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你来的那天花开了》 > Cater7那朵盛开的红玫瑰(2)
    我是在一片微亮的光线中醒来的。

    病房的窗帘没拉紧,清晨的日光细细地渗进来,像是有人轻声推开梦与现实的门。空气里闻得到消毒水的味道,带着一点冷、淡而清澈。我颈侧发酸,抬手一m0,才发现自己竟是伏在病床边睡着的。

    一夜没换姿势,肩膀像压了一整座山。

    我缓慢坐直,第一眼就看见她。

    「醒啦?」何莫苡躺在病床上,呼x1平稳,脸sEb昨晚稍微好了一些,却仍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你醒来了?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连忙坐起,查看她的情况。

    「我没事,不用那麽紧张。」她失笑,却连笑起来都有气无力的,「抱歉,昨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却发现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

    「你知不知道自己那样有多吓人……」我低声说,喉头像卡着什麽,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她没有立刻回话,只静静看着我,眼神像覆了一层灰,温柔而遥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我以为我还撑得住的。」

    「什麽时候的事?」我咬紧牙关,压低声音,却怎麽都压不住那份颤抖,「若不是你昨天晕倒,你还想瞒到什麽时候?」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落下一道淡影,像是不敢看我。

    病房里短暂地陷入沉默,只有仪器运作的细微声响。

    她看着天花板,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一个月前,我开始发现手有点不受控制,写字无力、拿不住东西,甚至到生活无法自理的程度。」

    我一怔。

    她接着说:「我以为是後遗症变严重了,结果就医後发现问题b我想像的复杂很多。医生说以药物控制能痊癒的机率微乎其微,但我还是想赌,若我赌对了,那你们什麽都不知道,我们都还能像之前一样。」

    「但你赌错了!」我忍不住打断她,喉头像火烧般难受,「你就没打算坦白,你以为这样对谁都是好的吗?」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终於没忍住,低下头,轻轻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b我想像中还冰,像是隔着玻璃碰触到的湖水。指尖微微颤抖,无论我握得多用力,她都没有回握,只静静地让我抓着,像早已预想好这一刻会到来。

    「对不起。」她轻声说,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我不想让你们陪我一起害怕……我不想让你也受苦。」

    何莫苡终於轻轻回握了我的手,那力道微弱,却b什麽都更清楚。她慢慢转头看着我,眼底浮出一抹Sh意。

    「你不是负担。」我几乎是立刻回她,语气里藏不住激动,「从来不是。」

    我看着她,看着她脆弱得像快要碎掉的瓷器,却仍然想要逞强维持完整的样子。眼前这样的她,让我b任何时候都还更想把她抱紧。

    她喉头动了动,眼泪终於从眼角滑落,像是默默承认了自己的害怕、自己的逃避,也终於允许自己软弱。

    「谢谢你,薇恩。」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麽,病房的门就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刻意压低的敲门声。

    我连忙松开何莫苡的手,转过头,就看见门边站着魏致辰。他手里端着纸杯,像是刚买回来的咖啡,脸上却没什麽表情,只朝我点了点头。随後他的视线越过我,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太快让人看不真切。

    「你醒着就好,」他低声说,声音听不出喜怒,「程亦扬在外面。他想见你。」

    何莫苡的指尖微微一颤,我清楚地感觉到。

    她眼神有些动摇,像是原本努力平稳的湖面被投下一颗石子。

    「他说……只是想确认你没事。」魏致辰顿了顿,补上这句时,语气明显放轻了些,也像是特意给她台阶下。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

    「他在外面吗?」她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卷走。

    魏致辰点头,「我说得问过你的意思。他就在外面的椅子那坐着,没走,也没吵。」

    我转头看着何莫苡,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神情,像是在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我需要离开吗?」我小声问。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盯着床单上细密的皱摺看了很久,最後才慢慢摇了摇头。

    「薇恩,我需要你陪我。」她说,「我想我该和亦扬说清楚了。」

    魏致辰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麽。

    「我去叫他进来。」

    他语气平稳,像是早已预料这一刻会来临,语末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然後转身走出病房。

    门阖上的瞬间,空气又重新凝结了。何莫苡像是瞬间cH0U走了全身力气,整个人缓缓靠回枕头上,眼神却始终没从门的方向移开。

    我坐回她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还是冰凉的,像没完全从昨天那场惊险中回过神来。

    「会紧张吗?」我问她。

    她轻笑了一声,却笑得有些苦涩,「b想像中还不紧张一点……可能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吧。」

    我没再说话,只静静陪着她,一起等着那扇门再次被打开。

    过了不到一分钟,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倦容,像是一夜没阖眼,眼底泛着红,但一看到病床上的何莫苡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他站在门口,动也不动,眼神紧紧锁住她。

    「Rose……」他唇齿间缓慢吐出她的名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何莫苡与他对视,良久,她终於开口:「亦扬,进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程亦扬像是迟疑了一瞬,才慢慢抬步走近。他的鞋底在病房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像是害怕惊扰什麽。

    他走到床边,站定,却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垂着手,看着病床上的何莫苡,像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怎麽也说不出口。

    我没有离开,只默默地坐在她的另一边,手仍握着她冰冷的掌心。

    病房里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

    「我想像过千百遍分手後我们好好坐下来谈心的场景,但我没想过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何莫苡勉强g了下嘴角。

    程亦扬张了张嘴,却什麽话也没说出口。

    「亦扬,我欠你一个道歉。」她看着他,声音却意外平静。

    闻言,他终於抬起头,那双眸里的泪光清晰可见。

    她缓缓x1了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心里的话,「之前和你提分手,是不想自己因为你让我手受伤的事而怨恨你,更不希望我们会以更残酷的方式收场。」

    程亦扬微微瞠目,他的手握成拳,手背上筋脉浮起。

    「但我不知道我身T早就出问题,手没办法再弹琴也不是因为你,我一昧的全归咎在你身上,甚至擅自提分手让你承担一切,我一直都欠你一个对不起。」说到最後,她声音都快要碎了。

    程亦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声说,「我从没怪过你,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何莫苡摇了摇头,抬眼看他,「这是我欠你的,亦扬。你怎麽看我,我都会接受,但唯独你不能拖任何人下水。」

    「什麽……意思?」程亦扬嗫嚅问道,声音哑哑的,像是被什麽y生生压着。

    「你对薇恩做的事,」她说着,视线缓缓移向我,又望回程亦扬,「我想你也欠薇恩一个道歉。」

    她说完这句话後,空气彷佛凝住。

    我愕然望向何莫苡,我感受到她的手稍稍出汗,那是一种微弱却坚定的勇气。

    程亦扬怔住了,眼神彷佛瞬间被什麽击中了。

    他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怔怔看着何莫苡,又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终於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什麽。

    病房里仍是Si一般的静,连仪器发出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

    「我……」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说出来的语调乾涩又低微。

    「我知道你很Ai我,可以为了我不顾一切,但你不该把我给你的伤害施加在无辜的人身上。」何莫苡语气没有责备,只有疲惫,「你不知道薇恩对你也是真心的吗?」

    程亦扬的嘴唇紧抿,双肩微微颤抖,像是终於被撕开了某个不愿面对的角落。

    他沉默了很久,眼底浮起什麽情绪,一闪而过。

    程亦扬的目光在我与何莫苡之间游移,像是想说什麽,却又被什麽重重堵住。最终,他什麽也没说,只是微微垂下头,转过身,快步走出病房。

    门被拉开又阖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喀哒」。

    病房瞬间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滴答响着,像是把这场对话盖上句点的时钟声。

    我缓缓转回头,看着病床上的何莫苡。她闭了闭眼,脸上的神情像是有点累,又像是释然。

    「抱歉,刚刚是不是让你有压力了?」她有些歉然地笑了笑,「我只是希望在我离开之前,亦扬他至少能给你一个交代。」

    我没有立刻接话,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不说话。

    「亦扬只是重面子,他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再给他一些时间,好吗?」她低声说,语气轻得像风一样。

    看着她那双苍白虚弱的眼睛里,我除了点头,在那瞬间也做不出其他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