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优劣囹圄 > 妥协后的相依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余恙突然消气了,取而代之的是和江砚独处的后怕和恐惧。

    刚刚的气是对禤烨发的,仗着有外人在江砚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

    可是现在禤烨走了,余恙不敢保证江砚会对他做什么。

    昨夜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而始作俑者就站在自己的前面。

    他害怕的把自己蜷起来,紧咬下唇,用小兽般受伤的眼神地警惕盯着江砚,身体不自觉地发抖。

    江砚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又温柔。

    他打破沉默,声音低缓轻轻叫唤了一声,“余恙……”

    “别叫我!”余恙沙哑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愿与他对视。

    “出去,你出去好不好?我不想看见你。”

    江砚的眼神黯淡下来,他走到床边压迫感十足,余恙下意识地往后躲就被他抓住手。

    “你流血了。”江砚目光落到他的左手上,他皱着眉撕开禤烨留下的碘伏消毒棉签,动作细细致地擦拭上面的血迹。

    余恙想躲的动作愣住,他垂眼,这才看见原本禤烨让他用来止血的棉签因为动作激烈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针口处渗出干涸的血液,淌在惨白的手背上。

    微凉的碘伏略过伤口,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余恙别开眼,别扭地想抽出手,“我自己来。”

    “别动。”江砚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他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柔地像对待稀世珍宝。

    感受到江砚的动作,余恙心情复杂。

    眼前的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现在躺在这也全都拜他所赐。

    凭什么他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凭什么那些痛苦和不堪要让自己承受?难道几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一定能得到原谅?那些伤疤呢?当做教训无视吗?

    余恙突然觉得很可笑,他直视江砚,沙哑的声音尽是悲凉与绝望。

    “江砚,昨晚你强奸我了。”

    江砚的动作顿住,棉签差点从手心滑落。

    余恙冷笑地看着他的动作,继续娓娓陈述,“你不会忘了吧?需要我一字一句揭开伤疤回忆那些细节说给你听吗?”

    “昨晚在车上你喂我喝‘惘梦’,把我带到星寰邸的这个套房里点燃了催情香氛,在这个床上,我们……”

    “别说了。”

    江砚出声打断,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可后续的话堵在胸口,似乎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辩解。

    昨夜的疯狂被余恙直白的陈述,明明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字字泣血,无情地控诉自己残酷的罪行。

    他缓缓松开余恙的手,仿佛那只手烫的他再也握不住。

    “为什么不想听,这不是你一直想对我做的吗?”余恙嘲讽道,“看到我全身疼痛只能瘫在床上的样子你心里很畅快吧?”

    “你成功了呀,真是恭喜你,把我毁掉很有成就感不是吗?”

    江砚颓然地坐在床边,愧疚感涌上心头,他长臂一揽,强硬地把余恙拉进怀里。

    “抱歉。”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余恙没有挣扎,眼下所有反抗皆是徒劳。他任由江砚的动作,平静地开口,“我不要你的道歉。”

    你的道歉和你所谓的爱一样廉价,都一文不值。

    余恙脸上露出苦涩的笑,轻叹一声,“江砚,我斗不过你。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我可以把这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

    “放过我好不好,让我离开。”

    “我已经一天没有去上学了。”

    不知哪个字刺激到了江砚,他手上用力,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我帮你请了一周的假。”

    余恙感觉天都塌了,他从来没有请过这么长的假,心中的绝望又添几分,“你还想把我囚禁在这里整整一周?”

    他两眼一黑,好像已经看到堆成小山般落下的课业在向他招手。

    江砚把下巴搁在余恙的头顶,有些执拗地辩解,“不是囚禁,我只是想让你在这里好好养身体,你现在还很虚弱。”

    余恙挣扎了一下,“我已经好了,现在就放我走。”

    “别闹。”江砚的手轻抚他的背,余恙的动作瞬间僵硬,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余恙抬起头,皱着眉直视他,“没什么好谈的,你放我走,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江砚的眸光晦暗不明,他箍住余恙的手,从大衣口袋拿出那块昨天他们一起买的女士腕表套上他的手腕。

    “不要再说‘放过你’之类的话了,你明明知道我放不下。”

    腕表依旧精致漂亮,它并不冰冷,带着江砚的体温。

    余恙敛眸,静静地看着表盘上流转的指针,许久都没有回话。

    突然,他轻笑出声,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脸色平静得可怕。

    “江砚,你的意思是不但要我把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还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你在一起吗?”

    江砚眸光微微闪烁,他用指腹摩挲余恙的手,轻吐一个字,“是。”

    看着江砚丝毫没有犹豫的承认了,余恙突然顿悟,江砚根本就没指望得到自己的原谅。

    道歉只是表面功夫,做样子的本质背后他依然是一个强盗。

    强盗只知道贪婪和掠夺,被盗者又怎会傻到去奢求强盗怜悯自己的贫穷困苦呢?

    余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哽咽,“你不能这么自私。”

    江砚没有回话,只是紧紧地扣住了余恙的手。

    江砚脸上只有不满的偏执,感受到他的动作,余恙只感觉心里一阵无力。

    他苦笑,又躺会靠枕上,把脸转向全景窗台。

    夕阳下的城市被金光笼罩,太阳把一天最后的余晖炙烤奉献给大地。

    视线游移到被拉开束好的窗帘,余恙脑海里突然闪一个清丽的身影,禤烨的话不合时宜的响起。

    他说,总有人会成为牺牲品。

    有时候顺从一点,还能少吃点苦头。

    虽然对禤烨的印象并不好,可眼下自己的状况,余恙也不得不承认。

    除了妥协,还能做些什么呢。

    看着余恙暗淡的侧脸,江砚只感觉心里五味杂陈。

    余恙是他内心见不得光的渴求,那些隐秘膨胀的欲念和不断翻滚的痴心贪念一遍遍叫嚣着他的觊觎和独占。

    那些在胸膛里煮沸了,熬干了的爱意几乎要把他的心烫化。

    他知道余恙接受不了,可是自己也接受不了。

    他不会放弃的。

    江砚抬手轻轻板过余恙的脸,只见他眼眶泛红,倔强地紧咬下唇不肯发声,江砚心里传来一阵刺痛。

    江砚沉声,带着一丝沙哑,“余恙,我会等你慢慢接受我。”

    余恙没有回应他的话,他避开江砚的视线,“我明天想回学校。”

    余恙的声音很轻,他好像变得很脆弱,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碎掉了。

    江砚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好。”

    他伸手再次把余恙拉近自己,俯身轻轻把头靠在余恙的颈脖上,深嗅他身上的味道。

    余恙强忍住心里的不适才没有推开他,“手机还给我。”

    江砚直起身,目光在余恙的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

    “我又跑不掉,”余恙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发消息报个平安。”

    消失了一整天,连学校都没有去,不知道他们得多担心。

    江砚松开他,起身用钥匙打开床头柜拿出手机,却没有立刻递过去。

    “我看着你回复。”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余恙咬着唇,点了点头。

    江砚脱掉了大衣外套,摆手示意他往里躺,也上了床。

    他靠着枕头伸手把人搂进臂弯,这才把手机递给余恙。

    屏幕亮起,未读消息一时间全都弹了出来。余恙一一都用生病昏睡一天为借口打发过去。

    他确实是生病了,也确实昏睡了一整天,至于某些烂人烂事省去就没必要说了。

    回复到岑子瑾的时候,余恙感觉到江砚动了动。知道他不快,刚想随便敷衍两句,岑子瑾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急促的电话铃措不及防,余恙清楚地感受到被江砚扣住的肩膀有些生疼,还不等江砚开口,他就眼疾手快地点了挂断键。

    上次和岑子瑾打电话,江砚故意捉弄他的情节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会接。

    挂了电话后,岑子瑾的消息立马发了过来:

    “阿恙,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见你今天请假,我好担心你。”

    余恙心里一紧,下意识去看江砚的反应。江砚的脸色有点难看,他将那些文字尽收眼底,薄唇抿成一条线。

    见江砚没说什么,靠着他的胸膛,余恙快速回复了一句“我生病了,嗓子疼的说不出话。”

    岑子瑾:

    “这样啊,那我们还是打字吧。”

    “你多注意身体,多喝热水,好好休息。”

    余恙礼貌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想让对面感受到自己敷衍的情绪别再发消息了,可岑子瑾永远都不吃这一套。

    手机对面又自顾自地发了一堆。

    “你都不知道,今天班里班外都乱成一锅粥了,十万个人来问我和你的关系。”

    “还有人问我说你请假是不是在避嫌,我的天哪真是雷人。”

    “班外就更别说了,我去买饭竟然还有两个女生在我背后蛐蛐我,我回头瞪她们,她们还嘲笑我。”

    “还有个胆大地直接来问我是不是发澄清贴的,我当场就忍不住了,你都知道我发的是澄清贴还来跟我贴脸,真是气煞我也。”

    看着岑子瑾火炮似抱怨,余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什么,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删删敲敲,对面又发来几条消息。

    “对了,你回来上课了记得戴个口罩,今天我们班走廊围了好多女生,我问过了,都是来看你的。”

    “这帖子也不完全都是坏事嘛,起码你更出名了,还是那么招女生喜欢。”

    “咋就没人注意到我呢。”

    余恙轻轻皱眉,随手回了一句,“别理他们,我明天就回学校了。”

    “这么快?我还想来看看你呢。”

    “话说真的没问题吗?你嗓子都说不出话,肯定病的不轻,别太勉强自己。”

    江砚不悦地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话太多了。”

    确实有点多,聊起来简直没完。

    余恙没敢吭声,手指悬在屏幕上快速回复,“我没事,我先休息了,明天见。”

    刚发送,江砚就一把夺过手机,当着余恙的面冷冷回复道:“我没空和你闲聊,以后少发这些有的没的。”

    他发完就直接把手机关机,不给余恙解释的机会。

    余恙瞪大眼睛,愤怒地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做?岑子瑾只是关心我。”

    江砚脸色阴沉,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他天天缠着你,我心里不爽。”

    余恙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他只是我的朋友。”

    “你吃醋也要有个度吧,控制欲这么强你怎么不直接把我关起来谁也不见。”

    一听这话,江砚脸色骤变,他伸手捧住余恙的脸,逼迫他直视自己,一字一句认真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余恙惊恐地和江砚对视,“你把我逼得太紧了。”

    他垂眸,语气夹杂着一丝委屈,“我已经妥协了,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迁就。”

    眼前人模样委屈,让江砚心里一软,没忍住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抱歉,宝贝,我会改的。”

    他目光灼灼,哑着声道:“只要你乖乖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足够的空间。”

    见他贴近,余恙下意识想躲,手指嵌入掌心,还是硬生生承下这个的吻。

    他并没有把江砚的承诺放在心上,只是顺从地点头沉默。

    看到床头柜的药片,江砚松开余恙,轻声问道:“饿不饿?饿了就叫夜床服务,吃完饭再把药吃了。”

    余恙的脸浮上淡淡薄红,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服务?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

    看他一脸纯情的样子,江砚就知道余恙误会了。

    他轻笑一声,“夜床服务就是夜间让酒店人员来整理床铺,提供餐食的服务。”

    江砚故意凑近余恙,在他耳边吐气,“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知道江砚是故意的,余恙窘迫地别开脸,“不用了,我刚喝过粥。”

    吃完药,余恙向江砚提出诉求,“我想洗澡。”

    江砚皱眉,板过他的肩拒绝道:“你受伤了,不能碰水。”

    余恙质问:“你昨晚没给我洗澡?”

    江砚没想到余恙能问的这么自然,他轻咳一声,“洗了。”

    “那不就行了,反正都沾过水了,有什么区别?”

    见余恙说的轻描淡写,江砚语气稍显不悦,“别闹,你现在身体虚弱,万一在浴室晕了怎么办?”

    “你真想洗澡的话,可以。我帮你洗。”

    一听他要帮自己洗澡,余恙眼里满是惊恐,他推开江砚,“不要,我自己可以。”

    江砚挑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帮过。”

    “你现在这么虚弱,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

    余恙的脸涨得通红,他用颤抖的声音打断道:“别说了!我不洗了还不行吗。”

    江砚放缓了语气,揽过他的肩,宠溺地夸来一句,“乖。”

    “洗漱行不行?”余恙轻声询问,“我困了,想休息。”

    “好,我扶你。”

    在江砚的搀扶下余恙艰难地起身,他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散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床在这头,洗漱间却在那头。

    余恙额头上渗出冷汗,他从来没觉得厕所和床可以离的这么远。

    跨出的每一步,都会撕扯到身体受伤的某处,腿好软,像做了60个蛙跳一样酸痛。

    好不容易走到洗漱台,余恙撑着台面微微喘气,江砚的手还环住他的腰上,他把余恙的头发别到耳后,柔声问:“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余恙点点头,“你出去……我自己来。”

    待江砚离开后,余恙才开始慢悠悠地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里满是疲惫,余恙俯身用冷水冲了一把脸,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动作幅度过大,睡衣领口露出青紫的细密吻痕,余恙想到作夜发生的一切,他眼底浮起厌恶。

    他扯过沾水毛巾用力擦拭自己的颈脖,试图把那些肮脏的痕迹擦掉。

    直到门口传来江砚的催促,余恙才如梦初醒般放下毛巾,他快速清理自己,动作迟缓地踱步到门口。

    “怎么这么慢?”江砚眉头紧锁,他抬手把余恙横打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余恙没有回复,他拉过被子遮住半张脸,声音闷闷地,“江砚,明天给我准备一件高领的衣服。”

    江砚微微怔愣,这才反应过来余恙的用意,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轻声答应:“好,明天我会叫人给你准备的。”

    说罢,他俯下身,吻了一下余恙的额头,“今晚我会留下来陪你,待会我去洗澡,你乖乖的在床上等我。”

    余恙眼睫微眨,他背过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看着床上倔强的人,江砚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关掉大灯,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柔和的灯光照亮房间,给偌大冰冷的房间添了几分暖意。

    听到江砚走进洗漱间的关门声,余恙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疲倦感和困意涌上心头,他在城市的车流声中浅浅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余恙隐隐约约感觉床垫塌陷,他无意识地嘤咛一声,继续陷入梦境。

    带着一丝潮气,江砚动作轻柔地把呼吸均匀、睡容安详的人揽入怀里。心情复杂地盯着余恙的脸良久,才跟他一起相依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