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发後紧接着是电影系提前甄试的二阶面试。由於韶漫成发没有作品,便拿了高一时练习拍摄的微电影,以及暑假另外创作的一份剧本作为审查资料;倒是郭Ai玲直接交了她主演的舞台剧和戏剧影片,又额外准备了舞蹈当作才艺。
面试当天,教授要韶漫分别说明微电影和剧本的创作理念。
韶漫的心跳得很快。前一天晚上她已经焦虑万分,把讲稿复诵了无数次,然而正式上台时,投影片的讲稿忽然打不开。
研究了一阵,她放弃,直接把讲稿背了出来。她说得很快,控制在时间内。
接下来是教授的提问。
「你提到你剧本的核心概念是道别,然後你也分享了你的生命经历。那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这份剧本,是为了谁而创作?」
「??我自己。我想和当时没能好好道别的自己和解。」
「如果有人质疑你的创作能力,你会怎麽办?」
「和对方表达自己的想法,证明自己的实力给他看。」
「Ok,那现在我是制作方,你要怎麽说服我,这个剧本拍成电影後会卖座?」
韶漫不自觉绞着手指,将自己的生命经历与剧本的连结又说了一遍,事实上都是刚才创作理念报告过的内容。
「??相信能够唤起观众自身生命经验的触动,想起那个还没说再见的人,并且珍惜还在身边的人事物。」
她答得很不好。教授的脸上也没什麽表情。
「最後一个问题——对你来说,电影是什麽?」
韶漫连呼x1都在颤抖,深x1一口气,才有办法继续说话。
电影是什麽?要怎麽回答才能证明自己?
「是我的梦想,是??远方的星星,我的逃生出口。」
时间到。
韶漫鞠躬向教授们道谢,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那让她差点忘记呼x1的空间。
後来的时间,她不断回想着教授的提问,以及自己的回答。
哪里说得不够好、应该要怎麽说,她都写在笔记本里。
最後一个问题的答案,教授能理解吗?
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意思,只是在时间紧迫下,脑中第一时间浮出的答案
远方的星星,不就是遥不可及吗?
她确实是连一部片都拍不成。
她想逃,逃到天上的星星,一个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她想逃,但无处可去,只能把自己越推越远。
榜单上,郭Ai玲的名字昭然揭示在电影系表演组的下方。
上面没有韶漫的名字。
这件事,即便不太意外,还是给韶漫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她其实没有想像中那样优秀、够格进入创作组。
她也不够自信,无法在台上坚定地看着教授的眼睛,让教授选择自己。
临场反应不够快,面对教授的提问,没办法想出有亮点、能说服人的答案。
或许也没有自认为的坚强。她以为自己能忽视那些恶意,却不知道那句话已在她心上划下一道伤痕。
伤口隐隐作痛,削薄了她的自信,让她遥遥望着喜Ai的电影,却悄悄後退。
再想靠近,面前已长出一片恐惧的荆棘,一旦伸手触碰,指尖便会被扎出血。
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她或许也曾经碎过。
但她是韶漫。是即使不小心碎掉,也能一片一片把自己捡回来,一片一片黏好,并小心翼翼修补裂痕,不让别人看出来的人。
她害怕别人看见她的伤痕、看穿她的脆弱。或许是潜意识里认为,一旦被谁看见,就会让对方有机可乘,再一次碰碎她。
所以,她在别人眼中,要神sE如常、要完好如初。
不论是上次的江未恒,还是这次的姜小悦,只要被用关心的眼神注视,她就会下意识想逃离。
韶漫循着绿荫,慢慢地从C场这头走向另一头。即便走在Y影下,头顶的yAn光仍是毒辣,晒得她有些恍惚。
瞧,伤口的痛逐渐没感觉了。天气闷热,思绪飘到远方,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才刚跌倒。
她失神地望着前方光芒刺眼,打球、运动的嘈杂声响变得朦胧旷远。
「韶漫。」
——这两个字穿过厚重闷窒的空气,如一阵清风掠过她耳畔,格外清晰。
韶漫双目微睁,放慢脚步,徐徐旋过身。
少年就站在那里,不近也不远,恰好和她在同一个世界。
他站在yAn光下,看起来是那样的明亮,让她的世界也拂上了光;但眉头皱着,似乎不是很开心。
见韶漫愣看着他不说话,少年又开口——
「你不痛吗?」
他的声音有些冷,又有些愠,似是生气,又不是对着她生气。刚才他唤她名字时,她便隐约有这种感觉。
说起来,这是江未恒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韶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麽,慢了半拍才回神,低头望了一眼膝盖的伤,反S动作一般朝他摇头:「不痛。」
江未恒没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眉头皱得更深。
韶漫b了教室的方向。「我回教室擦药就好。」
见江未恒没有动作,韶漫便继续向前走。
只是她现在才发现,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她弯下腰瞄了一眼。左膝的伤口周围泛红肿起,不太能伸直,是有那麽点痛。
韶漫想赶快回教室擦药,步伐忍不住加快了些。
蓦然,她的手腕被人拉住。
江未恒不知何时走在她身後,韶慢回头,见他仍然拧着眉。
韶漫见过生气的江未恒,冷着脸,笑起来让人心里发寒,说话又跩又呛,彷佛用言语就能把人钉Si在墙上;可她没见过现在这样的江未恒,表情像生气,神情却带点无奈,看着她的眼神纯粹,有余温,似乎还有点温柔。
「过来。」他将她拉往一旁建筑物前的阶梯下,让她坐在阶上。
江未恒单膝下跪,仔细查看她的伤势,随後对她道:「在这等我。」
韶漫愣愣看着他起身,朝保健室的方向小跑步奔去。
被半强迫待在这里等了。韶漫安静坐着,一边望着球场上,篮球队在金光下挥汗活跃的身姿。
她很喜欢坐在场边看人家打球,特别是b赛。
场上的屏息、分秒必争、刺激、热血,她不必亲历,却能感同身受。
过了一会儿,江未恒跑回来,手上提着医药箱。
韶漫忽然又觉得尴尬了。好像她乖乖坐在这里等着他替她服务。
「我可以自己来,你不必跑一趟。」
江未恒没有理会她,迳自打开医药箱,拿出纱布和生理食盐水。
他将生理食盐水慢慢倒在她的伤口上,再用纱布轻按,将伤口及周遭清洁乾净。
接着拿优碘沾Sh棉bAng,小心翼翼擦拭伤口。
刺痛感让韶漫反SX缩了下身子。
「疼吗?」江未恒立刻停下动作,抬眼问。
韶漫连忙摇头。
「忍着点。」他的语气称得上冷淡,动作却b方才更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