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黎回到滨城,只需要11小时,做下这个决定却花费了江子琪一年的时间。
「我亲Ai的老江,终於回到祖国的怀抱了!」
猴子搂着她,兴奋的吱呀乱叫。她理了一个毛寸,鬓角两边还剃了个闪电,身上穿着一件男士的皮衣夹克,看上去JiNg神头十足。
「专门从县城里赶上来,这激情似火,你说我俩哪儿来的中年危机?」猴子喋喋不休。
「什麽中年,我还是个宝宝呢。」江子琪嫌弃的把她推开。
「按虚岁来算,你都三十了。」猴子没皮没脸,「可不是中年了吗?」
「我这只算实岁。你起开。」江子琪一边笑一边再推开她。
猴子把她的行李装进後背车厢,她开着一辆宝马x6。
「可以啊老猴,这几年赚不少啊?」江子琪打量着。
「那可不,本来想买架飞机,专门把您从巴黎运回来,我还是太保守了,只买了个破宝马。」猴子说。
「那真是太可惜了,没能坐您的专机回来。」江子琪说。
「我们一会儿吃饭,给你介绍个神秘嘉宾。」猴子耸耸眉。
「谁啊?我认识吗?」江子琪疑惑。
「不认识,哦不,也有认识的。」猴子更加神秘了。
她坐在副驾驶,又看到了那排桐花树,那些树让她感觉到安心,她和滨城就是树和土地的关系,她的根在这里,无论她变成怎麽样的形状,她的根都不会变。
「树挪Si人挪活。你回国肯定也能大展宏图。」猴子说。
「算了,没想这麽多。走一步算一步吧。」江子琪说。
「别啊老江,你高中那麽厉害,现在怎麽有点丧气了?」猴子问。
「可能像你说的,快三十了吧。」
江子琪确实有些丧气,但也不仅仅因为年龄,可能是长大了,总觉得自己没有完成「什麽年纪该做什麽事」,快三十岁,她还是一个人,浑浑噩噩经历过无数人,到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留下,不过她们要留下,她也不肯的。
车子停在一家饭店门口,招牌上挂着「生猛海鲜」的字样。
「专门给你挑的海鲜店,你在国外没得吃吧?」猴子说。
「还是你对我最好,亲Ai的老猴子。」江子琪说。
跟着猴子一路来到了叫「听风雨」的包厢门外,她一进门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个nV孩儿,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那nV孩立马站起身。
「子琪姐,你回来啦?」nV孩特别热情的喊着江子琪。
江子琪疑惑,「这位是?」
「我媳妇儿。」猴子拉过nV孩。「你叫她晶晶就行。」
「可以啊猴子,找个这麽漂亮的nV朋友。」江子琪说。
猴子搂着nV孩,三个人坐了下来。
「你Ga0这麽大一个包间,就咱们三个人啊?」江子琪问。
「不跟你卖关子了,我把文婷也喊来了。咱们三个多久没见了,你说是不是。」猴子说。
「文婷?」江子琪有些诧异,「她...她不会要跟她男朋友一起来吧?」
这时,包房里走进来一个人,江子琪回头,正好撞上了文婷的目光。
「回来啦?」文婷笑着问道。
「啊,是。」江子琪有些磕巴,「回来了,但还没想好去哪儿。」
「老江还问我呢,你是不是跟你男朋友一起来的。」猴子笑着招呼着。
「男朋友已经是前任啦。」文婷若无其事的说着。
「老江,你都走一年了,早就时过境迁了。婷婷,说说你的故事。」猴子亲昵的推了推文婷的肩膀。
「什麽故事啊,不就那样嘛,X格不和。」文婷并没有想要细说的意思。
「你看你看,三拳打不出个P,这人从小都这样。没意思。」猴子揶揄道。
「怎麽就分手了啊,我以为...你很快要结婚了。」江子琪很在意,她不由自主的想要跟她深聊下去。
「一般...咱们这个年纪,谈恋Ai不都奔着结婚去的吗?」
「他不工作,每天呆在家里玩游戏,总不能靠我养着他吧。」文婷淡淡的回应着。
原来他们已经同居过了,像她和许希瑶那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甚至一起洗澡。江子琪心里闪过很多疑问,不工作,每天都在家里玩游戏,靠她养着,为什麽她会喜欢一个那样的男人?江子琪的疑惑越来越多。
「为什麽所有人都可以,就我不行?」
这句话她差点脱口而出,只能拿起一只生蚝,往嘴里塞。
「咱们三个拍张照片吧。庆祝老江回归!」
猴子要喝着,使唤晶晶给她们三个拍照片。猴子在中间,江子琪和文婷分别在她的两侧。
「老江,你来中间,你是主角。」
猴子说着就起身,把江子琪拽到了她的位置上。
「靠近点儿,文婷,近点儿。」猴子喊着。
文婷往江子琪的身边挪了挪,下巴似乎碰到了江子琪的肩膀,鼻息带来的温热感隐隐传来耳边。
这是她们第一张合照。江子琪翻过文婷的朋友圈,她看到文婷发了几张和猴子的照片,她们那麽要好那麽亲昵。可上一次,两个人明明在这麽美的滨海大道,却谁都没有提出要合影。
江子琪总是会想,「她就这麽不喜欢我吗?」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她又觉得危险,为什麽她在文婷的面前会有这麽强烈的不配得感,明明她已经很好看,很有气质了,但只要和文婷在一起,她小时候那种强烈的自卑感就会从头到脚的席卷她。
这麽想着,江子琪突然抬起胳膊,把文婷搂在了怀里,像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她们的第一次合影便完成了。
猴子送完晶晶,准备把江子琪送回家。
「你对象不跟你一起回家?」江子琪问。
「不回,她爸妈管她管的可严了,不让她在外面过夜。」猴子说。
「你也真够可以的,找个05的。还是异地恋。」江子琪说。
「真Ai嘛。」猴子说。
「你哪个不是真Ai。」江子琪回怼。
「你觉得晶晶怎麽样?」猴子问。
「乖乖的大学生。」江子琪糊弄着。
「别跟我说场面话。说点儿实话。」猴子催促。
江子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猴子...你得想清楚,你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的!」猴子喊。
「她才上大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吗?」江子琪问。
「她虽然小,但她思想很成熟的,你不知道,她一直在勤工俭学,攒钱给我买了一块苹果手表,哝,你看。」猴子把表凑到江子琪面前。
「我的意思是,你得陪她长大,她长大以後不一定还会选你,因为你已经不年轻了,毕竟...你们也不能结婚,一切都是未知数,对吗?」江子琪说。
「我是怕你被伤害,如果是玩玩倒还好。」
猴子不说话了,气氛稍微严肃了几秒。
「不过也无所谓,你和她在一起你开心,当下最重要,未来的事都别考虑了。」江子琪缓和了一下气氛。
「是啦,我选的这条路就是这麽坎坷。」猴子想了想。
「那首歌怎麽唱来的?」
猴子哼了一段旋律,唱了起来。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江子琪大笑起来,车里原本凝重的气氛立马变得神经兮兮。
「老江,你还喜欢文婷吗?」在二人笑声间歇时,猴子冷不丁问了一句。
江子琪闪过一丝犹豫,立马回答。
「早没感觉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麽可能还喜欢呢?」
她回答的轻松又洒脱,还找补了一句。
「你看,你又不在滨城,我身边的朋友都结婚带崽了,我一个人多寂寞啊!我就是想找个搭子,一起运动一下,吃吃饭啥的。」
江子琪特别厌恶自己这一点,总喜欢掩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她看过一本书叫《被拒绝的勇气》,看过也就看过了,她改不了一点儿,还是没有被拒绝的勇气,如果她说「喜欢」,她就会期待文婷对她也「喜欢」,但如果她假定文婷就是「不喜欢」,把自己那条路给堵Si,她才能自洽。
「哎,你也是经历了蛮多的。你那前妻姐把你折腾的够呛。」猴子说。
「猴子,我今年特别想结婚。」江子琪说。
「哈?你要转直了?」猴子惊讶。
「我说的跟nV生。」江子琪说。
「我两对nV生朋友都结婚了,你说,人家的恋Ai怎麽就这麽顺利,我的就不行。为什麽我的感情道路这麽堵塞啊?」
猴子划拉了一阵手机,播放了田震的《铿锵玫瑰》,跟着唱起来。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再多忧伤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纵横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後退」
「老江,咱们是铿锵玫瑰,咱们永不後退。」猴子说。
江子琪大笑,「铁T玫瑰。你这个土包子。」
和猴子告别回到了家以後,江子琪给文婷发了一条简讯。
「我到家了,你最近什麽时候有空啊?咱们出来一起玩。」
她从大众点评app里面挑选了一些攀岩馆,保龄球馆又发了过去。
「要不要一起运动啊?」
那天她等了很久,文婷都没有回复她,她很久没有因为谁而失眠了。
翻看着聊天记录,江子琪看到几条她没有回复的资讯,是两个不同的男孩子发给她的。
其中一个男孩去了香港的麦理浩径,给她发了很多照片,星空,帐篷,重装徒步,并且说,「走疯了,从早上走到现在。」
江子琪看到自己的回复是,「哇,多少公里?」。
她回复的一点儿也不走心,一点儿也没兴趣知道太多细节。
男孩回复,「3万步哈哈哈哈。」「这里的星星好美,躺在这里就真宁静。」「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旅游?我这边有两个搭子。」
消息终止在了这里,江子琪看着上面的日期,三天前。她忘记回复对方了。
她自嘲的笑了。「原来在文婷的心里,我就跟这个男孩在我心里一样,无关紧要。」
很明显,她想到了自己在坦尚尼亚时给文婷发信息的状态,文婷同样没有回复她。
「好贱啊江子琪,好可怜啊江子琪。」她不免自怜自艾。
文婷回复她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她说,「可以呀,但是我大姨妈来了,等之後吧。」
江子琪又有些开心,她同意了,她没有拒绝,但转念又想,难道两个人非得真的g点什麽才能约吗,如果只是想在城市里走走,不吃饭,不喝咖啡,能出来走走吗,如果猴子在滨城,江子琪甚至会直接杀到她家里,把她拖出去散步,但是对文婷她不能这样,她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更不算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她们到底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