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厕所的时候,余恙差点被临时摆放的厕所维修招牌绊了一腿。
他来不及埋怨,也没去细想为什么这招牌会突然出现,转身就往教室的方向冲。
岑子瑾正坐在他的座位上等他。
“余恙!跟我走!”岑子瑾脚步急促地朝他走过来,低声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慌乱的复杂情绪还未平息,余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
还没走到座位,他就被岑子瑾拽出教室。
岑子瑾一路拽着余恙的手腕把他拉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见他面色着急,余恙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岑子瑾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才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有人知道匿名帖的秘密!”他面色凝重,压低声音在余恙耳边低声道:“这个,我刚刚去小食堂买烧麦,回来就看见书本里夹着这一张纸条。”
他边说边展开了纸条,这是一封扣字信,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不同大小的印刷体,看得出来写信人为了拼凑这些字剪裁了不同的书籍。
上面只有一行话——
“中午放学后十二点,来实验楼一楼的琴房,会有人告诉你们匿名贴的秘密。”
看着这封奇怪的信,余恙眉头紧皱,“有人看见送信人没?”
“没有。”岑子瑾斩钉截铁地摇头,“我问了一圈,没有人注意到有谁路过我的书桌。”
余恙摩挲着那张纸条,思忖了一会儿得出结论:“那人有可能是本班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
岑子瑾点头附和道:“那人知道我和殷靖川换了座位,所以没有把纸条放错位置。”“而且他还很了解我们的行动,他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了教室。”
“说不定上课的时候,那人就在我们身后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余恙的心底猛地一沉,他实在想不通班上有谁会做出这种事。
他抬头看向岑子瑾,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万一是陷阱怎么办?因为一张来路不明的纸条,我们就要傻乎乎地去赴约?”
岑子瑾也面露犹豫,可他还是坚定地点头,“去,一定得去。”
“眼下是弄清匿名贴的唯一线索,不管对方是谁,不管他是否会对我们不利,我们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
岑子瑾越说越来劲,说到后面他感觉自己像热血番主角,仿佛已经把幕后黑手擒拿归案,他激动地叫吼了一句:
“一定得弄清发帖人到底想干什么!”
见岑子瑾满脸的雄心壮志,所有的担忧和顾虑全都被他抛之脑后,余恙知道眼下再说别去的话已经没有用了。
他压下心底的忐忑,低声道:“好,中午我们一起去。”
“不过我们得小心一点……有不对劲的地方赶紧跑。”
岑子瑾安抚似的轻拍了一下余恙的肩膀,“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两人对视了一眼,紧张中带着一丝弄清真相的决心。
熬到中午放学铃响起,两人都故意磨蹭在座位上,等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看准时间悄悄起身,往实验楼的琴房走去。
一路上,岑子瑾都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有人跟踪他们,好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琴房位于实验楼的一楼角落,门口半掩着,余恙正要推门而入,躲在身后的岑子瑾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一边。
“?”
余恙一阵疑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
岑子瑾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道:“阿恙……你有没有听过学校琴房的传说啊?”
余恙狐疑地看着他,沉默地摇头。
“听说十年前学校有一个会弹钢琴的音乐女老师,因为谈了师生恋,家长闹到学校当着学生的面羞辱她。后来因为非议和指点,女老师在琴房上吊自杀了。”
“据说因为这件事,学校关闭了钢琴课,琴房也荒废了。
“来上实验课的学长学姐们都说过,曾听见琴房里的钢琴自动弹奏,那琴音细听还有一股女人凄厉的哭声,特别恐怖。”
“他们都说是女老师的怨魂在哭。”
岑子瑾紧张地拽住余恙的胳膊,先前的意气坚决荡然无存,他后怕地往琴房的缝隙一瞥,小声道:“是不是有人想故意捉弄我们啊,等我们进去后把我们关在里面。”
余恙这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心里只觉得这个传说荒诞至极。
“不会的,我不相信有谁这么无聊会做这种恶作剧。”
他顿了顿,在岑子瑾的手背上作安抚状轻拍:“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在门口边站着等我。”
一听这话,岑子瑾瞬间不乐意了,“那怎么行,说好了和你一起的。”
他边说边挽上余恙的臂弯,深吸一口气又重振旗鼓起来。
“走吧,我准备好了。”
余恙低头看了一眼被紧紧搂住的手扯不动分毫,无奈地拖着岑子瑾推开了琴房的门。
陈旧的蒙尘气息扑面而来,琴房里光线昏暗,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一席蛛网遍布的破旧深红布将正中央的钢琴罩住。
余恙抬手挥了挥飞舞的烟尘,领着岑子瑾小心翼翼地踏进去。
就在他们疑惑地打量琴房为什么没有人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声音从钢琴边传来。
像是有人拨动琴键的声音,压抑又怪诞的琴音在空荡的琴房回荡,昏暗的琴房瞬间充满了阴恻恻的气息。
岑子瑾吓得脸色煞白,他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指甲深嵌进余恙的衣服。
“阿……阿恙……是不是女……女老师回来了?!”
他声音颤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余恙的心也被猛的吓一跳,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怕就抓紧我。”
只要没有亲眼见过鬼,他就永远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余恙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慢慢步到钢琴正面,岑子瑾又怕又不愿意松开余恙,干脆直接把眼睛闭上了,任由他在前面牵引着。
越靠近钢琴余恙越发觉不对劲,之前他怀疑过是钢琴的自动弹奏,可走进了却发现琴音好像是从很单一的一个方向传出来。
他轻轻掀开红布,发现琴键上放着一个特别小巧的蓝牙音箱。
“这是……”
余恙拿起音响关掉电源,音乐果然停止了。
见岑子瑾还一副紧闭双眼地害怕样,嘴巴里不停嘟囔着“妖魔鬼怪快离开”,余恙无奈地把音响贴在他脸上,轻声细语道:“没事了子瑾,是这个蓝牙音箱捣的鬼。”
“啊?”
感受到冰冷的触感,岑子瑾茫然地睁眼,看到蓝牙音响的一瞬间,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
他干笑两声,尴尬地挠头,“原来是这玩意啊,我还以为……”
说话间,身后的门“砰”的关上了,视线内一片黑暗,两人猛地回头。
看见有一个身影隐在黑暗里,岑子瑾吓得惊叫一声,慌张地去抓余恙的手,余恙则眼疾手快地拉开窗帘。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拉开,刺眼的光束如洪水般侵入。
紧闭的门口前站着一个女生,她垂着头,表情有些局促,手指紧张地揪在一起。
“你是?”余恙只觉得她面生,发出一声疑问。
身旁的岑子瑾看清来人,惊讶道:“岁岁?!怎么是你?”
名唤“岁岁”的女孩抬起头,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安。
她咬紧下唇,低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们了。是我把你们引到这里来,也是我放置蓝牙音响制造了那些琴声。”
她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才用柔声地哭腔:“匿名贴是我发的,可这是一个误会。给你们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话毕,她朝余恙和岑子瑾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为我的行为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女孩把自己躬成90°,她的身体因为哭泣抽噎不停地发抖,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砸在锃亮的小皮鞋上。
余恙和岑子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你先别哭,岁岁。”岑子瑾率先反应过来把岁岁拉到琴凳坐下,他眉头拧成一股绳,安慰的话一句都憋不出来,似乎对眼前哭泣的女孩束手无措。
“同学,你冷静一点。我们都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余恙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递到她手里,“你先擦擦泪,平复一下心情。”
女孩边哽咽边接过纸巾拭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一会儿,她才抬起通红的眼,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
见她终于缓过来,岑子瑾着急地问:“岁岁,你说匿名贴是你发的?”
岁岁点点头,用厚重的鼻音发出一声“嗯”。
“你为什么要发我和余恙去吃火锅的照片?”
岁岁愧疚地看了一眼余恙,才缓缓开口:“此事说来话长……”
接下来的半小时,余恙和岑子瑾的世界观都被岁岁说的话彻底刷新了。
“什么?你是说,你发我们的照片是为了磕CP?!”岑子瑾瞠目结舌,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岁岁咬着下唇羞愧地点头。
“高一刚开学我就加入了摄影社,因为社团换届,学姐看我有天赋,经常带我出席学校的各种活动。凭借社团身份,在学校里我可以随意出行各种场合去拍照,即使缺勤了老师也不会过问。”
“第一次月考颁奖典礼那一天,我照常拍照。余恙同学在台上演讲的时候我抓拍了一张照片,后来那张照片被刊登在学校论坛上。”
说到这,岁岁两眼放光地盯着余恙半晌,脸也泛起少女怀春的粉红。
她垂下头,继续道:“那是我的照片第一次被发表,我激动地几乎睡不着觉。从那以后,拍出能被发表的照片几乎成为了我的执念,而作为模特的余同学也成为了我心中的念念不忘……”
“我费尽心思,借着同课不同班的课代表身份,我盯上了和余同学走得很近的岑同学……”
她咬着唇,对着岑子瑾的方向面露愧色,“对不起岑子瑾……我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每次叫你出来讨论老师布置的作业时,我都在偷偷观察余恙,我想找个机会再抓拍一张。”
“我利用了你,我很抱歉。”
岑子瑾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长期以来自己以为的正常相处竟然是蓄谋已久的被人利用,他心里有些复杂。
可看着岁岁满脸愧疚,他又不忍心苛责,只能把这口气往肚子里咽。
余恙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别着急。
岁岁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在后来的深入交往中,我发现其实岑同学风趣幽默,为人很好。我一时良心过意不去,就试着放下拍照的念头。直到某一天,我路过你们班的走廊看见你们俩亲昵地说话……”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看到你们靠近,我心里会涌起一股难以言说地兴奋和悸动。光是想想,我就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露出‘姨母笑’。”
“我上网查了,才知道这叫‘磕CP’。人生中第一次磕CP的感觉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几乎每天都会经过走廊有意无意地往你们座位瞟看你们俩互动,只要看见你们有交集,我的心里就充满了甜蜜,就好像自己谈恋爱了一样。”
“拍照的念头被放下,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我开始写你们的CP文,甚至偷偷保存了岑子瑾在朋友圈发的你俩的合照。我当时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大半夜兴奋地把你们的照片往校园论坛一发,本想作为匿名账号的圈地自萌,结果一觉睡醒帖子爆了。”
“看到那些评论的时候我和你们一样惊讶,铺天盖地的流言和揣测看得我很不舒服,我马上就把帖子删了。直到看见岑子瑾发的澄清贴,我才意识到这件因我而起事变得越来越失控。”
岁岁手指不安地搅着纸巾,声音越来越小:“后来我还故作关心去问岑子瑾知不知道匿名贴的事,才知道原来这篇帖子对你们带来了这么多困扰。”
“我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所以才想了这个馊主意把你们引到这里来,想跟你们解释清楚,希望通过道歉得到你们的宽恕。”
余恙皱眉,沉思片刻后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用扣字信这种奇怪的方式?还要弄出那种吓人的动静?”
岁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余恙的脸:“扣字信不仅可以隐藏我的字迹,还能勾起你们的好奇心,就算你们不来我也不用担心你们顺着字迹找到我;至于音响……”
岁岁顿了顿,羞愧不已地挠头:“有人给我出了个馊主意,说柯南里的罪犯忏悔前都会放一段忏悔乐,这一段音乐往往会引起旁观者对罪犯的经历共情。所以让我也挑选一段音乐在即将忏悔的时候烘托好氛围,让你们更能原谅我的过错……”
说罢,她眨眨眼,轻叹一口气:“但好像弄巧成拙,把你们给吓到了,真是对不起。”
听完岁岁的解释,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帖子背后是什么深仇大恨或者复杂的阴谋,没想到只是一个少女“磕CP”闹的乌龙。
岑子瑾挠挠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岁岁,你这‘爱好’可真是让我们遭了不少罪啊。”
“不过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以后可别再干这种事了。”
“嗯嗯!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犯了。真是太对不起了,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岁岁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感激:“我会想办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论坛上解释清楚,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
余恙手指摩挲下巴,摇头道:“不用解释,一篇澄清贴足够了。”
岁岁磕他们的cp,发的澄清贴避免不了会有这一类的话题。万一引得更多路人加入她怎么办?
搞不好越澄清越让人觉得故弄玄虚。
岑子瑾点点头:“有道理,我们已经发过澄清贴了,大家的关注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这场闹剧也会过去的。”
“岁岁,你也别太自责。误会嘛,解开了就好了。”
岑子瑾不计前嫌的安慰如同一颗定心丸,岁岁眼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地轻松,她嘴唇嗫嚅着,看着眼前的余恙和岑子瑾久久没说出话。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从琴房门口拿回一个背包。
“对了……你们还没吃午饭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从背包掏出两盒便当分别递给两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掀开便当盖,只见里面整齐排列了各式各样精致可口的寿司,和店里展示陈列的别无二致。
“哇!”便当里小巧的寿司晃花了岑子瑾的眼,他指着寿司满脸惊讶道:“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岁岁缓缓点头,柔声道:“昨晚一想到今天要和你们把事情说开,我怎么都睡不着。所以我凌晨四点就起床开始做寿司,为了保证寿司的新鲜度,我还特地委托小超市老板帮我冷藏保存,现在应该解冻的差不多了。”
岑子瑾瞠目结舌,端着寿司的手轻微抖了一下。他被眼前小小身体迸发无限精力的女孩惊得刷新了认知。
“凌晨四点?!亲手做?!往返小超市!!!”
“岁岁……你也太拼了。”岑子瑾张了张嘴,表情有些为难,似乎不好意思收。
看出他的顾虑,余恙赶忙出声解围:“谢谢岁同学,我们一定会好好品尝你的心意。”
岁岁满眼真诚地“嗯”了一声,连忙递上塑料叉子让他们品尝。
岑子瑾搬来凳子,三人呈三角方向坐好,开始边吃边聊。
寿司香甜可口,甜而不腻,期间岑子瑾一直在出声夸岁岁,夸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他这才发现岁岁一直在看着他们吃,出声询问:“岁岁,你怎么不吃啊?”
“我已经吃过了。”岁岁连忙摆手,“早上做剩的边角料太多,我都吃腻了。你们喜欢就好。”
岑子瑾叼着勺子点点头,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哎对了,你为什么要约我们在琴房?”
“你没听过琴房女老师的传说吗?那么可怕!”
“女老师?”岁岁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不是女学生吗?”
这下轮到岑子瑾困惑了。
“什么女学生?”
“就是说十年前有两个女学生半夜来阴气重的琴房来玩笔仙想招鬼,结果没把鬼送走,鬼就住琴房里了。”
“半夜没人的琴房里会传来弹钢琴的声音,可渗人了!”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谈话,余恙轻笑出声:“哪来这么多版本,你们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岑子瑾也笑了,又把目光转向岁岁:“你明明也很害怕,为什么要选择这里?”
岁岁颔首,手指轻抚上蒙尘锈斑的琴,轻声道:“我希望……我的到来能够赋予‘它’新生。”
她发亮的眼睛又转向满眼疑惑的两人。
“就像你们对我的宽恕,让我勇敢承认错误,重新开始。”
余恙仔细琢磨岁岁跳脱的思维。云里雾里间,他微微皱眉,不确定地询问:“所以,你觉得在这里坦白,那些传闻中的‘遭遇’也能得到一丝释怀?”
岁岁重重地点头,“虽然这听起来很牵强,可当我决定面对自己错误的时候,我也想试着帮‘它’解脱一下。”
“说不定‘它’就不用被困在琴房里了。”
听完岁岁的解释,岑子瑾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和余恙对视了一眼,调侃道:“还得是女孩子心思缜密啊,我都没想那么多。”
三人边吃着寿司,边围绕着那荒诞不经的校园传说打趣。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下来,给原本昏暗阴森的琴房添了几分别样的生机。
说笑间,余恙不经意地抬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盯着锈迹斑驳的钢琴发呆,思绪渐渐飘远。
“阿恙,你怎么了?”岑子瑾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余恙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没什么,看到钢琴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岁岁好奇地问:“余同学会弹钢琴吗?”
余恙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他轻声道:“会一点,可是已经很久没有碰了。”
“那你还不快给我们露一手。”岑子瑾眼前一亮,兴奋地抓过他手里的便当放在一旁,岁岁也连忙起身,用期待地目光看向余恙。
余恙无奈地起身坐到琴凳上,他轻轻掀开琴罩,琴键泛黄,琴音发闷。
一束阳光洒在它还有一丝活气的琴键上,旧忆里友人扣住十指手把手弹钢琴的回忆涌现脑海,余恙突然感觉岁岁说的对。
一期一会,它不该被埋没,他可以再次启动它尘封的命运齿轮。
余恙手指轻盈舞动着,温柔又略带忧伤的琴音缓缓响起,阳光勾勒他的侧脸,时间仿佛也被凝固在这一刻,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发丝也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音符在光线里流淌温暖的气息,琴房里弥漫着一股宁静而美好的氛围。
每一个音符都被赋予了细腻的情感,让人不禁沉浸其中。
曲闭,在一旁欣赏的两人一时间都忘记了反应。
“你弹的是JJ的《学不会》吗?”岁岁率先反应过来,她激动地向前一步,两眼放光。
“嗯,”余恙有些好笑地点点头,解释道:“我们初中以前学校的音乐教室被清出来做考场,钢琴被放在走廊。复习下课后好友拽着我来弹钢琴。”
“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歌,只是觉得旋律很好听,好友笑着告诉我音乐名叫《学不会》。”
岑子瑾笑着调侃道:“还真应景,刚好你们要考试。”
余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在回忆那段时光。
“是啊,那时候大家都在埋头复习。只有他拽着我去弹琴,弹着弹着,那些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岁岁一脸羡慕,歪着头托腮道:“真美好啊,你们的友情真纯粹。”
“后来呢,你们还在一起弹钢琴吗?”
余恙笑容一滞,眼里的微光黯淡下来。
他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落寞:“后来他转学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教我弹钢琴。”
时间从不会因为春天停止纂悲成碑,离别和苦难也不会因此戛然而止。
感受到余恙的情绪变化,岁岁出声宽慰:“再见不等于‘再见’,有离别就有重逢,没关系的。”
“期待你们再次相遇的那天。”
余恙抬眼,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盈盈带笑,真挚的祝福让他心头一暖。
他缓缓放下琴罩,不再失落。
“借你吉言。”
解开误会后相谈甚欢的闲聊时光如驹过隙,三人从琴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铃响的时间了。
回到教室,临别前岁岁回头问以后是否还能来找他们聊天,余恙和岑子瑾相视一笑,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