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井祭的灵场已不再稳定。从中心延伸出的灵压像被风卷入井心,空气隐隐震鸣,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整座封印咒阵的脉搏在悸动。
白念站在灵环交会的核心处,脚已不再是实T,只剩下细若轻雾的光影在地面投下模糊的轮廓。她的尾巴几乎透明,彷佛再晃一次,就会彻底与这个世界断开。
但她没退。她将最後一点灵识导入镜核,试图稳住灵场的中心脉纹。灵压震得她肩膀都在抖,x口起伏急促,却仍咬牙撑着。
她不肯走。她想留下来。哪怕只剩下一根尾尖还连着这段世界。
沈遥站在她面前,一直没有说话。她手指微颤,灵力消耗过大,身後阵符浮现出细小裂痕。
下一瞬她忽然伸手,把白念紧紧抱住。
那个拥抱不是情绪失控,而像是从无数次冷静中,被一点点打磨出来的「认可」。她终於让自己承认。这个小狐妖,不只是「异常个T」,不只是任务,不只是报告备份中一组代号。
她是白念。
她是她不想失去的。
就在两人掌心交叠的地方,镜核忽然再次发光。
灵频终端跳出一组前所未见的讯号:「临界稳定错位·双灵场递延共鸣」。简单来说,就是这两个灵魂,不该在同一条命轨上,却在此刻互相容纳。
白念感觉自己已快看不清了。视野像是被拉远,身T像是被温柔地往某个方向送回去。
她努力抬起头,声音轻得像是夜里最後一丝风:「如果我走了,不要太快忘记我,好不好?」
沈遥低着头,额轻轻抵在她额前。
她没有回避、没有冷静说教,只是第一次,在这七天里,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了一句:
「如果你走了,我就去找你。」
那不是誓言。
也不是情话。
只是这个一向克制的nV人,第一次,说出「我也不想你走」的方式。
中井祭之心,银光骤盛。
当镜核光环从掌心延伸至整座井心,主咒核层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逆向波形回抛。整个碑区灵层警报响起,总控灵频仪狂闪红光,彷佛所有结构正在被「重写」。
而更异常的,是那一道光,竟从主井中缓缓升起,直冲高空,宛如一柱贯穿时空的灵印信号。
下一秒,远在四方六域之外的印阵节点忽然共震。
yAn印、Y印、木印、火印、土印、水印。
六印脉心,灵压齐动,如钟鼓震响,向中井回应,天地灵网瞬间如被拧紧的丝线共鸣。
灵纹局的高位灵监眼见那「七印同启」的影像投S出来,瞬间沸腾。
「怎麽可能起印!六印居然同时呼应中井主封?!」
「这是千年前布阵时才出现过的波形。当时连三族首席都没完全了解过。」
有人脸sE剧变,有人甚至当场站起yu启动封阻程序,但最中央的那位太上长老始终未动。
他只是静静睁眼,目光望向投影中井心的那一抹光。
白念与沈遥仍在井心之中。
沈遥仍咬牙维持双重稳印,灵力迅速透支,掌心血丝沿咒纹渗入地面。白念则早已下半身透明如雾,只剩一半身T仍维系在灵场上,x前镜核光芒若烧。
技术部发出极短警报提示:
「灵频状态:双灵压临界互印·重构进程持续中」
「镜核残印自动演算,进入咒阵倒退式共鸣状态」
「当下情感强度>封印能耗值,出现异常存留逆压」
那是一场「逆构」。原本封Si的井心,竟开始自下而上「退回」咒环,如将整个封印历程倒带回千年前的开印初刻。
光愈盛,白念的气息却愈淡。她看着自己逐渐虚化的手臂,小声笑了笑。
「我果然还是撑不到尾声。」
沈遥猛然一握她手,血sE染光,却怎麽也抓不住她轮廓正逐步散去的形T。
而就在那灵压即将极限崩解之际
项链镜核核心处突现一道极亮的印痕,不属於妖族,不属於人类,也不属於灵纹局任何术制标签。
一串优雅的灵纹,在光中浮现,缓缓向上飘升。
那是灵族语。
翻译完成的那一刻,灵频仪播报一句极短讯号:
「灵T认证完成。项链内封持主T是灵族原咒。」
整个长老组瞬间沉默。
然後如释重负。
灵族早已数百年未曾出世。他们是最接近世界原序之存在,只会在某个「真正需要被选择」的时刻,将残魂以「灵T依附」之姿,留在人世。
太上长老缓缓开口:
「那只小狐狸所带者,不是咒核,是灵族印魂。」
他转向会议众人:
「她不是异数,是钥匙。」
中井主井再震,七印同启的光脉最终缓缓收束,一切似乎正被导向一个从未预想的结局。但也许,正是命运早已刻下的「那条回来的路」。
中井祭灵场的光愈来愈亮,像是谁将一整座天穹提进来,又温柔铺展在两人脚下。
白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嗯,腿没了。
更准确地说,是从脚尖到膝盖,变成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灵光。没有疼痛,没有撕裂感,甚至b平常还轻盈,彷佛走一步就能飞起来。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帅?」她忍不住小声问。
沈遥没有回应她的调侃,只是按住她的手,灵力还在流,但力道明显轻了些。
白念侧头看她,那人还是老样子,眉心紧蹙,眼里写满疲惫,却还是握着她不肯放手。
「你是不是在想怎麽把我这半截尾巴也备份起来,省得哪天我整个人消失了还能留个样子放博物馆?」
沈遥终於瞥她一眼:「放心,你这只尾巴太闹,没人愿意展览。」
白念哼了一声,尾巴虽然剩一半,但还是顽强地绕了一下她的靴边。算是抗议。
沈遥没甩开,当没感觉。
但白念知道她感觉到了。
那人总是这样,外表冷静如石,实际上只要你不说破,她就一直默默回应你。
「我如果真的走了,」白念声音忽然低下来,「你会记得我多久?」
沈遥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冷静,却像藏着一整片退cHa0後的礁岩。没人敢踩,但她自己也不知道那里藏了多少东西。
「我记忆力不错。」她淡淡地说。
白念眨了眨眼,笑了。
「那我就安心点啦,毕竟我这张脸,不好记错。」
「你就只记得脸吗?」沈遥问。
白念刚要答话,却见她忽然将她一把拉入怀中。
「沈遥?」
「别讲话。」
沈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近,也很轻。
那一刻,白念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到不像妖族,像是第一次被谁放进了心里、又怕自己不小心打翻了它似的紧张。
「我不会让你走」沈遥说,声音几乎贴在她颈侧
这句话,她从未说出口过。
她说得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但白念知道,她心里一向有尺,那条尺叫做「分寸」这句话,是她越了那条线。
白念没出声,只靠在她怀里,忽然觉得腿消失也没那麽可怕了。
哪怕她真的什麽都不剩了,她也确定了一件事:
她不只是个突发灵T异变个案,也不只是镜核认可的灵族印T。
她是被人记住的,是这个人、这双手、这一句话,说「我也不想你走」的那个人记住的。
光还在发,但她闭上眼,像是在心里偷偷画下一笔。
这一刻,是我活着最完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