚刚是在对你笑啊?”
“你们认识?”
余恙也愣了一下,“不认识。”
“也对哦,你连那些传闻都没听过。”见余恙一副愕然的样子,岑子瑾收回视线,压下心底那点异样。
两人边走边沉默了一会,岑子瑾没忍住问出心底的疑问。
“你说他是不是有狐臭啊?喷那么浓的香水是要熏死谁?余恙你老实交代你刚才是不是被他的狐臭熏傻了。”
岑子瑾还有些愤愤不平,不过碍于余恙这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为他打抱不平,只能在背后偷偷骂。
“差不多。”余恙有些忍俊不禁,原本苍白的脸变得红润了些。
对于岑子瑾的包庇护短他非常受用,余恙喜欢被人关心的感觉。
眼见有了回应,岑子瑾心下一喜,絮絮叨叨扯了其他的话题。
他自我感觉两人相谈甚欢,尽管每次都是余恙在听他说而且就回复几个字,都被某人神经大条的忽略了。
快走到食堂时余恙把自己的学生卡递给岑子瑾,指了指角落的位置,岑子瑾对他比了一个“OK”。
两人分道扬镳,余恙垂头迈步特意绕开了人群。
因为刚刚已经耽误了些时间,现下的食堂已过打饭的高峰期,许多餐桌上都有人在埋头干饭。
一餐食堂的伙食出了名的好,每一个小牌铺都是个体的餐饮业。
静坐角落,余恙从口袋掏出巴掌大小的英语卡片,眼观鼻鼻观心,对周身的嘈杂充耳未闻,耐心等待岑子瑾。
直到所有单词都被默写过两轮,胃里发出抗拒地叫声,余恙才幽幽抬眼。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扫视远处窗口排队的人群,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坐回去。心想可能是岑子瑾应该是被人挡住了,继续耐心的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岑子瑾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脸愧疚。
“怎么了?”
“余恙,我……我不小心把学生卡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