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域崩散的那一瞬,星光碎片如万箭穿空,烬火化为星尘塌陷,封印已破,界路再现。
星晨与夜烬自不同方向走出幻境,神与魔,仍是对立的身影,却都默契地没有回头。
他们穿越那条由星与焰交融而成的天道之桥,步步向前,沉默如同一场未结的梦。
试炼结束了,却没有任何一方感到如释重负。
相反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在心底缓缓发酵。
幽星殿中,星海依旧流转。
星晨立於高台之上,神袍未解,身形微寒。他刚从幻域归来,便被召入议殿。
主神与诸长老围於星阶之下。
「劫火剑试炼,你与魔族冥烬王,共渡七日幻境。」长老声音冰冷,语速极慢,「可有魂契异动?」
星晨垂目,声音冷静:「魂契为天启试炼必经,未生异变。」
「那你心神失衡又作何解释?」
星晨微顿,抬起右手,指节微微颤动。那是当日与夜烬共释魂力时,烬气残留於灵脉之中,虽已封印,却仍引发神纹错位。
这是天道最敏感的反应当情绪波动过大、心念摇移,神T会出现细微裂痕。
「我以剑心镇之,无大碍。」他声音不变,冷静如初,「不过是劫火之气未散。」
主神望着他许久,终究只淡淡说:「你自己清楚就好。」
会议结束时,一位年长神长低声喟叹:「星晨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一个会动心的神。」
可谁也未察觉,星晨袖中藏着一枚烬红sE的碎晶。
那是幻境瓦解时,夜烬以魂焰挡下残阵碎火後,在地上遗留的一片焰晶。
他本应将其销毁。
却收了起来。
焚夜界。
夜烬自幻境归来後,将自己关在了烬骨殿的最深处。
他将赤焰刀cHa入焚池中央,任火气灼烧全身,只为b出那缕残留的星光气息。
那是他在幻境最後,为防星晨心神崩裂,反向输入魂力所造成的反噬。
祭师在外高声请求他停手,却被他一句断喝打回:「我自有分寸!」
直到烬气反扑,他终於脱力跪倒在焚石前,手掌覆在心口,感受到一丝温凉尚未散去
那是星晨的剑气。
竟与焚火交融之後,没有将他焚尽,而是静静盘旋在他魂海深处。
像一丝不肯离开的……执念。
数日後,天启再动,传下预命:
劫火剑之核现於「焚星之渊」,须神魔双方再派同一人共同护引神火重铸之仪。
整个星界震动。
焚夜族更陷议乱。
所有人都以为,经历过幻境,两人不会再有第二次共行。
可当主神问道:「你愿前往?」
星晨只答了一句:「我愿。」
焚夜殿中,当众长老诘问夜烬是否仍愿与神同行,他却只淡淡一笑:「若这剑是我们两人才能握,那他若不去,我就杀光神界的人去取。」
出发当日,劫火初燃,天地生变。
星晨着银甲,焰纹绣於左肩;夜烬着玄红战袍,锁火锁魂。
两人并肩立於焚星谷前,神与魔的气场彼此相斥,却无一人退让半步。
「你真的还信我?」夜烬侧头问他。
「我信天道。」
「天道会变。」
「你不会吗?」
夜烬沉默。他望着眼前裂开的劫火山口,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如果我再动一次心,你会杀我吗?」
星晨没有立刻回答。
半晌,他才开口:
「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动心。」
他们踏入焚星之渊的那一刻,天碑无声碎裂,预言纹路出现新痕:
「魂契未成,信心已裂。劫火既启,神魔将伤。」
他们谁也没说破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程走下去,不止是为了握剑。
也是为了看清
他们是不是真的,只能成为彼此的劫。
星晨曾想问他一句:「你若不曾是魔,我是否就能相信你?」
夜烬也曾想问:「若你不是神,我是否可以早些动心?」
但他们都没问。
因为此刻,他们已无资格问。
因为这段从未说出口的信任,
从试炼结束那一刻,就已悄然开裂。
裂口不大,却深得刚好容纳一场灭顶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