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为那春色般眼神》 > 贰、月见(4)
    人们很难遗忘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点燃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黑暗中,大人拱着你上前,微小的烛光以你为中心成圆,照出多张含笑的脸。他们说,可以许三个愿望。

    樊浩相信,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具举足轻重的力量,因此许愿向来不是简单的事,要付出相对努力的,称之为目标更准确。有几次经验後,他才掌握让众人都满意的诀窍。

    第一个,要送给正围绕在身边,为自己献上祝福的人。第二个,许个相对容易达成的短期目标,隔年便能和众人一起验收成果。而第三个说出口就不灵了,在心里虔诚地许下後,吹熄蜡烛,直到成真以前,世界上除了自己,不会有人知道。

    其实多少会感到寂寞吧?

    所以当他唐突地介入她未知原因的等候,她没有露出防备或闪躲,只是慵懒掀开那盒把玩多时的nV士香菸,取出一支,轻轻含入口中,接着稍低下头,凑近他手里那簇星火,朝圣般的喜悦於心口蛮横灼开。

    只有他知晓的、这仅此一次的机会,得她慈悲接受,等同赋予他宣之於口的权利。嗅到藏在烟雾中的花香刹那,中世纪恋歌所Y诵的渴望与颤动有了具现。

    樊浩收回手,不着急搭话,只是静静将她身影完整拢进眼眶,确认不是酒JiNg作用下产生的幻影。白日里那高洁如古希腊nV神的长洋装还宛然在目,可放下了书籍,她却转而手持刀剪,裁取一隅暗夜作礼服。

    她下午看的书究竟是什麽?这个问题已经从一开始的单纯好奇,演变成不得不追寻的答案。

    会是关於宇宙,关於深海,关於千万年以前,那些无人亲眼目睹却深深影响後世的存在吗?她灵魂的窗像是要装得下这些难解的谜题,否则如何解释她由内而外散发的神秘?

    此刻她亦戴着主题之夜的面具,隐去大半面容,也遮不住骨相透出的美人气韵。纵使在演艺圈十年,见过各sE美nV,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到谁有相似气场,能让人甘为作衬。

    风把远处肆意揣测的声音吹来。樊浩後知後觉,自己多管闲事。如果她真的想cH0U根菸,只消扬手招来服务人员,或者,定有许多人乐意借火。

    却只有他成功。

    两人站在一起,各自光辉不减,还相互辉映。说实话,谁来看都会觉得有点般配吧?

    何以是他?悬念长成无数条藤蔓,在她微开的领k0Uj错盘缠,形成不规则的流线。缎面布料完美贴合她起伏有致的轮廓,收束在腰T间,往下绽开层层鱼尾般的薄纱,如有幸与她共舞一支华尔兹,就能在裙摆飞旋间,领略那寸更胜月与雪的皎洁。

    信了,樊浩澈底相信小齐说的话。那款口红sE号是为衬眼前的nV人而生,带点紫调的红堪b醉人美酒,只在她唇上最鲜明,翕张间,像一朵盛开的红sE山茶花,被她hAnzHU的滤嘴都没能分得半点。

    樊浩本能地咽了口水。新的第三个愿望於焉诞生。

    「你光看着我就好了,不cH0U吗?」

    她匀匀吐出一缕白烟。柔中带韧的音sE,b想像中沉稳一些。明明在揶揄他的目光太黏人,适中的语速和清晰的咬字,却不带批判的尖锐,他甚至在那恰到好处的顿点,感受到如有惠风轻拂。

    樊浩丝毫没有被点破的困窘,手指灵动地翻转着打火机机身。「本来是怕看起来太孤单才不想cH0U的,现在更没必要了。」

    一弹指,烟灰落,她就理解了他话中真意,回音却化蝴飞绕过花丛,停驻在一片枯叶。「你那支打火机是古董了,如果不是拍卖来的,应该有点故事吧。」

    闻言,樊浩敛下眼睫,脑海浮现打火机原主人赠物予他时留下的箴言——为他人点火,照亮的是自己。

    她因此看见他。

    可惜b起他,她对他持拿在手的老物更感兴趣,教人怎麽不羡慕刚从她唇齿间散去的那缕烟,至少曾真真切切地进入她肺腑。

    但不要紧,只要她有一个好奇之处,他都会牢牢抓住机会。

    「不是拍卖,是对我有特殊意义的礼物。你想听听吗?」

    樊浩嘴角扬着自信的浅笑,怎麽都没料到她会转身,款款走离。

    追上去是纠缠,什麽都不做是遗憾。眼看连她芳名都还没机会探问,缘分就要无疾而终,高跟鞋踩在石英砖上发出的清脆声响蓦然止於第十三步。

    她把燃剩的最後一截菸头揿进烟灰柱上的凹槽里,一面回身,只手撩起乌亮的长卷发拨往身後,不经意地g起一抹风情。「是需要配点酒才能说的那种故事吗?」

    话题由她选择而起,她怎会失礼推拒。

    心跳还未从拉赫曼尼诺夫《第二号钢琴协奏曲》的第二乐章退场,樊浩提步上前,借了柱边那道光,看见她左眼靠近眼尾的位置有一颗细小的痣。像他前一夜偶然捕获的那颗星,一旦发现,便难忽视。

    「巧了。我昨天正好得到一瓶好酒,就缺个一起品嚐的人。」

    若有似无的笑意逐渐聚拢在她眼梢。

    他想,若为那双眸坠入永夜又何妨。